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與獵之歌》 - 第十七章「師父來救你了！」(三)

我……我……我在幹甚麼？

我為甚麼會在這裏？

為甚麼四周都是一片血紅，我甚麼都看不到，到底發生了甚麼事？這……這些血紅色的怪物是甚麼？你們不要過來！

不！

忽然，我感到手中傳來冰冷的感覺。對！我是握着銀劍的，我可以用劍來保護自己！這些血紅色的怪物步步逼近，張牙舞爪，一張張猙獰可怕的臉孔，露出森冷的尖牙利齒。這些怪物為數眾多，眾目皆是，我被它們團團包圍，根本無處可退。最近的那個怪物甚至距離我不到兩個人的身位，我能夠清楚嗅到它身上傳來的強烈惡臭。

寒光閃閃。

這時，因為頭腦不清醒的痛楚漸漸散去。取而代之，卻是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怒火。望着眼前一隻隻醜陋的血紅怪物，我感到心中的憤怒洪洪燃燒，瞬間淹沒了其他的情緒。此時此刻，只有怒火和殺意是最重要的！我要將眼前所有的怪物殺死！

掌心傳來冷冰冰的觸感。

對！我握着一把銀劍。就用這把劍將眼前這些死不足惜的怪物消滅吧！所有怪物都給我去死！

呼，呼，呼。

經過一輪的撕殺戰鬥，我感到全身酸累無力，四肢就好像被人綁上了沉甸甸的鉛塊，銀劍再也舉不起來，只能斜斜地指向地面。雖然暫時脫險，然而我眼中的世界還是一片血紅。不僅如此，看着一個個倒地不地的怪物，我居然絲毫沒有劫後餘生、如釋重負的喜悅，甚至隱約有股異樣的不對勁。彷彿我看漏了甚麼東西似的感覺……

這個念頭一旦萌生，就好像惡靈纏身般揮之不去。

到底我遺漏了甚麼……

忽然，我感到身體某處傳來強烈的痛楚，那是被火焰燙傷的痛楚，彷彿有人用一把燒得旺盛的火把烙印在我的胸膛。我痛苦地發出一聲哀號，然後嗅到一點點燒焦的味道，領口更冒出一絲絲輕煙。我大吃一驚，強忍着痛楚撕開我的衣領。

低頭一看，只見在我胸膛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燒傷疤痕。

紅彤彤的，如四個小小的爪子。

～～～～～

「老……爺子？」凱撒一臉錯愕地望着盧卡斯。

盧卡斯和艾倫目瞪口呆，他們都被眼前發生的一切嚇得臉無血色，眼睜睜地望着前方站着的數名孩子，啞口無言。剛才發生的事情來得太突然，猶如電光石火，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反應，然後一瞬間便塵埃落定，返魂乏術。

艾倫一臉恐懼，渾身發抖如身處凜冽的冰天雪地，他勉強維持身體平衡才沒有因為一時腿軟而跪到地上。艾倫的瞳孔失去焦點，小小的身軀難以承受眼前殘酷無比的事實，他害怕得口齒不清，吞吞吐吐地哀號道：「凱撒哥哥……西諾哥哥……卡米爾哥哥……傑克遜……你們在幹甚麼……」

和艾倫互相攙扶的盧卡斯臉色鐵青，憤怒、恐懼、痛心、內疚、無力等等情緒在他臉上不斷湧現，青筋暴現、臉上抖動的肌肉、好像百足蟲的疤痕，一切種種混為一談頓時令他猶如惡鬼般猙獰可怕。盧卡斯僅餘的獨眼睜大得如銅鈴，死死地瞪着凱撒，咬牙切齒，雙唇被他咬出汨汨鮮血。盧卡斯悲慟痛恨地吶喊道：「你在幹甚麼！」

盧卡斯和艾倫充滿憤怒、怪責、不解的目光，令凱撒感到非常奇怪，心中暗道為甚麼他們要這樣看着我？然而，凱撒的確感到一點兒不對勁。

四周充滿血腥的味道，就好像身處慘烈的戰場，屍山血海，強烈的腥味惡臭令人作嘔。不僅如此，凱撒感到四肢肌肉酸軟、氣喘吁吁、渾身乏力，這明顯是經歷了一場劇烈的運動後遺症。可惜，凱撒偏偏想不起發生甚麼事，當他打算回想時卻頭痛欲裂，腦海一片空白。凱撒不期然地用手輕接疼痛的雙額，這時他才驚覺臉上居然有種莫名奇妙的液體。他下意識地用左手一抹，藉着稀微的月光，他仔細看到那是血紅色的，而且還有着陣陣腥味。凱撒頓時大吃一驚，這是血！但是，他自己身上明明沒有任何傷口，這些鮮血是誰的？然後，他驚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沾滿了鮮血！

右手握緊的長劍劍尖緩緩地淌血，鮮血一滴一滴地掉落。

滴答、滴答、滴答。

「為甚麼我身上會有血？這些血是誰的？」凱撒臉青唇白，一臉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然後，腦海偏偏一片空白，他根本無法想起發生了甚麼事。然而，種種跡象都顯示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如此無助和空虛，伴隨着無邊的恐懼將他慢慢吞噬，凱撒就好像被毒蛇盯上的獵物，無處可逃。凱撒的身體瑟瑟發抖，忘記一切的恐懼令他非常害怕，他只能用一副求助的目光望向盧卡斯，希望盧卡斯能夠解答他的疑慮。

但是，盧卡斯望着他的眼神充滿憤怒和憎恨。剛才電光石火間發生的慘劇實在令他難以接受和相信，滿腔的怒火難以自控。假如不是因為身受重傷，只怕盧卡斯一早拔劍上前將阻止這場災禍，斬殺一切的始作俑者。然而，他並沒有這個能力，因此他只能眼白白地看着一切發生，獨自痛心和內疚。他恨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更恨自己的軟弱無力，無法阻止。所以，他需要用憤怒來掩蓋他內心的悲恨。怒火攻心下，他獨眼湧現出無數血絲，臉紅耳赤，全身因為憤怒而顫抖。盧卡斯咬牙切齒地瞪着凱撒，不發一語，彷彿要用眼中的怒火將凱撒燒成灰燼。

艾倫卻猶豫了。

他同樣親眼見證着剛才悲劇發生，一切來得太突然和可怕，他也是無能為力。然而，他剛剛發現凱撒有點兒轉變和異樣，好像不再是那個冷酷無情的陌生人，變回了他熟悉的、外冷內熱的凱撒哥哥。剛才的凱撒陌生得令人可怕，下手毫不留情，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瘋狂殺戮的魔鬼，叫人望之生畏。可是，現在的凱撒明顯不是剛才的殺人魔，他臉上是充滿無助、疑惑、害怕的表情！更重要的是，剛才是詭異的血紅色眼眸，現在變回了艾倫熟悉的瞳孔，那雙如綠寶石般晶瑩剔透的眸子。這不禁令艾倫心想，難道那個凱撒哥哥真的回來了嗎？哪怕只有一絲絲希望，他也期待着這樣的結果。

於是，艾倫戰戰競競地說了心中的想法，道：「老爺子……你看看，凱撒哥哥是不是變回來了……」

盧卡斯一愣，艾倫的說話如一盤冷水，令他被怒火蒙蔽的腦袋稍為降溫。本來以他經驗和眼力，他應該一早就留意到艾倫的發現，可是因為他實在悲憤交加，失去了理智和方寸。這時，經艾倫的提點，盧卡斯馬上發現了到凱撒的異樣。凱撒臉上糾結的表情更是令他心頭一疼，莫非他被惡魔控制了？如此的念頭萌生，盧卡斯頓時如遇溺的人捉住最後一根禾草，苦苦掙扎。盧卡斯內心猶如天人交戰，矛盾地望着凱撒，心中猶豫是否應該相信自己的念頭。接着，盧卡斯看到凱撒眼泛淚光的樣子，他決定嘗試相信這個盼望。因為，此時此刻，盧卡斯需要一點希望來救贖。盧卡斯輕輕地呼喚一聲。

「凱……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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