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任助手的千美小姐不喜歡漫畫 - 大學裡的兩大幫派

少女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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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時分，月光照亮一座公寓的頂樓，一對父女的身姿拉出兩道長長的黑影。

「無聊的東西。這種垃圾沒辦法為任何人帶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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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父親叼著一根菸，疲倦的神情使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加蒼老，他的手中拿著一小疊紙張，在風中搖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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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張的上頭，有著手繪文字、有著分隔的框線和精心設計的人物，可以看出那是漫畫的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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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原稿雖然和市面上的商業作品相比劇情部分還缺了些火候，但精準的用線和空間掌握所帶來的構圖能力都教人驚嘆，更何況這還是出自於看上去十三、四歲左右的少女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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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樣的表現似乎還無法入這位父親的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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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父親的話，少女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十分鐘前，她懷著期待的心情跑上頂樓，打算藉著自己的漫畫鼓勵創業失敗的父親，得到的卻是殘酷的評價，她不禁想縮起身子，鑽到棉被裡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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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唰唰──

那是紙張被撕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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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將少女精心繪製的作品撕成細小的碎片，順著頂樓的強風飛得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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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美，這樣妳還喜歡漫畫嗎？」

「不……我……」

「對妳而言或許是獨一無二的事物，但對其他人來說根本不值一提。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作品、不是理想，而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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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沙啞的聲音慢慢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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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父親，上個星期辛苦創辦的動畫公司因為受到惡意撤資，最後被外國廠商吞併，他現在一無所有，還欠上大筆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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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在臺灣製作出水準優良，能受到世人肯定的原創作品，或是發掘出本土優秀的原作，改編成動畫的理想，都在現實中化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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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將菸丟在地上，然後用力踩熄。

少女睜大眼睛，抬頭仰望那大得恐怖的月亮。

她記得昨晚的新聞曾說，這是數十年來最大的超級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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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睡吧，明天還要上學呢，現在已經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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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父親的話，少女將視線垂了下來，為了不讓淚水落下，她用力咬著唇，血腥味立刻在口腔內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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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晚安。」

她用力拉開出入口那厚重的鐵門，緩緩走下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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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倚靠著扶手，一步一步往下走，但過程中搖搖晃晃，讓人擔心下一秒就會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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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父親雖然忙碌，但臉上總是帶著笑容，跟她訴說之後要達成的目標，現在的父親卻是愁眉不展，連飯都沒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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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因為錢的關係，所有的不順都是源自於沒錢。

最終，少女得出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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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才是最重要的，我要幫忙家裡還錢……」

以及……

「我最討厭漫畫了。」

她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出這段話。

臉上沒有任何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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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美呼吸急促，倏地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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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簾的是舞永大學資訊系的教室。她看了看手錶，發現只睡了五分鐘，但卻覺得宛如一小時般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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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是下課時分，身旁傳來同學們打鬧的聲音，就在這時，一道男人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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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妳，請妳成為我的夥伴，與我並肩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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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聲音有些低沉，音量也不是很大，卻依然吸引全班同學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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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走來的少年擁有深邃的黑髮，兇惡的目光使他看起來就像是路邊的小混混。但是，因為工作的因緣際會，千美知道他名叫常日光，還是一位筆名為天久的漫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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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他看向自己，千美能肯定他是對著自己說話。但遺憾的是她完全摸不著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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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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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前，日光在資訊系的這間教室面前晃來晃去，引發同學們的騷動，接著，有人猜拳輸了，於是發揮捨身取義般的精神，去詢問日光有什麼事，結果日光表示他要找的人是桐千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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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同學告訴他千美就在這間教室裡，於是日光跨著步伐，趁著第二節開始前的空檔踏入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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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日光站在千美的課桌前面，說出這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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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議論紛紛，雖說千美因為是入學榜首而廣為人知，但她家因為被人瞧見有討債集團出入，因此風評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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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知道嗎？據說千美時常跟不良集團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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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家還有許多穿著黑色西裝，帶著墨鏡的可怕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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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千美，不是統領著這片地方的不良分子嗎？就連入學榜首搞不好都是她用各種管道威脅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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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的頭髮顏色跟不良的太妹一樣，一般來說哪會有正常人是那種顏色。就連現在，她一副招惹了另一個可怕傢伙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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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們班該不會捲進什麼可怕的風波裡啊。真是倒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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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靠在一起說著悄悄話，日光注意到之後瞪了他們一眼，這些人立刻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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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日光看著千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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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件事啊……我會付錢的，所以請妳再幫幫我，我之後的人生，想跟千美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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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考量到千美不想讓他人知道在做助手的工作，於是用比較曖昧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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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想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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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難道是只要付錢就可以……那樣的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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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我想只是不良份子之間的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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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種聯姻的方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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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再度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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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日光取出一份文件，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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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看，上面也發下許可，這樣每個月妳都能過得比較寬裕了吧，拜託妳！成為我這邊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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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確實是這樣。讓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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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美無視身邊的雜音，開始閱讀文件。她按著下巴思考這項提案，卻再度引發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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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組織間的協調嗎？要是協商失敗這所學校該不會要化為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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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吧，會不會是求婚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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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可能？妳見過拿錢來談求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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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然……是分手費？贍養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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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眾人的說法，兩人的對談變成兩個不良組織為了締結彼此的關係，各自推出一名幹部交往，並且擔任溝通的橋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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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項計畫並不順利，所以男方以分手費為由，打算撇清這次的關係。再過不久，兩大組織即將正式開戰，舞永大學也將化為交鋒的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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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我覺得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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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一名少女提出不同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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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著道：「這個看起來兇狠的男人，肯定是在過程中愛上我們班的千美，所以就算要付錢，也想讓她轉而投向自己的陣營，實現這場禁忌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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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千美看著的文件，其標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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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畫家助手聘用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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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開端是幾天前，在工作室的日光接到池音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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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久老師，你正式聘用助手吧。』

「等、等等！聘用助手什麼的，我應該還負擔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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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番話，日光驚訝地張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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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確實有許多漫畫家會聘僱助手，但那是因為日本雜誌的印量大，賺取的利益回饋到版稅上，漫畫家的收入才能賺到負擔助手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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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臺灣，除非是共同創作的工作室建立的助手制度，否則一般個體的漫畫家都聘僱不起助手，光靠自己的收入就十分難以維持生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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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剛好政府有個計劃，能補貼聘請助手的費用，之前我幫你申請，沒想到審核過了，好好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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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只有我一個人嗎？沒想到池音小姐這麼重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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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的心裡湧上一股喜悅，看來他已經跟自己的責任編輯培養出深厚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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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是我負責的作者裡最讓我頭痛的傢伙，趕快給我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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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音立刻否認，扶著頭用傻眼的語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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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好了，只有實績才能帶來信任。想讓我更加重視你的話就要做出成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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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的腦中自動翻譯成那是她傲嬌的表現，不過那純粹是逃避現實。他知道池音是不折不扣的現實主義者，這也是專業人士的體現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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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你自己去尋找適合的人選，找到了就完成登記手續，聽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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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電話就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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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可是要上哪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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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左思右想，最終想到的人選是曾經一起吃過飯的千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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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現實層面來說，日光知道對方的郵局帳號，但兩人並沒有交換聯絡方式，幸好吃飯時兩人發現他們竟然就讀同一所學校，所以日光決定直接來千美的系館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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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千美的角度，她覺得能得到穩定的收入來源幫助很大，儘管她也有在咖啡廳、餐廳和早午餐店打工，但排班並不穩定，因此這次是很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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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份文件以契約來說還挺粗糙的，千美決定進一步詳談，於是開口對日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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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中午約在學生餐廳，到時再接著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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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那就到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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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點點頭，見到千美並不排斥，頓時鬆了一口氣，然後帶著神清氣爽的表情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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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美將那份資料仔細地放進手邊的資料夾，一想到有工作上門，她不禁露出有些開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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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樣子……簡直就像戀愛中的少女。她好像沒有傳聞中那麼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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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一位少女，握緊小手，一邊在內心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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