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臨的短篇故事集 - 戀愛與疼痛

「艾涅特！情況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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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開往黎烏的高速列車上，我攀附在車頂，扯著喉嚨對身為伙伴的少女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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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風勢將我的話吞噬，我不曉得她有沒有聽見，於是喊了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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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列車的窗戶被打開，身穿學生戰鬥制服的黑髮少女探出頭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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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接獲消息──黎烏車站內的人員已經疏散完畢！就算列車內的炸彈引爆，我想也不會有人傷亡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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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我稍微放心下來。不過就在這時，艾涅特發出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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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上午買的蛋糕！置物櫃！依瓦爾！我的蛋糕！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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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跟艾涅特組成搭檔不到一年，但如今已經掌握她的習性，想必是她將購入的蛋糕暫放在黎烏車站的置物櫃中，要是真的爆炸的話，蛋糕便會被火焰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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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的話，許多學院的傢伙，也有不少會在出任務之前將在外頭購買的物品放置在某個地方，等到回去時再帶回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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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們準備跳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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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徹底無視發出哀號的艾涅特，幸好這列高速火車並沒有搭載其他乘客，但也因如此才會被歹徒趁虛而入並裝設炸藥吧。儘管我們試圖停下列車，但控制器早已失靈，一時之間也找不到炸藥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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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知道的情報是，當列車進入車站便會引爆。作為學院生，任務固然重要，但性命才是最優先的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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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蛋糕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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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艾涅特發出哀號，但還是做了跳車的準備，她靈活地攀上列車，來到我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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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此時，胸前的聯絡終端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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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ａ小隊注意。剛才臨時收到消息，有一對母子還受困在車站的洗手間。請視情況判斷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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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這怎麼可能！那些傢伙在搞什麼！啊啊啊！怎麼連疏散都做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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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涅特握起了拳頭，黑色的眼眸逐漸喪失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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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上吧，艾涅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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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嘆了一口氣，同樣感到無奈。但既然受到命令，就得試圖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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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做嗎？好啦！我做就是了！不過，你千萬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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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往列車的最前端跑去，艾涅特也跟隨在我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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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到車頭的那一節，我和夥伴的黑髮少女對視了一下，接著縱身從車頭滑下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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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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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雙手觸碰擋風玻璃，眼眸也轉為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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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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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院的每個學生都擁有一股異於常人的力量，至於我，能將雙手觸碰到的任何物體降低其初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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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能力在戰鬥上毫無幫助，畢竟沒有任何對手會乖乖被我抓到，我甚至還來不及發動力量就會在決鬥中落敗。因此被刻下劣等生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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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我發動了異能，列車的速度有所減緩。然而，即使是我，也無法獨自停下高速行駛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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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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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頭忽然傳來夥伴的聲音，她的眼眸也轉為金色，我掌心之前的魔法陣也增加為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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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痛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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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體傳來劇烈疼痛，全身的骨頭就像是要散開一樣。艾涅特的異能可以增強一個對象的異能，但並不代表我的身體能夠負荷增強的異能。要是過度使用這個能力，我全身的肌肉纖維乃至於細胞都會發出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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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孩子面前，我已經盡量不發出丟人的叫聲，但沒辦法，真的痛得要死。硬要比喻的話，大概是腳趾頭撞到桌角的一千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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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淚流了出來，還差點失禁。不過我並沒有解除異能。事到如今，也只能撐下去了吧。列車的速度大幅減緩，不過車站的招牌已經在肉眼可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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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瓦爾，今天我把晚餐分一點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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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涅特忽然雙手合十，這麼向我說道。平時的艾涅特雖然本人總是極力否認，但她可是徹頭徹尾的大胃王。要她放棄食物，明顯十分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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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浮現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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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拜託先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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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幅．疊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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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艾涅──痛痛痛痛痛、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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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陣的數量增加了一個，相對的，我的身體也產生更大的負荷。要是說剛才宛如被鐵鎚用力擊中身板，但現在就宛如把幾乎要解體的全身零件，再丟入運轉中的滾筒洗衣機裡面不斷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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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我為了使用這個異能而經常鍛鍊身體，依然難以忍受這樣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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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還是跳車。只要我做出行動，艾涅特也會順勢跳車。學生制服是由抗衝擊的材質編織而成，也附加了防護的魔法，即便跳車也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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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有一對母子受困，但上頭的命令也只是試圖救人。說不定現在已經有其他人把他們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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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是這樣。我這麼拚命也沒有意義。還是放棄吧。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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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邊，我放鬆了肩膀。卻又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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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已經無藥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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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露出自嘲的表情，但雙手依然維持異能的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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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逐漸失去原有的顏色，周邊的景物成為了單一的白色。等到回過神來，我已經滑下了列車，站在軌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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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依瓦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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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涅特拍打我的臉頰，直到我的目光與她對上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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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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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涅特露出自責的表情，但我並不是為了見到這個表情才擋下列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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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沾上塵土的臉頰展示出笑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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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晚餐要分我一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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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涅特還來不及回應，身旁忽然響起小男孩的聲音，他被母親抱在懷裡，準備要被警備人員帶離現場，但他卻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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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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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費力地向他揮手，但我無從確認他是否看見。在艾涅特的攙扶下，我回到月台的邊緣稍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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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要是再晚個二十秒，我的身體就會立即解體，所幸能在時限內解決，這樣的話，只要休息個三十分鐘就能恢復到一定程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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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艾涅特，則忽然不見人影。大概是去拿他心心念念的蛋糕了，真是無情的傢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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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過多久，她就捧著一個大型的紙盒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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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對她發幾句牢騷時，艾涅特卻打開了紙盒。耳邊響起一道爆炸般的聲音，讓我瞬間繃緊神經，就連相關人員也往這個地方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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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犯人將炸彈藏在紙盒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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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瞬間全身僵硬，然而有什麼東西卻飄落在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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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彩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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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有熱鬧氣息的宴會彩帶飛了出來，蛋糕上插了一和八兩個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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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瓦爾，生日快樂！還有，謝謝你救了那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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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涅特用真摯的眼神看著我，向我道謝。我一時之間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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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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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才做出反應。看見我呆愣的表情，艾涅特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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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任務完成了。善後工作就丟給別人，我們回去學院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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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我甚至忘卻了身體上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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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再讓我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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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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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涅特坐到我的身旁。輕輕吹起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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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眼眸微微瞇起，黑色的秀髮隨風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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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的天空和耀眼的陽光，難以想像這天本該會造成一樁恐怖攻擊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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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艾涅特轉過頭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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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依瓦爾，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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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要咧！丟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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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被視作力氣大的少女不符合我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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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臉的人是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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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具有美麗的臉龐，但艾涅特總會說出叫人遺憾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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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案遭到否定後，她還開始在月台邊緣擺盪自己的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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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我忽然想起在即將解開異能的瞬間，出現在腦中的畫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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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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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涅特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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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臉上浮現極度痛苦的表情，拜託妳別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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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抱歉。我想時間差不多到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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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副明亮又開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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