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挑戰合集》 - 相思十誡 #18〈小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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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故事能適用於相思十誡裡的一誡，可寫在文中或標註於文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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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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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的時候，她從院長身後跑出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坐到椅子上後，將她輕輕地抱到身上，那是我以前做不到的事。

我還記得第一次在院裡看到她的情形。

「是個五、六歲的孩子。」當我到那裡，詢問是否有這樣的一個孩子時，完全符合條件的她便出現了。身形嬌小可愛、綁著短短的雙馬尾、臉蛋也很討人喜歡。唯獨從頭到尾都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發生這樣的悲劇，我想都有些心理上的創傷。」院長說。她是個和藹可親的老婦人，就像隔壁家院子裡常常坐在搖椅上的老婆婆那樣。

「那孩子一直都很怕生的，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突然跑出來，就像知道你會來。」院長婆婆又說，「你們認識？」

她把頭埋在我的胸口，整個人蜷在我懷裡，悶悶地沒說話。我艱難地看了她一眼，用雙手輕輕摀上她的耳朵。

「……不算認識，是朋友的孩子。」

「這樣啊……，還請你節哀。」

院長婆婆望向我懷裡的她，又以憐憫的語氣說著：「不過……，那總還是比全然陌生的人好，至少她看來很喜歡你。」

她原本有個和樂的家庭，父母都很疼她。雖然是家裡的獨生女，但怕她孤單，還是養了一隻白文鳥。

她從沒給小白文鳥取名，卻很喜歡用童稚的聲音喚著牠吃飯，看牠一點一點地吃掉飼料，她便快樂。

地震的那天，她的家垮了。父母被壓死在鋼筋水泥下，而她則剛好卡在倒塌物品的空隙中，剛好得連多一個鳥籠的空間也沒有。

她瞬間成為了孤兒。從被營救出的那天，她再也沒有講過話。在等待寄養家庭的這段時間，她就先被安置在這個收容院中。

「嗯？」我聽著院長說的時候，一個溫熱的東西湊到手中。原來是她緩緩地走向我，接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小包五穀餅乾，不是很熟練地打開包裝，然後將一片餅乾放到我手裡。原來我所感受到的，是她掌心的溫度。

「謝謝。」我邊說邊給她一個溫柔的微笑，沒敢做太大的反應，怕嚇著了她。她於是就靜靜地在旁邊聽，聽自己的故事，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那樣。然後看見我吃完了餅乾，就再遞給我一塊，我不敢拒絕她，只好吃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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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我常常找機會去那裡。

她似乎只與我親近——即使她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院長不只一次問過我要不要乾脆收養她，可我從來都不敢答應。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她的。

自從那天她被救護車載走，我就失了她的下落。我找她找得快要瘋了，真的快要瘋了。我只是想要她活下來。就像她也想要我活下來一樣。所以我沒有辦法養她，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我都給不起。

我能做的，就只剩下揮動翅膀，到她在的地方去。

地震的前一天，她打開並輕拍我的籠子，放在窗戶旁邊，那時我不懂她的意思。是要放我自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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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喔！小鳥要吃穀類才可以。」她的母親阻止她將一顆色彩鮮豔的糖果放進籠子裡。

「媽咪，什麼是穀類？」我彷彿又聽見她稚嫩的聲音問著。

「來，寶貝，你看這裡。老闆有幫我們準備小鳥要吃的東西，吃這個牠才能健康長大喔。」

「有這必要嗎？她那時候都放你自由啦。」獵捕者一派悠然自得，噙著笑容把手從我的身體裡抽出。

「……少廢話，你遵守承諾就、唔——」我看著他手裡那顆肝臟，話還沒說完嘴裡就嘩啦啦湧了一大口血。

「有打契約的，一言九鼎，買賣雙方合意。」他毫不猶豫吞下那顆肝臟，還有些意猶未盡地舔舔嘴角，瞟了我一眼，動動手指勉強補起我胸口的大洞。「看在你人身好看，再免費送你個保護殼，能撐48小時，哎呀，我真好心。」

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我知道他要去處理答應我的事。

「別忘了尾款喲。」

獵捕者的確以殘忍著稱，我遇到的已經是很溫和的類型了。

但同時他們也以信守承諾聞名。交換的代價龐大，可只要訂下契約，便絕對會做到。

獵捕者讓我看過了他的安排，他會確保她能有安全的寄養家庭與穩定金援，直到成年後她才會曉得，金援以「白翎」的名義固定匯入，而她終其一生不會見到這個人。

我別無他法，不曉得該找誰求助，我知道她必定有些特別之處，我不是沒有看見獵捕者那一閃而過的、顯然覺得她有點有趣的眼神。

我得先做些什麼。

而以我僅存的壽命而言，能換得如此大抵已是極限。

我到的時候，她已經醒了。她從院長身後跑出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坐到椅子上後，將她輕輕地抱到身上，那是我以前做不到的事。

院長不只一次問過我要不要乾脆收養她，可我從來都不敢答應。

我等不到你長大了……，但是我只希望你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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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的手怎麼啦？」臨走前，院長指著我的手臂，有些嚇到。

畢竟白色的衣著渲染出鮮紅總是特別明顯。

「沒有，之前受傷，可能傷口裂開了。」我尷尬地笑了笑。

「我這裡有急救箱啦！你包紮一下。」院長婆婆關切地問著。

「謝謝您的好意，我等等有事，要先離開了。」我回頭看她最後一眼，然後匆匆離去，無視她追著我跑來的小小步伐，也害怕看到她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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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我揮動翅膀，並感受到羽翼又滲出血來。

等我交出最後的心臟，停止脈動的胸口應該也不會再感到難受了吧？

刺痛而模糊的視線裡，我依然能辨識出獵捕者的身姿，他迅速朝我而來，用手一把扣住我的喉頭，再以另一隻手扯出我的心臟——那最後為她而跳的心臟。

我奄奄一息，全無掙扎地等著獵捕者發出最後的嘲笑。

然而他卻用了我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開口。

「你就沒想過，她或許也用聲音換了點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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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東勞西燕，天欲曉各自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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