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說 - 第十二章、人非木（3）

游溪川擺一擺手，示意游二，游二也當即會意，很快也去和雲欽他們玩在一塊兒。一會兒後，正色說道：「您這次來是想做什麼？」

聶徹嵐道：「為了支持范丞相所扶持的武林盟。」

游溪川霍地冷笑道：「哈！您近來大可知道高盟主總是執行怠惰，又毫無建樹，早已不是從前殺死夜黃鳥的勇猛高手了。」

聶徹嵐沉吟道：「嗯...但他無可否認還是武林盟主。」

游溪川忍不住啐罵道：「是啊！好一個武林盟主，真是給他當便宜了！」

聶徹嵐幽幽偏過頭，道：「游公子似乎對高大山很不滿？」

游溪川道：「豈止不滿，是失望透頂！」

「嗯......」聶徹嵐眸色森森，片刻後道：「那些人裡面，有沒有人認出本王了？」

游溪川微微瞟著聶徹嵐，道：「當然不會有人這麼蠢，我們之中只有我知曉您的身分，這點連高盟主都不知道您的事。」

聶徹嵐道：「噢？看來大家真的對他很失望啊。」

游溪川幽沉嘆息，爾後道：「經過會談結束之後，相信江湖也有所變動，我們秘密收到消息，說在北方一帶的二葉村，黃鼬幫正在大肆活摘數名百姓的心肝還有多數器官跟手腳，極為兇殘，諷刺的是，高盟主卻依舊對此事不聞不問，反而還繼續沉迷酒色嬉戲，這樣的江湖遲早有一天是要敗在他的手裡！」

聶徹嵐調侃一笑道：「游公子是繼承游全十成十的忠直呢。」

游溪川道：「您少拿這個打趣在下！」轉過身旋即命道：「游二！」

游二在遠處應喝一聲道：「欸！」

游溪川深深一躬，拱手道：「那麼，恕游某告辭。」

聶徹嵐輕輕一躬，拱手道：「好~游公子慢走。」

等游溪川和游二走得遠遠的之後，雲欽走過來道：「你方纔在和游公子說話嗎？」

「是啊，」聶徹嵐道：「我覺得，游公子是一個有趣的人。」

雲欽心道：可我倒是覺得像是陰晴不定吧！

他思量著下一步的行動，自從他們逕自推敲江湖人裡有暗鴉羽混入其中的細作，這些日子裡，他猜想幾個可能性：會當細作的通常無外乎就是想要當內應，好裡應外合，殲滅敵方的幫派或是一個國，所以如若細作潛伏在江湖已有數年，那首先這個人或是幾個人一定會想盡辦法得到更多江湖內幕，所以首當其衝一定會試著接近武林盟！

但，如果細作只不過是個假議題用來混淆大眾耳目呢？其實根本沒有細作，而是為了掩蓋住某件事，於是另闢一個新話題，讓大家追著那個新話題跑，而逐漸淡忘了掩蓋著的事情......

雲欽徑直問道：「你覺得細作會不會就是他？」

聶徹嵐細細思忖了一下，「嗯...倒覺得不像耶。」他解釋道：「因為他看起來那麼愛美，就算要挑釁殺人，也會選個相貌甚為出挑的吧，怎麼會選幾個沒有他美麗的江湖人呢？」

雲欽有點好笑的道：「這是什麼解釋？」

「不覺得有趣嗎？」聶徹嵐從容繼續道：「如果他真的是細作，殺了星宿海，又殺了不少江湖人算什麼？是我的話就直接殺了高大山不就好了？」說著的時候，他的黑瞳陰沉沉的一片暮靄雲翳。「如若說暗鴉羽的目的就是要一統江湖，不是更該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死頭領嗎？」

雲欽道：「你說得我再同意不過了。」

就是啊，連我師父為了幫平陽王剷除江湖勢力，他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最強勢的高大山還有高深莫測的炎父，其餘的江湖人他根本沒放在眼裡。

那麼暗鴉羽悄無聲息地陸續殺人，真的就只是單純的殘暴殺人？還是有計畫性的呢？

恐怕只有後者吧！

雲欽又徑直問道：「你覺得，暗鴉羽接下來的目標會是誰呢？」

聶徹嵐幽幽笑道：「我覺得會是我耶~」

雲欽哂笑道：「說出這種話難道不怕真的惹禍上身嗎？」

聶徹嵐道：「因為我有不少錢啊~可以供他們吃好喝好吧！」

就在兩個人談話嘻笑間，一道陰影正默默注視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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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江湖聚在一起不是喝酒聊天，不然就是成天打打殺殺，東方求生為了從中調停，途中卻意外受了臂傷，他強壯的胳膊登時汩汩流下鮮血，櫻草細心的替他包紮傷口。

東方求生道：「真是多謝妳了，不愧是芳婆子的徒弟，照顧起人總是很細心。」

櫻草有點木訥的微笑道：「哪裡，小的沒您說得那樣好。」

「怎會？」東方求生道：「要不是妳及時出現，我恐怕就要命喪在武真派和聽海莊的打殺之中了~這可是妳的功勞啊！」

櫻草道：「小的能做的事便只有這些，算不上什麼功勞。」

東方求生道：「欸~姑娘千萬別這麼說，在我眼裡，只要是有能者便勞煩多勞，多多幫助需要的人，這樣，放眼江湖，噢不，甚至是天下都會沒有紛爭了吧！」

櫻草莞爾道：「東方少俠說得有道理。」

一個佩劍的紅衣美人翩翩走在長廊上，一排排的陽光落進藍花樓的一排排窗櫺。這個美人似是豔陽高照下的紅薔薇，一身武人裝束卻不失麗色，束起的栗棕色馬尾上戴上一支鑲著紅寶石的金釵，雙耳佩戴一對翡翠玉環，一雙桔紅色秀麗雙眸隱隱有著一縷陰鷙，白如玉的面龐在陽光的照耀下卻顯得高傲寡情，不過她的美貌還是出眾，又十分英氣嬌豔，一度令江湖上下都為之著迷。

她就是武林雙姝之一的高蓮兒，亦是武林盟主高大山的愛女。她最顯然注目的不只是她的美貌，更是目光凝落在她腰間懸著一把青玉色的長劍，那把長劍隱隱散發著一股驚人的山洪之氣。當她得知東方求生受傷時，便立馬叫人準備包紮傷口的東西，還有為他精心熬製的湯藥，卻聽到東方求生還有櫻草兩個人待在一塊有說有笑，尤其櫻草又是親自為他包紮傷口，東方求生來一句讚美，便頓生凌厲怒氣，帶著捉姦的氣魄殺了上前，當場摔碎端著的湯碗，一片狼籍。

東方求生一愣，有點詫然道：「蓮兒？」

高蓮兒見到東方求生的驚詫，還有櫻草失措的站了起來，便以為真的發生了什麼，便便嘶聲崩潰，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個動作，引來四周的側目，明明一個習武麗人，哭起來卻是梨花帶雨，嬌柔可媚，這樣的一個反差感，實在讓人忍不住多去看她幾眼！

「怎麼啦？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看人家的好戲嘍~」

「咦？難道是有瓜可吃了？」

人們的腦子大部份時候都挺愚鈍的，這些點頭論足的人似乎都沒想到──這裡可是男男女女往來頻繁的交誼大廳啊！旁邊還有不少人吃飯、拼酒、打架、還有不少受傷的傷患躺在一邊，這裡的女人不只櫻草一個，在場起碼有五六個孟家侍女和幾個江湖女郎！

東方求生連忙道：「蓮兒，妳快起來，妳哭什麼呢？」

然而，高蓮兒只是哭得更大聲。

東方求生道：「蓮兒？這是怎麼啦？是誰欺負妳啦？」

高蓮兒怒指著櫻草，嗔怪道：「求生哥哥是什麼意思？你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和這個醜八怪卿卿我我！」

東方求生當即一驚，道：「我跟櫻草姑娘卿卿我我？我們什麼都沒做啊！」

高蓮兒道：「那麼那勾引你的那個賤人呢？難道什麼也沒做嗎！」

她這麼一鬧，卻招致一些理智的人的反感，他們實在聽不下去了，亦紛紛出面：

「現在是什麼世道了，竟然還能夠無知成這個樣子？」

「高姑娘妳是否誤會了？他們只不過是正常聊天幾句，又沒有做什麼暗中苟且的事，而且不論男女，大家都在場，實在沒有必要硬是給一個未嫁之女扣上不貞的帽子。」

可惜高蓮兒哪會這麼想，硬要把綠豆說成紅豆，這次逮到機會非得要把櫻草往死裡殺。「我說他們有什麼就有什麼！」而後她恨恨看向櫻草，厲聲道：「妳在求生哥哥在一起的事妳認不認？」

櫻草始終覺得很莫名其妙，僅道：「我只不過是替東方少俠還有其他幾個受傷的人包紮，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

一個替櫻草說公道話的人出聲道：「是啊是啊，她真的是替咱們這些臭漢子處理傷口，這裡所有人都可以作證，一個姑娘何必為難另一個姑娘呢？」

東方求生亦出面說道：「蓮兒，我想妳一定是誤會了，」他的一隻手輕輕搭在高蓮兒的肩上，露出一抹淺笑。「我跟她真的沒有什麼...」

猙獰的氣氛逐漸消弭，高蓮兒挽住東方求生的手臂，很快嫣然一笑。「唉唷~求生哥哥，不用那麼緊張啦，我知道你們沒有什麼的。」

她暫時不去計較，但眼神狠戾的瞪著櫻草。

櫻草無奈的離開，繼續為其他的傷患治療。

等到她離開，準備到醫藥坊裡去補齊藥物跟繃帶，卻沒想到高蓮兒還有其他幾個樣貌十幾歲的姑娘堵上她。

櫻草道：「妳們有什麼事嗎？」

高蓮兒陰陰地道：「自然是有事情想請教神醫的徒弟啊。」

櫻草漠然如水地道：「噢...那請進吧！」

她腳才剛一跨，一個姑娘的腳微微抬起，櫻草忽地身體一傾，讓她絆倒跌落在地，「啊！」一叫，頓時跌個踉蹌，連醫藥箱也跟著翻飛出去。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哄然大笑。

「剛才說她是神醫的徒弟，結果連路都走不好~」

「就是就是，看來神醫的徒弟也不怎麼樣嘛。」

櫻草的淺灰眼眸中飽含著難過，艱難地爬了起來，默默將散落在地的醫藥用品撿了起來。

高蓮兒見她一如被遺棄在垃圾堆中的小狗，心裡便有些得意，一隻腳狠狠踩著櫻草的手背，櫻草頓時叫了起來。

高蓮兒面露兇惡如惡犬的表情道：「妳這個勾引求生哥哥的賤人！那麼喜歡用那雙眼睛魅惑其他男人，最好被抬到妓院好了！」

她又狠心踩了好幾下，櫻草頓時慘叫連連。

其他的姑娘們自是看熱鬧的幸災樂禍：

「高姐姐總是喜歡欺負流氓出身的老阿姨呢！」

「明明就是一個棄嬰，打從娘胎生下來就沒人要了！」

「不過也是因為沒娘生沒娘養的，所以整個人才會這麼無恥放蕩！」

「就她這個樣子，連高姐姐的髮絲都不及，也敢在這裡勾引東方少俠！」

「真噁心的娼婦！」

櫻草終於受不了了，好不容易爬了起身嘶吼道：「妳們說夠了沒有──！」

高蓮兒咧嘴笑道：「不夠，妳能把我怎麼樣？」

「我不能把妳怎麼樣。」櫻草擦拭了嘴角，吐出一口沙，然後平淡地道：「妳只管說，有一天妳自然就能講出有深度的東西了。」

高蓮兒見櫻草忽然放低姿態，不禁幽幽一笑道：「唷，都一個活脫脫嫁不出去沒人要的老婦人，居然還好心讓我一個小姑娘笑話妳？」

然而，一群姑娘陸續蔫蔫地閉上嘴，不再一語：「......」

高蓮兒道：「妳們這是怎麼了？」

她不解地望著眾女，反覆思索櫻草剛才的話語，良久終於明白過來，頓時被櫻草激怒，臉上緋紅一片怒意，爆發雷霆怒吼道：「好啊！妳這個賤人！我要殺了妳──」

高蓮兒欲要拔出腰間的青玉石劍，她的手卻在半空中被人一把用力抓住，再也動彈不得。

高蓮兒喝道：「撒手！」

但見雷厲風一穩地一手抓著高蓮兒，一手護著櫻草到自己身後。

高蓮兒繼續怒斥道：「你又是誰啊？」

雷厲風語氣驟然如冰：「教妳這個傢伙禮儀的牛頭馬面啦！」

櫻草道：「小風，千萬別跟她有正面衝突啊！」

雷厲風道：「這個我自然知道！」2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LYI17WpR

高蓮兒叫道：「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雷厲風一把捉住高蓮兒，高蓮兒還未反應過來，便整個人翻轉起來，然後後背摔至地面，當即摔出慘叫。2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X3N9xLLus

七八個姑娘紛紛失聲道：「高姐姐！」

高蓮兒痛得動彈不得，感覺她的背有數萬條神經在抽痛著。2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940pzGzp5

雲欽悠悠出聲道：「雷大哥這一招還不錯。」2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1B8BCogRX

高蓮兒顫顫撐起身子，怒叫道：「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我爹爹是武林盟主，你們你們這群骯髒低賤的垃圾，竟敢對我無禮！」2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DsKGuyDT

雲欽道：「江湖人跌個傷斷個筋骨不是很平常的事嗎？怎麼高姑娘覺得我等卑鄙了？」2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UFjGYE6S

高蓮兒怒道：「我這就去告訴我爹爹！看他怎麼把你們通通給滅了！」

雲欽對她的威脅毫不放在眼裡，冷笑道：「說得好像盟主會親自跑來似的。」

說完，聶徹嵐噗哧笑了幾聲。「所以，高盟主會來嗎？」

雷厲風亦冷笑道：「哼！他現在正忙著跟什麼妓女抱在一塊兒呢。」

聶徹嵐嗤笑到不停搖扇。

高蓮兒已經氣得發紅，咬牙嗤道：「你們這群多行不善，惡貫滿盈的草莽，本就不配跟我們武林人站在一起，要不是爹爹需要人手，何至於去找你們對抗暗鴉羽？！」

雲欽道：「高姑娘，妳仗勢欺人，我們只是和妳稍微打鬧一下，怎麼就說我們毫無道義了？」2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eQzgYhQJ

高蓮兒氣叫道：「垃圾！你們通通都是垃圾！尤其是妳！妳這個下作胚子，沒爹沒娘的！要不是我爹看在妳家幫主的面子上，妳怎有進高家莊修習的機會？」

雷厲風嫌惡地蹙眉道：「這句話我才想問妳，妳在家裡都學了什麼？連基本的禮儀都不知道嗎？啊，還是說原來妳們家學的禮儀是在骯髒的垃圾堆裡學習的？」2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QZRb3Gjt

高蓮兒簡直是氣得沖頭，連連嘶吼尖叫道：「我要把你們全殺了！！！」2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UF5punw2F

雲欽幽幽地循循善誘道：「喲！那真是歡迎之至，您先朝小的身上一砍，等我死後您就可以把這裡的人通通給殺嘍。」

雷厲風道：「雲弟，你瘋了嗎！」

雲欽淡然一笑道：「我沒瘋呀，就只怕高姑娘殺不死我...」

高蓮兒怒吼道：「看我怎麼把你們殺了！」2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jAAMFVyKx

她正欲拔劍，同時，不遠處傳來一個喝聲：「都給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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