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那年我到底在橋底寫了什麼》 - 胡志雄同學（三）

「就算我做了什麼，也不會對胡志雄的人生有什麼改變，而且弱小的我，又能做什麼呢？」我坐在純白的地上，嘆了一口長長的氣。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EeR2oMq0A

「你不是大人來的嗎？想辦法解決問題喔！」少年于正楓焦急道。

我聽罷，慢慢站起來，慚愧地回答：「這就是大人解決問題的方法。」

「替自己的不作為找藉口辯護？你真讓我感到嘔心！」

他毫不理解一個大人的局限，何況，我現在只是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

「于正楓，其實這種事一直也在發生啊，你以為胡志雄只是在我來的時候才被欺負？他由中四和鄭永天同班開始，就一直被打，你之前怎麼不也做點什麼？現在來教訓我？」我冷冷的質問眼前這個十七歲的少年。

他一時話塞，沒有說話。

「聽我說吧！鄭永天欺負胡志雄，是歷史的一部分。而且我們只是一個平凡人，論氣力，我們打起上來比不上鄭永天；我們向老師告狀也沒用，胡志雄會因為膽怯而說沒有被欺負，而鄭永天要是知道我們去告狀，我猜你也知道下場吧？于正楓，你還年輕，你要知道，未來有好多事也不如你所願的。」我拍拍他的肩說。

他繼續沉默，就像與這個純白的空間融為一體般寂靜。

想不到我們隔了一個星期終於見面，卻會鬧起矛盾。

「如果我想改變，可以嗎？現在的我不能，但你能作為我，去改變這件事嗎？畢竟你比我成熟。」沉默片刻後，少年于正楓終於開口說話。

「不能。」我斬釘截鐵地回答，「不是大人就代表成熟，成熟也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但⋯⋯你答應過我，不會成為我討厭的大人的。」

「真要命。」我抓住自己的頭髮說，「你是想我找人揍他，還是寫匿名信去告狀？」

「你說⋯⋯有沒有可能讓胡志雄去告狀？」少年于正楓靈機一觸地問。

「嘖，還以為你有什麼好對策，居然是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我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

少年于正楓隨即脹紅了臉，反駁道：「那你有什麼好提議！」

「回稟大王，要辦到此事，其實不難。」我裝作自己是《尋秦記》的李斯腔調回答。

少年于正楓語帶嫌棄地回應：「你真的有二十八歲？」

「明明你以前也很喜歡玩這個梗。」我回答，我清一清嗓子，然後把我的計劃告訴他。

他聽完後皺了皺眉，凝視著我的眼睛，接著說：「真的行嗎？」

「試試吧。」我說，然後思考了一會，「話說我怎麼來到這裡的？」

「喔，你睡著了。」少年于正楓回答。

「原來已經放學了啦？時間過得真快呢。」

「不是啊，現在正是歷史課呢！」少年于正楓輕描淡寫的道。

「吓！你不早說？」我驚訝地大叫起來。

「你都沒有問。」

「于正楓，你做人有點責任心行不行？」我生氣得猛抓自己的頭髮。突然，雙腿有一股離心力，慢慢把我引向空中。

「加油啊于正楓二號，你可以的！」少年于正楓臉帶微笑地說，此際，我已經懸浮到更高的位置，他就像白紙上的一滴黑色墨水。

「你才是二號，我是⋯⋯」話還沒說完，我的意識漸漸模糊，眼前一片漆黑。

這是什麼味道？淡淡的油印味飄進我的鼻腔。

我緩緩坐直身子，臉龐終於和紙張分離，臉上涼颼颼的，我隨手擦了一下，整個手背也是濕轆轆的唾液。

抬頭望向黑板，關老師仍在賣力地講解《凡爾賽條約》對德國的制裁和不公。

慢著⋯⋯《凡爾賽條約》？

我馬上看回我的歷史書，果真被我的口水泡爛了一塊，留下一道臭臭的破洞。

屌！原來是這個時候被泡爛的！

我下課後回到班房，準備展開我拯救胡志雄同學的計劃。

剛走回我的座位，我就看見坐在我後排的秀妍，正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把玩著水樽，看見我回來後，她一臉沒趣的瞥了我一眼，然後說：「楓楓，你對我太殷勤了，這樣好奇怪。」

她應該指我剛才替她裝水的事。

我抿了一下嘴，然後說：「十年後你告訴我，當年沒有怎樣表現自己多喜歡你，現在我照著辦了，你又不高興。」

「你在胡說什麼呀？真是越來越聽不懂你的話了。」她一臉不解地看了看我，低頭嘆了一口氣。

「唉，我是從十年後回來的，只是說了你也不信。」我看見她落寞的樣子，心裡有點不是味兒。

「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燒？還是中二病發作了？」秀妍把手搭在我的額頭替我探熱。

「就說你不信。」

「那你怎樣證明？」

我想了想，然後食指對著她在空中勾了勾，示意她把耳朵湊過來，她先是有點戒心的疑惑了一下，但最後還是把耳朵湊過來了。

「你的大腿內側⋯⋯」我的話才剛說完，便捱了一記耳光。不得不說，這巴掌有夠痛。

我的半張臉紅了，她的整張臉也通紅了。

「你⋯⋯你到底怎知道的？我不許你再說！」秀妍推開我，然後結結巴巴地說。

「我們十年後在一起了，每晚也一起洗澡，我怎會不知道？」

「于正楓，你真的⋯⋯真的好色！」秀妍氣得說話喘不過氣似的。

「唉，那我說別的吧。」我沉思了一會，然後說，「你左眼旁邊的這條小傷疤，是小時候玩滑梯時弄傷的，縫了四針。」我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眼角。

「我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十年後。」我說。

秀妍嘆了一口氣，然後半信半疑的凝視我的眼睛，仿佛要從我的眼眸裡找出謊言的破綻。

「不信就算了。」我返回自己的座位上。

「喂！你這樣說我是不相信的啦，你叫我怎麼相信時空穿越這種事？不過，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秀妍緊張地拽住我的衣袖說。

「因為⋯⋯因為，你是唯一一個，從頭到尾、由始至終都選擇相信我的人，不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我堅定地看著她說。

「真是的⋯⋯也不知道對別的女孩子用了多少次這招⋯⋯于正楓，你真的很會騙女生。」秀妍支支支吾吾地回應，「說吧⋯⋯你是不是別有所圖？」

「你真聰明。不過，我不是別有用心，剛才對你說的都是真心話，但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這次真的是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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