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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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焉樺沒好氣地朝我舉了個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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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意他的反應，只是挑了挑眉，慫恿他發誓。我假裝可憐地眨了眨眼：「要是你說出去的話，損了我的陰德，我可沒地方去投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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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能再用潛入別人家中放紙紮公仔如此激進又下作的報復手段了，但是小小地嘔心一下白焉樺這個送帽的傢伙，這種事情還是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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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要的，你別後悔。」白焉樺沒有像我那樣跪下，而是站立著單手高舉，眼神凝重地直視著我：「我向家仙發誓，我不得洩露半點顧泓旭告訴我的事主資料，如有違背，任由家仙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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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仙？為甚麼我向燈火發誓，他向家仙？
但是他忽視了我的疑惑，只是催促我快點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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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有繼續刁難他，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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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那你還等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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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個——可以令事件平穩落地的機會。主要是，如果你把他們關係弄成一團亂，他們也不可能有心思找出來去年六月你在哪些日子逗留過了。」我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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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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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你先過來吃飯吧……你這樣心煩下去也不是辦法。」淑梅姨見許叔仍然沒有出現在飯桌上，唯有自己到書房門前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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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胃口……我爸的陰宅只要一日如此，一日我都良心過意不去啊。」許叔輕捶心口，大兒子和二兒子見狀也下桌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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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只剩下我、白焉樺，還有看向那邊、眼內滿是擔憂的家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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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我去廚房找了個玻璃杯，手中湯匙連續輕敲杯沿。清脆的聲音頓時傳遍了這一層，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引了過來，我也適時大喊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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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我有辦法解決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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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叔、淑梅姨、家壯、家強和家富都看了過來，白焉樺則是深吸一口氣。知道我要做甚麼的他不得不沉著那口氣，才敢讓我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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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先生……此話當真？！」許叔幾乎是立刻從書房趕了出來。他那凌亂的模樣，比起今天早上那個充滿中氣的男人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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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我強裝鎮定：「事出必有因，只要我們除去了因，你的父親在天之靈就必定能夠睡個安穩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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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甚麼因？」大兒子家壯有些質疑：「不就是……因為前幾天雷暴雨，閃電打中了墓碑嗎？總不可能是我爺爺遭天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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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兒子家強責怪似的推了一下家壯，這話確實不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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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那場雷暴雨就是七天前嗎？問過你們，你們都說是幾天前、好幾天前，難道你們爺爺在未有雷暴之前，先托夢給家富說不舒服了嗎？你們仔細想想，這打雷時間在你們記憶之中之所以含糊不清，是你們也不敢去否定吧？我今天早上指的那條路，我能認出是因為那條路比較多野草被踩折的痕跡，但是既然如此明顯，難道不是新鮮的痕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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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二兒子顫抖著舉起手指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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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看了一眼在場所有人：「最近有人上過後山墳墓那邊去，墓碑是被蓄意破壞的。而犯人——就在你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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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感覺差個煙斗，不然還真的有點cosplay福爾摩斯的感覺。
見大家被我精彩絕倫的推理所折服，我繼續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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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犯人必然是早有預謀，且相信這樣做會有來自先人的報應，所以曾到過墓碑那邊去先請求先人的原諒，因此家富才會早在一星期前就夢到爺爺被壓。白焉樺說過，達官貴人在先人的頭上修墳是為「壓」，既然名份的壓制便是「壓」，那麼後輩利用先人的頭銜——僭越，也是「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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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和白焉樺到來，發現事情瞞不住了，他才在當晚立刻上山，用工具把墳墓破壞，然後用火槍一類的東西焚燒切口和附近的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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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當我們今天上去時，自然而然會把這件事推給雷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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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在晚上迅速趕過去、有這個動機、有這些工具使用知識的人，在這個空間內只有一個人。」我伸出食指，猛然指向大廳中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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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破壞墳墓的犯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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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吓！」「吓？」「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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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焉樺雙手隨即掩臉，用力揉了一揉，接著眼神像是關愛智障一樣瞪著我，像是在說：你好選不選，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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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指著的正主，此時卻是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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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我的爸爸最愛爺爺了，這件事誰都知道！」家壯立刻據理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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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功成，許叔本人，就是破壞墓碑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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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叔有車又在廠裡，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和往返的交通工具；許叔的工廠是石材廠，他擁有妥當切割石材的知識；許叔很相信墳墓影響後人，所以他必然要安撫亡父，所以他過去一個星期都不在家裡，想必是上了墳墓那邊祈求父親原諒他要利用他的名聲，去策劃這場大龍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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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托夢的對象這回才不是家中嫡長子，因為他就是破壞陰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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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我一通慷慨激昂的推理之後，許叔哭笑不得道：「泓旭啊……你說得都很頭頭是道，許叔嘴笨也不會一一反駁，可我為甚麼要這樣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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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很簡單……這是一場試探。」我反過來問他：「你快要有退居二線或是退休的打算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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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叔點頭，我心中穩定了一點，繼續：「你猶豫大兒子還是二兒子要當接班人，所以你要透過此事，來看出誰更加對你孝順、對這個家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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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兒子家壯立刻否認：「不可能！你別血口噴人，爸才不會設這種試探，我一直在證明自己，爸他一定有看在眼內，根本不用爭工廠繼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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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兒子卻是非常訝異：「大哥……我不認為繼承的應該是你，我承認我也還在改進，可是……我的長處更適合帶領工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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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兒子也愣住了，眼看他也要反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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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一人拍桌而起，大喊道：「犯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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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長舒一口氣，真兇可算是肯現身承認，我快要編不下去假犯人的戲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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