遠大前程 - 探險者：(三)

亞伯拿著劍，直挺挺地站在帳棚外。今晚從他開始守夜。

營區內的人們都睡了，偶爾能見到其他同樣在守夜的探險者，當他們彼此眼神交會時，往往會點頭示意，或露出微笑。

不時有警衛拿著火把在營區內走動，不過人數並不多。瞭望台上散發微弱光芒，哨兵也不懈怠地守望著每個夜晚。

瑪亞特和瓦萊里婭坐在帳棚內，黑暗中幾乎快看不見彼此。只有瓦萊里婭胸前那個像寶石般的東西，持續散發著微小的光。那光只能照亮它附近一小片區域而已，連瓦萊里婭的脖子都隱沒在黑暗中，更遑論照亮整個帳篷了。

「這個東西，是遺物。」瓦萊里婭毫不隱瞞。

瑪亞特有好多想問的問題，不過卻全卡在喉嚨裡，終究什麼都沒說。

瓦萊里婭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似的，繼續說下去。

「妳可能會想問這是誰的，又是怎麼拿到的，不過這有點難以啟齒，等等再說吧。」

瓦萊里婭用手摸著胸前那塊菱形寶石。

「這個遺物，沒有正式名稱，不過擁有者私底下都稱它們為『孤雛淚』。很殘酷的名稱對吧？」

「等等，『它們』？」

「是的，它們。不只是我擁有而已，亞伯和泰利斯也有。每個要到新大陸執行任務的騎士都有。」

「什麼？」瑪亞特摸不著頭緒，一切都太突然了。

「妳現在一定很混亂吧，我會說明一切的。這個遺物，大家的都長得一樣，只有顏色會有差別，至於用途也一樣。」

「它有用途嗎？」

「有，但說起來妳可能不信。」

瑪亞特屏息等著。

「這個遺物，可以讓我們起死回生。」

「妳在說什麼？」

「瑪亞特，我說的都是真的，至少從我接收到的訊息來說，就是這樣。」

「什麼叫『妳接收到的訊息』？」

瑪亞特十分敏銳，常能從對話中抓出微小的細節，察覺背後隱含的意義。

「這些遺物，是王國分發給我們的。」

「王國給的？」

「沒錯。」

「那他們從哪裡搞來這些遺物的？」

「瑪亞特，聽著，接下來我所說的話，妳不要對任何人說。這場談話只限於我倆之間，只限於今晚。」

瓦萊里婭雙手抓著瑪亞特的肩。「明天妳就會忘記這一切，好嗎？」

瑪亞特沒有回應，瓦萊里婭的手抓得更緊了。「好嗎？」她再度問。

「好。」

瓦萊里婭嘆氣。

「這些，都是我聽來的，是我在南方領，聽一個叫瓦西里的布料商人聽來的。」

「商人的消息可靠嗎？」

「他雖是商人，卻也是全國最大的孤兒院機構的背後人物，所以我想可靠性很大。」

「這有關係嗎？」

「有，妳聽下去就是了。這些遺物，他說是王國『製造』出來的。王國背地裡尋找流離失所的小孩，可能是失蹤的、被販賣的，甚至有外國的戰爭難民，王國假借『收容』、『安置』的名義，將這些小孩帶往新大陸。」

瓦萊里婭突然安靜下來。

「然後呢？」瑪亞特語氣急迫。

「然後王國把他們『製作成』遺物。」

「妳在開玩笑嗎？」

「我說了，我也只是聽說。」不過真相大概不會差太多，瓦萊里婭想。

「這一切怎麼可能！」

「妳小聲一點。我不知道遺物是怎麼形成的，但瓦西里說，王國會先裝模作樣地扶養那些孩子，每周也都會有人來記錄他們的狀況，等到某個時間點，就會被帶到新大陸，然後就再也沒人回來過了。」

瓦萊里婭和瑪亞特都沉默著，把小孩子丟到這裡再殺了他們製造遺物？這是什麼病態的想法？

「我知道真相時，已經拿到遺物了，我也很驚訝竟然是這樣來的。」

「為什麼要把它嵌在體內？」

「這是王國的命令，怕這些遺物流到民間，便強制在每位將前往新大陸的騎士身上動手術，將遺物放進去。」

遺物散發著微弱光芒，隱約可見瓦萊里婭胸前的傷疤。

「竟然做出那樣的事，明明那些孩子好不容易才找回活著的希望。」

瑪亞特聽見瓦萊里婭這樣說差點沒暈倒。

「影響這些遺物形成的其中一個因素就是情緒。所謂情緒，是指人在新大陸死前一刻，心中所抱持的最強烈的情感或是想法。也有可能是那個人平時最重視的東西。而這些就會影響到遺物的形成，正確的說是影響到遺物的用途。」老師說過的話在瑪亞特耳邊響起。

活著的希望、死前一刻所抱持的最強烈的想法、孤兒、起死回生，這些詞句在瑪亞特耳中不斷迴盪，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實逐漸浮現。

瑪亞特感到全身的毛髮都豎了起來，一股厭惡之情油然而生。

「瑪亞特，別讓這些事影響了妳，好嗎？我知道這些都是令人反胃的行為，但這不是我們現在該擔心的事。就我所知，知道其中內幕的人都是皇家高層，說出去只會引火上身。」

瓦萊里婭依然抓著瑪亞特的肩膀。瑪亞特緊閉雙眼，艱難地說出：

「我答應妳。」

「瑪亞特，很抱歉我沒有先向妳坦白這件事，我也難以釋懷，但我並不是刻意想隱瞞什麼的，請妳相信我。」

「我沒有在生妳的氣呀，瓦萊里婭。」

「謝謝妳。」

兩人都暫時沉默著。

帳棚被拉開一個小縫隙，一雙手伸了進來，拍了三下。

瓦萊里婭拉開帳棚，亞伯站在外面，外頭的光照近帳棚裡，兩位女子的臉朦朧地浮現。

「原來妳們都醒著啊。」亞伯說。

「怎麼了嗎，亞伯？」

「換班。」

「不是才剛就寢沒多久嗎？」

「我從妳們洗澡時就開始站崗了。」

「唔，好吧。」

瓦萊里婭披上外套，提著劍，彎著身子走出帳棚前回頭看了瑪亞特。

「晚安。」她說。

「瑪亞特小姐，晚安。」亞伯說。

帳篷內再度變成漆黑一片，瑪亞特呆坐在地上。

她躺下去，在黑暗中閉上眼，原本以為今夜會難以成眠，卻出乎意料的很快便睡著了。她安詳地睡著，嘴唇好似在喃喃低語，那可能是一場夢。但願不是可怕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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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亞特隔天醒來又是一個常人。她本來就不太會被外在的事影響，有反應也不過是當下的事。她並不是那種天真到以為世界很美好，聽到脫離常軌的事就會崩潰的那種人。

會讓瑪亞特感到憂鬱難過的，都是她自己心中的問題。說極端點，就是冷血。

眾人整裝待發，終於走到這一步了，大家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他們走下營地，朝著南方走去，一路上來自各國的探險者穿梭於狹窄的路上，人們眼神總是帶著堅定。

來到道路盡頭，是一座圓形廣場，四周用木樁圍起，還看得見拒馬零星設置在旁。廣場旁圍著的棚屋，有些充當馬廄，有些則充當救護站，不論是哪種，裡面都一定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除了通往鎮上的路之外，圓環只有一個出口，出口旁站著兩個衛兵，在這個法外之地，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為了守護什麼，又是為了誰而守護。

老師走向一個衛兵，將文件遞給他，隨後衛兵便拿著文件走進馬廄中，一個男人便牽著五匹馬走出來。

「沿路會有驛站，把馬放在那邊就好。路上偶爾會有簡陋的小屋，裡頭有乾草，要是見到了就讓馬兒休息一下吧。」

大家各自牽過馬，採上馬鐙，跨過身騎上去。

瑪亞特和老師騎上馬的瞬間，重心有些不穩，手緊抓韁繩，顯得有些笨拙。

「沒事吧？」泰利斯問。

三位騎士顯得駕輕就熟，回到了他們熟悉的工作環境。

身上的裝備至少也有三、四公斤重，但騎士們卻完全不以為意。

「果然還是有差別。」瑪亞特感嘆。

「原來瑪亞特會騎馬喔？」

「以前在學院有學過一點。」

「妳們學院還真是什麼都教。」

「準備好了吧，各位。」老師轉頭，朝眾人說道。

「喔！」瓦萊里婭和泰利斯高聲應答。

「不是去旅遊的，不用這麼興奮沒關係。」

「隊長，你真的不會看氣氛說話。」

於是一行人便朝著南方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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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大家還都是有說有笑，沿途偶爾還看得見人活動的痕跡，甚至還有營火和小屋的蹤影，讓人感覺就像來到恬靜的農村，彷彿下個瞬間就會見到提著水桶的農婦和拿著乾草追逐的孩子，從樹林間冒出來。

老師走在最前面，泰利斯、瓦萊里婭和瑪亞特則居中，最後才是亞伯。

五人騎著馬慢悠悠地走著，路上一片祥和，綠草如茵，林木鬱鬱蔥蔥。

泰利斯打趣地開起貴族的玩笑，還模仿了一場。他腳踩著馬鐙，雙手在空中飛舞，演出那些貴族是如何用煽情但空洞的演說愚弄人們。

起初他激情滿滿、聲淚俱下，那語調，那口氣，無不是維妙維肖、令人拍案叫絕。那高低起伏收發自如的語氣，高亢處有如直衝雲頂、一覽眾山，到那哀怨低迴處卻又陡然墜落深壑，谷底望天。

瓦萊里婭和瑪亞特大笑著，都笑出淚來了。連老師不時也放聲大笑。

「泰利斯，你家不會都是地主吧，學的多像啊！」瓦萊里婭抹去眼角的淚，笑著說。

「哎呀，扮小丑誰都會嘛！我還不夠呢，那些老爺們才真是本色出演啊！」泰利斯謙虛地說，作勢鞠了一躬。

不過很快這種高昂的情緒便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些微的空虛感。隨著時間越拉越長，大家也變得更加安靜，只有老師不時寫著什麼，還拿出像沙漏般的東西看了又看。

老師減速，和大家並行。

他們正沿著相對平坦的平原前進，放眼望去，若是沒有地形阻擋，甚至能看到一小片海在地平線露出微微亮光。

沿途風光旖旎，鳥兒啁啾鳴囀，從枝頭跳躍至另一個枝頭，林木繁盛，艷陽高照。即使是剛入春，南國的炙熱也是不容小覷。

寧靜港本身就位處南方，在地圖上和亞哈港幾乎是水平排列。附近一派雨林的景色，空氣溼溼悶悶的。當然這裡也是生機勃勃，除了大量新奇的野生動植物外，也有不少熟悉的植物，至少就以在南方出生的泰利斯來說，這裡和他的家鄉或許相差無幾呢。

樹木垂直交叉縱橫交錯，為了搶奪陽光，它們盡情伸展著枝葉，或是想辦法突破綠壁，衝上雲霄，地面幾乎沒有灌木，和王國的景色相去甚遠。

空氣雖然悶熱難耐，但為了防止蚊蟲叮咬，大家還是穿著長袖衣褲，額頭臉頰無一不是被汗水覆蓋，緩緩流下，浸濕了衣服。

他們前進的速度絕稱不上快，總是走走停停。可能是馬兒要休息或吃點糧草，或是老師停下來記錄著什麼東西，更有甚者，可能是誰忍受不了尿意停下來小解。這時總是一項大工程，其餘的人就要拿著劍在四周提高警戒，唯恐有什麼風吹草動。

背包中帶的食物還夠頭一兩天食用，再之後他們就得自己想辦法了。一行人連停下來用餐都省了，直接在馬背上啃起醃肉或麵包來。

時已近晚，樹木的影子逐漸被拉長，最後被吸進黑暗中。月從遠方海面上緩緩升起，海面反射著銀光，波光粼粼，竟有些刺眼。

乘在馬背上的五人，搖搖晃晃，有如隨海浪載浮載沉的月光。夜晚，涼意隨之而來，風挾帶著海的鹹味，有點黏黏的，讓人感覺被一層什麼包覆著。

前方有篝火燃燒著，兩棟簡陋的棚屋映入眼簾，一個男人拿著火把走到路旁，原來是驛站和看守員。火溝旁兩個男人正烤著肉，看著騎馬走來的五人。

「喂！」男人搖著火把，從遠方呼喊。

五人緩緩停在他面前。

「你們從港口來的吧，休息一下換匹馬兒吧。」

「怎麼樣，要在這休息一下嗎？」坐在篝火旁的男人開口說，伸出手將烤好的肉遞給他們。

「謝謝你們的好意，任務在身，這份心意就心領了。」老師回絕。瓦萊里婭正要伸出手接過烤肉，動作就停在半空中。

「天也黑了，危險啊。在這歇一會吧！」

「不了。」

「哈哈，要繼續趕路是吧。好吧！」男人爽快笑著，豪邁地將肉塞進嘴裡。

這時另一位男人從馬廄中牽出馬，大家隨即騎上馬，還從他們那裡拿了五支火把，再次朝目的地出發。

馬廄的人們搖著火把目送五人離去，直到他們漸漸消失在黑暗中後，三人坐在營火旁，嘆起氣來。

「讓他們溜了，可惜啊。」

「別想啦。你沒看到其中有些人的模樣嗎？那是砍過人的樣子啊，還有劍呢，所以才說你笨！還想搶他們。」

「至少值幾個錢嘛，再說那兩個女的，長那麼漂亮，可惜啊！」

「別想啦別想啦，等下個蠢蛋上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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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在那裡休息呢？」瑪亞特問。

「瑪亞特，妳太單純了。在這裡除了自己和隊友之外，誰都別相信。」老師回答。

瑪亞特想了想，便不作聲了。

「那種傢伙不管來幾個都傷不到瑪亞特小姐的。」亞伯從後方出聲。

「亞伯，你很有自信嘛？」泰利斯揶揄，亞伯沒有應答。

「倒是瓦萊里婭差點就被騙走了。」泰利斯轉而開起瓦萊里婭的玩笑。

「幹麼不把他們打一頓再搶走那裡的物資呢？」

眾人看著瓦萊里婭。

「妳真的是騎士嗎？」

「開玩笑啦，玩笑。」

「從妳嘴中說出來的話都不像。」

「找個地方休息吧。」老師說。

老師下馬帶頭走進樹林中，在林子裡找了個空地，打算今晚暫時就在這度過。

將馬兒們栓在樹上後，亞伯隨即撿來細小樹枝，在地上搭起簡易的篝火。泰利斯將火把上的火引至樹枝上，四周很快便亮成一片。

瑪亞特隨即找來更粗大的樹枝，火勢旺盛後再放在篝火上。他們只是簡單將麵包稍微烤過就吃起來，一整天下來多少有些疲憊。

「離目標還有多遠？」開口的一如既往是泰利斯。

「我看看，」老師攤開地圖，才短短一天，上面就畫滿了各種線條。「大概還有十天左右的路程。」

「十天？」泰利斯驚呼。「這根本是長距離行軍了吧？」

「之後還要爬山呢，別抱怨了。」

樹枝發出斷裂的劈啪聲，火星飄至空中。

「對了，瑪亞特，建議妳從今天開始有空就拿出日記記錄，哪怕只有一兩行也好。」

瑪亞特一邊吃著麵包一邊點頭。

「大家都累了吧，今晚就由我開始守夜，你們沒事就先去睡吧。」老師說著站起身。

「兩個人比較安全。」亞伯說，走到老師身邊。

「那你就去另一邊看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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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意在地上舖上墊子，其他人便躺下睡去。泥土透過墊子將涼意傳來，青草的氣味撲鼻，不時還有螞蟻爬上身體。

只有瑪亞特還曲坐著，日記本抵在腿上，正在紀錄內容，字跡潦草。

老師坐在馬兒身邊，撫摸著柔順的鬃毛，馬兒發出嘶嘶聲，動了幾下；亞伯站在另一邊，手挺著劍，雙腿叉開動也不動，像是城門守衛，只是偶爾將重心從一隻腳換至另一隻。

其他人都睡了，發出規律的呼吸聲，深深沉睡著。瑪亞特隨便記錄下這些瑣事，便將筆記本和筆丟至一旁，躺下身來，卻怎麼也睡不著。身體極度疲累，但意識卻清醒著，輾轉反側了許久，瑪亞特想起楓。

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呢？於是瑪亞特開始想像，想像她現在就坐在身邊，於是瑪亞特就可以起身，和她分享這些趣事直到深夜，而她會一直用那水靈靈的雙眼，看著她和這個世界。

然後瑪亞特終於漸漸感到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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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亞特和泰利斯兩人看著東方的天空逐漸亮了起來。

他們剛好輪到最後一班，其他三人正呼呼大睡著。不同於泰利斯，瑪亞特有些恍惚，守夜不是應該是護衛的任務嗎？我在這裡幹嘛？她不禁這樣想。

天快亮了，將三人叫醒後，顧不上吃早餐，一行人迅速整裝準備出發。

離開前老師將營火撲滅，徹底抹去殘留痕跡，盡量恢復成自然的樣子。

「看來隊長果然有點經驗呢。」泰利斯對瓦萊里婭說。

瓦萊里婭摀著鼻子。「離我遠點，你嘴巴好臭。」

泰利斯無奈地搖搖頭。「妳也一樣啊。還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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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的天氣多變，今天烏雲密布，早晨瑪亞特他們看到的藍色天空已退至遠處，取而代之是厚重濃密的烏雲。

天氣陰森，濕氣越來越重。氣溫不見轉涼，濕氣反讓汗水緊貼著身，衣服很快又全濕透了。

沿途的景色不變，依舊是大簇大簇的植物茂盛堆積著。老師他們走回小路上，勉強能感受到一點海風。

午後下起激烈的陣雨，斗大的雨珠打在身上甚至讓人感到疼痛。眾人趕忙披上墊子擋雨，在這種天氣下，前進尤為困難，眼睛幾乎都睜不開，只能任憑風吹雨打。馬也開始不安躁動起來，他們幾乎沒有前進。

「接下來都是這樣的狀況嗎？」泰利斯悲嘆。

「什麼？」瓦萊里婭中大吼，但立刻被雨聲蓋過，只留下微弱的餘音。

「我開始想家了。」

「什麼？」

「你說什麼？」

在這種天氣下，連對話都無法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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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雨去得也快，沒多就就又恢復成晴朗的天氣，不過大家早已徹底淋溼，頭髮貼在額頭上，雨水順著著緊貼在身上的衣服流下。所幸行李都包裹著油布，沒浸到多少水。

「把衣服換了。」老師說。「在這裡生病可沒人醫治你。」

換完裝後繼續趕路，濕透的衣服就掛在旁邊或披在旁邊風乾。今天護衛們總算做點事了，瓦萊里亞和泰利斯分別走在隊伍的左右側，亞伯一如既往殿後，今天大家也鮮少談話，不知是疲累或是氣氛所致。

隨著道路走，已經看不見海了，原本筆直的路變成蜿蜒的林間小徑，也不知通往哪裡。頭頂依舊是層層堆疊的樹枝綠葉，水滴聚積在一起，積成大粒水珠從葉上落下，地面滿是落葉和水潭，泥濘不堪。

終於來到一處林間的開闊地，一個圓形區域，沒有樹木，陽光直照下來，開闊清爽。

四周蓋著幾間小屋，地上散落著各種工具，還有劈砍到一半的木材，斧頭還留在上面，一間棚屋中放著一捆捆糧草，中央有一座營火。

看起來這裡像是個小型營地的樣子，不過眼前所見只有一位中年男人從屋中走出，似乎沒有更多人。

「啊，探險者嗎，剛才好大的雨啊。」他說。

「馬放在這裡嗎？」老師跳下馬，腰上掛著劍，帶著馬走上前去。

「沒錯沒錯，跟我來。」

老師跟著男人來到一間空房子，其他人則留在原地。

「都空的啊。」

「是啊，馬兒死的死，失蹤的失蹤，眼下馬是珍貴財物呢，能夠騎馬來，想必你們都是大人物吧。」

老師沒有理會他。「那我們先走了。」

「等等，還沒辦手續呢。」

「手續？」

「領取馬匹時也有辦過手續吧。」

「對。」

「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拿文件過來。旁邊有個小屋，進去休息一下如何。」

「我跟你一起去。」

「呃，你不到那裡坐坐嗎，我把文件放在有點遠的地方。」

「有什麼問題嗎。」

男人沒有應答，暗自啐了一聲。

老師跟著男人出了小屋時，偷偷朝亞伯看了一眼，拍了拍腰際，消失在樹林中。亞伯點點頭。

「各位，過來一下。」亞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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