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 （08）初次任務

是夜，一座殘破學校操場上停著兩輛暗綠悍馬車，野營燈照亮了一圈氤氳凍氣，顯得無光處的黑暗更加濃密陰森。

亞柏當兵以來第一次輪值守夜，沒想到搭檔居然是雷鳴。

上校並沒有豁免守夜的特權，一切由吳瑕說了算。

守夜分成兩班，兩人一組，一個梯次三小時。執勤期間不必站崗，能夠做自己的事，只需提高警覺隨時注意動靜即可，其實並不難熬。

雷鳴穿著啞黑色特戰制服，坐在亞柏對面的斷牆上，閱讀一本厚厚的精裝書，她則忙著把異能輸入轉化器，給悍馬車的電池充電。

因為亞柏不會開車，無法分攤駕駛的工作，吳瑕便分派給她這個簡單任務。

電力轉化器也是克里欽博士的發明，顧名思義就是將異能變成純能量灌進電池裡。使用電池的車輛行駛聲音很小，較不會引來異變體，還省得煩惱補充能源的問題，好處很多。

只是替電池充電需要巧妙地輸出異能，非常考驗操控力。

亞柏苦惱地瞪著電池量表，全部有十格，當中只亮了一半而已。之前吳瑕給她示範時，明明看來很容易的，她已經花了好幾小時，卻還充不飽一顆電池。

「暫停一下。」雷鳴突然放下手中書本，起身靠近亞柏，在她面前蹲踞下來。

「咦？」她嚇得一個抽氣，手裡電力轉化器接頭差點掉落在地。

「手借我。」他雙手捧住亞柏兩隻黑毛爪子。「再輸出一次。」

「喔。」她傻傻點頭，聽話地照做。

「不對，」雷鳴掌心放出的能量包裹了亞柏的，將之聚攏，縮成一束。「轉化器無法接受超過閾值的能量，妳堵塞住接口了，才會幾乎全部流失。」

亞柏雖然力量直追雷鳴之後，但控制真的非常糟糕，九成能量都被她浪費掉了。

「仔細聽我說，異能儲存在人體中軸線的七個位置裡，就像是七座水庫一樣，又稱作輪核，」

雷鳴低沉的聲音，在亞柏過度敏銳的耳朵裡，彷彿靜夜裡的鐘響，震盪著她的鼓膜，令她莫名背脊發麻。

「當必須輸出限定能量時，存量大的反而更難控制，」他一邊講解，一邊維持攏住亞柏亂竄的力量。「妳把它想像成旋轉的漩渦，然後被轉化器的接口吸進去……」

其實每個人對異能的體悟不同，雷鳴覺得亞柏跟他極為類似，才會將自己的心得教給她。

亞柏專心感受雷鳴的引導，才不到一分鐘，電池量表馬上點亮一格。「好快！」

「可以了，自己試試。」雷鳴放手。

她心思單純，很容易集中精神，知道要領後進步飛快，約莫三分鐘左右，便順利充了一格電。

「對，就是這樣。」雷鳴直視亞柏褐綠色眼睛，讚許地抬手揉揉亞柏腦袋。「做得好。」

獲得上校的摸頭成就？

黑色獸人兩隻尖尖狼耳抖了抖，大狗般地傻笑。「謝謝上校。」

「嗯，加油。」

亞柏精神大振，於是忘我地繼續努力充電……

直到吳瑕和里奧過來交班，亞柏手邊已堆疊了好幾個全滿電池。

吳瑕在心底計算等於多少質量，即便他早就知道亞柏的數據，依然不禁咋舌。

雷鳴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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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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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基地的第三天，小隊順利抵達一號泰坦級異變體所在之處。

目標位於某座荒城，異變荊棘植物爬滿斷垣殘壁，在正常情況下，應該四處漫遊的普通異變體都消失了，陰冷空氣唯有凝結的寂靜，如同死亡般沉重。

臨時據點設在商場廢墟，初次的任務會議上，星羅首先提出疑問。

「我看了電磁數據，根本無法精確標示位置，究竟是如何鎖定泰坦級異變體的？」他越想越不對，必須問清楚。

吳瑕沈默了幾息，才回答道。「……因為有『先知』。」

並沒有隱瞞小隊成員的意思，只是消息來源不能記錄在檔案裡。

先知是五大基地強者以外，最出名的異能者之一。他自稱能預見未來，輾轉流浪在各大區域之間，甚至吸引了一批將他當作信仰的人們跟隨，是個難以評價的人物……

「他——」不是神棍嗎？星羅聽到先知名號，滿臉不能認同。

「我本來想法跟你一樣，覺得他是招搖撞騙的假貨，」吳瑕嘆了口氣。「但他找上克里欽博士，提供了泰坦們的精確座標。

結果正如你所見，目前為止，全部跟他所說的吻合。」

「少校……你說目前為止的意思是……先知還預言了更多有關泰坦的事情嗎？」

啊……吳瑕一時語塞了。

星羅這傢伙太敏銳，才露一點點話頭就被揪了出來。

收到吳瑕的求救目光，雷鳴不疾不徐開口道。「不論先知的預言真假，又說了什麼，」

「我只看眼前，」

「消滅泰坦級異變體。」上校態度坦然。「而你們，也只要專注這一件事就好。」

預言這種東西，就是拿來阻止的。

雷鳴絕對不會讓它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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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受到未知電磁脈衝干擾，偵查空拍機接近到一個程度就會失控墜落，畫面也充滿雜訊，拍攝的目標像素相當差，細節非常不清楚，足供勉強辨識而已。

西部區域第一隻目標泰坦，體長估計十米上下，外觀類似一顆巨大的不規則肉瘤，自發現以來一直在原地蟄伏不動，代號名為水蛭子，其能力則是完全不明。

上校指示盡量獲得更多資訊，再擬訂殲滅水蛭子的作戰對策。

雷鳴向來只宣佈大方向，將細節交代給吳瑕處理，便離開會議室了。

這廂吳瑕開始說明行動。

光是初次接觸泰坦的方式，與亞柏想像的一見面立刻開打，差異就非常大。

臨時投影螢幕上，顯示一張樹狀圖，內容是縝密的推演，每一條假設的路徑，都有不只一種應變對策，一連串的戰術，步步為營，竟然只為了取得水蛭子的生體樣本而已。

戰鬥是一門科學。吳瑕如是說。

星羅對此表示高度贊同。

兩個頭腦派，忘情地討論起更多可能性。

亞柏、里奧與涅，一個發呆，一個打瞌睡，一個不知在深沈什麼，總之在此絲毫派不上用場。

吳瑕察覺給那三人待在旁邊也是浪費時間，遂大發慈悲，把人驅趕走，等更具體的戰術確定，收到訊息通知再來聽取命令即可。

涅喜歡獨來獨往，瞬間閃得不見影子，亞柏傻傻跟在里奧後面，然後才驚覺，她這幾天從沒想過的某件事……

里奧找了個角落，架起一頂可容納一人直立其中的的超高帳篷，提來一桶水接上機器，沒多久帳篷裡就全是蒸汽。

「咦？」亞柏看里奧的眼神充滿問號。「這是什麼？」

「洗澡。」里奧並沒吐槽亞柏缺少常識，頗具耐心地解釋。「有些異變體嗅覺非常敏銳，戰鬥前最好盡量消除人類的氣味。」

「你要先洗嗎？」他大方禮讓亞柏。

「不不不不不不不……」亞柏死命擺手加搖頭。

「哦，那我先洗囉。」里奧無視亞柏的彆扭，自己三兩下脫了個乾淨，所有布料只剩手裡抓的毛巾，一骨碌鑽進帳篷去洗蒸汽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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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柏百感交集。

視力太好也是個困擾。雖然只有匆匆一瞥，里奧全身線條已經牢牢烙印在亞柏腦海裡，相較起來，她的肌肉比里奧還要大塊，莫怪他會認定自己是男生……

嗚嗚嗚嗚，居然不小心看光人家裸體，這下她更加沒勇氣告訴他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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