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事詩＆小說】旅夢者：覓夢火車 - （三）紀念合照【卑爾根鐵路: Bergen stasjon (5)】

✒️: 挪拉夫 ⚛️(Instagram)🍌(Penana)🕊️(Twi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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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布呂根」的後方，看到彩色小屋後方的木製樓梯和上層走道時，我忽然想起古代的「客棧」，腦海裡幻想着維京勇士在這裡大剌剌地喝着啤酒，敲打木桌的情境。

我繼續往斜坡走上去，沿路的挪威居民有禮地向我點頭打招呼，我踩着急速的腳步，來到了一個「Fløyen Start」的路牌，那是Fløyen山峰行山徑的起點，聽說是卑爾根最受行山初學者歡迎的路線之一，而且在山頂能一窺這座城市的全景，更重要的是免費。

我懷着冒險的心情，踏上坂道，往山上走去，不到一小時就來到了山頂，眼前一個北歐矮人的巨大人偶吸引了我的眼球，走近去才發現人偶旁邊是個廣場，咖啡廳靜靜佇立一旁，而遠方的玻璃欄能夠遠眺卑爾根全市的美景，許多人排着隊在崖壁前拍照，好不熱鬧。然而我像個病毒感染般，沒有去湊熱鬧，反倒走到一棵大樹下，用另一個角度欣賞這安寧的小鎮。

從這邊可以看到剛才七彩繽紛的布呂根，以及路面輕軌緩緩經過剛才的商店街和六角形水池，模型般細小而精巧的建築被碧藍的海洋包圍，像是要為她注入神秘的生命力，我遠離人群眺望這寂靜之景，試圖平伏我因胡思亂想而不安分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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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 would you mind to take a photo for me please?」

我聽到一把似曾相識的聲音從旁稍低的位置傳來，我轉頭就看到一張清秀的臉龐，套上淺藍色牛仔褸的手臂遞來一部相機。

她就是那個在火車上讓我差點摔倒的女孩。

我再度打量了她一次，她除了那件牛仔褸之外，跟坂垣愛真的一點也不像。

「噢，糟透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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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需不需要我的幫忙？」

那女生猶疑了一陣，最後還是把相機遞了過來。

「你幫我和這個告示牌拍一張照片吧。」她說，站在一個「禁止用掃帚飛行」的牌子前方，我不禁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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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麼？」她非常尷尬地着我，然後勉強擠出自然的笑容和姿勢。

「沒事。」我拍了之後給她看，看到自己不自然的笑容，她有點不悅，我於是說：「不滿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再拍一張哦。」

「那不客氣了。」她又走去那邊讓我拍，拍了好幾張她都不滿意，不是閉上了眼就是笑得很難看。

「這可不是我害的哦。」我苦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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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需要幫助嗎？我可以替你們拍照哦。」一個碧眼金髮的阿姨滿臉笑容地走近來。

「呃……我們其實…….」她有點欲言又止，我忽然想起機不可失這四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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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我說，「難得相遇，也算是一種緣份吧，就拍一張照片留念吧，這可能是你和我最後一張合照。」

「好吧，你都說成這樣了。」她聳聳肩，彷彿一臉無奈地把相機遞給那位阿姨。

「你們真合襯。」那阿姨說。

「不，我和他不認識的。」那女生連忙澄清。

咔嚓一聲，替我與這位陌生的牛仔褸女孩留下了倩影，也與這位我在覓夢火車上最重要的「伙伴」結下不解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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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凌晨四點前要回到車站去？」我問，這位叫李愛靜的韓國女孩，竟然和我有着一樣的行程。「凌晨四點這種小鎮也有火車開出嗎？」

「不知道。」她說，「我的火車票只顯示了出發的月台和時間，卻沒有標明終點站在哪裡，但我知道繼續那趟旅程的人會在凌晨四點回到火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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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火車是要到什麼地方去？」我問。

「其實沒所謂，我目前在歐遊當中。」

「你從哪裡開始旅程的？」

「我從首爾坐飛機到布達佩斯，然後在那裡拾到了一張沒有目的地的二等車票。」

「哦？」我假裝感到好奇，但其實我當然知道那張車票是什麼，因為我手上的車票和她描述的一模一樣。「或者是印刷錯誤的版本？」

「我最初也是這樣想，不過因為實體車票現時已經很罕見了，我又很久沒用實體票進閘機了，在好奇心驅使之下，便用那張票試着進入閘門，怎知道真的成功了。後來我發現那張票不論用多少次都不會消失。」

「因為那是月票。」

「你怎麼知道的？」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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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臨時想到藉口：「噢，我猜的。」

「是嗎？」她投來懷疑的目光，我只得逃避她凌厲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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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四處旅行，就是因為你沒有特定的目的地？」我問。

「倒不如說我是因為沒有目的地，才四處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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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夢想是什麼？」

「沒有。」她再重申一次，「我沒有夢想。」

她拿着旅夢者的車票，卻沒有夢想，也就是說她在丟失車票的同時，也丟失了夢想嗎？

「你是不是曾經有過夢想，現在卻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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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很久很久以前吧。我小時候喜歡唱歌，有想過當歌手，你知道IU嗎？我就是想成為她那樣的人。但我上中學開始就知道那是不可行的，而且聽說娛樂圈很黑暗，都是潛規則。」

「我想問的是，你拿着那張出入自如的車票時，是不是有過夢想？」我繼續刨根問底。

「真的沒有。」她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為什麼在火車上遇到的人總是要問我這個？為什麼人一定要有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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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沒夢想就和鹹魚沒有分別——

我們一直用英語交談，但如果用英語直譯的話對方可能會一頭霧水，說「Without dreams, people are just like salted fishes」對方一定難以理解。

我於是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對她為何能夠拿到旅夢車的車票感到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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