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搖滾編年史 - 13. verse2-1

＊平行宇宙　與實際人物團體事件無關＊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eLaejt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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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名完畢不是結束，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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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入選名單公布的日子裡，不僅不能開心摸魚，更要繃緊神經準備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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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決定演出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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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往例，像他們這種新人團會被安排在小舞台，應該有四十分鐘左右的表演時間。扣掉前一團拖延和現場調音，至少也需要準備半小時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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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他們特地約一天中午去陳子澄家討論。楊國濱和Kiki怕大家餓，繞到麥當勞外帶好幾大袋漢堡、薯條和炸雞，準備長期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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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國中就開始寫歌的陳子澄手上有七首發表過的舊歌、四首寫好很久但不滿意沒公開的新歌，電腦裡還有五十多首寫一半卡住，甚至只有一段旋律或一組和弦就沒下文的半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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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先從那四首已完成未曝光的新曲裡尋找能初登野台就大放異彩的秘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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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員們把那四首歌的Demo翻過來又倒過去聽，盯著事先列印好的曲譜一小節一小節研究，像要把那首歌擺在手術台上解剖，不只拿出臟器，還要拆出血管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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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新歌風險很大，他們只打算選一首。於是四首歌三個人，一人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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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創作心血被公開處刑的對象，陳子澄本人沒有投票權。他是球員兼裁判，負責將印著漢堡薯條的餐點廣告紙裁成三張同樣大小的選票，讓團員寫下心儀的曲名，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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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考慮到萬一三人各投三首歌該怎麼辦，事實上，這種情況也沒發生。討論時你一言我一語意見不合的三人，投出一個讓人跌破眼鏡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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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歌開頭只有一組重複好幾遍的和弦搭配像是夢囈的喃喃自語，連旋律都沒有。轉調後就往高音區衝，主旋律是龐克風，間奏的吉他solo後又變成正宗古典樂的走法，接著是第二次副歌的龐克風，然後在氣氛最嗨最熱烈的時候毫無預警，突然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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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不僅旋律與和弦的搭配詭異，就連歌名都不知所云叫作＜999＞的曲子壓倒性三票全拿，將其餘三首聽起來或是熱血激昂、或是哀愁抑鬱，但比較起來都相對正常的競爭者淘汰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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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票後，客廳裡靜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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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手盯著貝斯，貝斯轉向主唱，主唱抬頭看吉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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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說，我很意外。」吉他手勾著唇角，「我以為這是最不討喜的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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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首歌四分多鐘沒有重複的樂句，風格衝突轉調又突兀，不是那種聽一次就能跟著哼唱的洗腦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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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聳聳肩，「是不討喜啊，但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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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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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拿薯條沾番茄醬叼在嘴邊，像在叼一根點燃的菸，「喜歡如果有辦法解釋，還叫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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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歡。」那天穿著深藍洋裝出席的Kiki附和，想了想，補充一句，「曲式很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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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用吃完炸雞的手拍拍陳子澄的肩，「不是那種爛大街的走法……編完曲應該會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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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揮開損友油膩膩的爪子，臉上那股難得的欣喜已經收斂完畢。「那麼，就先決定唱＜999＞。」他掏出手機把歌名記下，而後改換坐姿，放鬆靠上椅背，「接下來要選哪幾首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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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選舊歌嗎？」林晴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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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搔搔頭代答：「半小時起碼要六首歌。不選舊歌的話，只有這首自創，其他都翻唱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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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垮下肩膀，「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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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轉頭問Kiki：「你說你很早就組團，有寫過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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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ki猶豫幾秒，「有是有，但是……」求救的目光掃到另一邊的楊國濱，「大楊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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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點名的大楊哥板著臉，非常嚴肅，「說個笑話：鼓手寫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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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一臉茫然，顯示完全抓不到笑點，陳子澄幫忙解釋：「圈內笑話。說鼓手因為負責節奏，通常寫出來的歌都不怎麼樣，是一種偏見。」話鋒一轉，「但這傢伙是真的不會寫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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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兩手一攤，「鄰居家的鸚鵡都嫌難聽，叫我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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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手寫歌……是用鼓嗎？」林晴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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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有可以傳道授業解惑的對象，楊國濱在陳子澄開口前搶答：「一般寫歌是用吉他或鋼琴，也有人用MIDI編。鼓負責的是節奏，不是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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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點頭，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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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火失敗，Kiki抓著裙襬，深吸了一口氣，說：「那我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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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他旁邊的林晴河拎起Kiki放在腳邊的貝斯琴袋，雙手奉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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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ki沒有接下，楊國濱補充說明：「貝斯也算在節奏組，吉他比較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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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楊國濱站起身，朝充當樂器室的客房走去，邊走邊問屋主：「隨便拿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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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回：「只要是我的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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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裡頭還寄放很多親友當小老婆或命根子的樂器，不能亂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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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楊國濱後宮選妃般挑琴的空檔，Kiki先把譜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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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譜能力無限趨近於零的林晴河遠遠瞄了一眼，沒有不懂裝懂去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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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看完曲譜沉默片刻，突然開口：「可以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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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ki抿唇，掙扎了一下，「……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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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從筆筒裡翻出一枝鉛筆，在Kiki端正漂亮的藍色字跡上，修改最後兩小節的幾個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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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試試，不喜歡就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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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陳子澄改完的曲子，Kiki眼神一亮，「改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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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上高三那年暑假寫的歌，目前為止最滿意的作品。話雖如此，還是覺得收尾的地方少了點感覺。經過陳子澄一改，失落的一角終於找到，夢想的拼圖得以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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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楊國濱拿吉他回來後，Kiki分別彈奏修改前後的兩個版本，除了不發表意見的陳子澄，其他人都更喜歡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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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陳子澄也沒多得意，溫和鼓勵Kiki：「以後多寫歌，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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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ki揚起靦腆的笑，一旁的林晴河看了，悄悄立起手掌移過去，慢半拍反應過來的Kiki舉起塗著星星亮片指甲油的手，輕輕拍上林晴河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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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們之間第一個默契擊掌，在2004年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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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曲會議開到傍晚，最後以一首陳子澄的新歌、兩首陳子澄在燈鬼時期發表的舊歌、一首Kiki被陳子澄改過的舊歌還有兩首翻唱，總共六首歌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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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唱曲多半會挑經典樂團的經典作品。於是，各有偶像的團員們在槍花、披頭和皇后之間激烈廝殺，最後選出並沒有在攻防過程中出現的邦喬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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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無他，因為他們決定把這個難題交給命運女神，用猜拳決勝負。結果他們都出布，只有林晴河出剪刀，通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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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擁兩個名額的林晴河選擇當初自己的面試曲＜You Give Love A Bad Name＞，慷慨把另一首歌的額度送給楊國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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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林晴河會選十一月的雨或乾脆把選擇權交給陳子澄，沒想到他會考慮到自己。楊國濱眨眨勾人的丹鳳眼，想起當初聽到林晴河唱這首歌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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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麼？補償我當初受創的脆弱心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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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沒想那麼多，單純覺得大家都有自己喜歡的歌，只有楊國濱沒有，似乎有點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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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實話，只是學起楊國濱的樣子，更用力眨眨眼，擠出幾分深情款款，「對啊。自從那時傷害了你，我就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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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聽不下去，插嘴道：「昨晚睡到打呼的不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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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回嘴：「我昨天太累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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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說：「誰叫你腳剛好，就吵著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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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瞪大眼：「在公園慢跑也叫玩？我這是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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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你來我往，楊國濱好不容易抓到空隙，問了一句：「你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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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翻了個白眼，「什麼叫睡了？只是睡同一間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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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繼續鬼叫，「這樣還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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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同一張床。」林晴河沒好氣，「他睡大床，我睡沙發床，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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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轉向自家損友，「看起來美少年對於他只能睡沙發床的待遇很不滿，燈總，您是否要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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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懶得跟他瞎扯，「快選歌，少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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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燈你以前都不會這樣凶人家的……是我做錯什麼了嗎？」楊國濱按著胸口，有感而發唱起來：「Why s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she wouldn't say　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0sZDeQ4Hv
I said something wrong　Now I long for yesterday……」（為何她要離去　她沒說我不知情　或許是我說錯什麼　現在我好懷念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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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個「yesterday」的尾音轉了十八個彎，用上各種唱腔，聽起來萬分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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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陳子澄真的揮拳，楊國濱也真的閃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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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選這首囉？」林晴河問向才一不留神人就已經逃到廚房的楊國濱。

躲在廚房門邊的楊國濱遠遠比出一個OK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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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信號的林晴河拿過陳子澄的手機，在歌單的最後寫上一行：披頭四　yeste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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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ki看到，伸手指向那個錯字。「ter，少了一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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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耶。」林晴河趕緊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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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選曲名單終於完成，可以約練團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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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曆撕到六月下半部，陳子澄早就考完期末等放假，他的生活卻跟報告、考試加打工地獄三重奏的學期末差不多，甚至更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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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該好好享受升上大三前，人生最後一個大學時代的暑假，結果原本的上課時間不是去打工就是在練琴，原本的課餘時間依舊在打工和練琴，甚至多了一份樂器行的兼差，更別提三不五時的救火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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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放暑假是回家耍廢，陳子澄卻像想趁暑假拚命賺錢和練琴，死命追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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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林晴河是個對大學生活沒概念的國中中輟生，也知道這樣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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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著陳子澄結束早上家教順路買回來的燒臘便當，林晴河忍不住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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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放暑假了，你不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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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嚥下飯菜才開口：「中秋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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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林晴河盯著陳子澄面前閃著油亮光澤的蜜汁燒鴨，慢吞吞說：「我以為你們大學生放假都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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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夾了兩塊燒鴨給他，「先練團，過陣子我會抽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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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對方誤會，林晴河也沒解釋，索性夾了兩塊脆皮燒肉給陳子澄作交換。看到陳子澄順手夾起肉片往嘴裡送，林晴河後知後覺注意到，陳子澄這回沒有刻意倒轉筷子，用筷子尾夾食物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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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微不足道的小發現讓林晴河有點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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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悅的笑容還沒澈底在少年臉上綻放，下一秒，就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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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微微瞇起眼，「說到練團。你歌詞背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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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光速低頭扒飯，口齒不清抱怨：「吃飯就吃飯，不要影響我食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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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顯然食慾非常旺盛的少年，陳子澄有點想笑，「壞名字的英文不難，你之前唱過，應該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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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鼓著塞滿飯菜的腮幫子，把筷子往便當裡的白飯上一插，「壞名字我會，背不起來的是你寫的！什麼顢頇破碎、撲朔蜻蜓……我光唸都舌頭打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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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蜿蜒，蜻蜓是昆蟲。」陳子澄伸手把那雙插得像在拜腳尾飯的筷子取下，又抽了張衛生紙示意他把噴出來的飯粒擦一擦。「需要注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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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直接撿起兩顆飯粒塞進嘴裡，故意用力嚼了嚼，瞪向陳子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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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需要解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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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林晴河不知把那首陳子澄熬夜填好的歌詞看過多少遍，乍看內容像在寫我愛你你不愛我的愛情故事，又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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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三秒，林晴河決定別跟剩餘不多的腦細胞過不去，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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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又抽了一張衛生紙把剛才沾到飯粒油汙的桌面擦了擦，揉成一團扔進角落的垃圾桶。「好，先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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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陳老師的國語文小學堂在客廳開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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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解說歌詞的方式跟國文老師差不多，從標題到主旨，先解釋生字和生詞，再逐句說明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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詰屈聱牙的字句拆下層層偽裝，將創作者最赤裸的真心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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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用艱澀詞彙堆疊，邏輯跳躍情緒斷裂的字句，看起來是在為選擇愛情還是麵包苦惱，其實是在寫比追求愛情更容易餓死的自我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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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這樣。」陳子澄看向聽完半天沒反應，捧著可樂眼神呆滯的林同學，伸手戳了戳他的臉。「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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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搖搖頭，「你以後要當國文老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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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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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剛剛講歌詞的方式……跟我國文老師差不多。呃，應該說……比他還清楚。」林晴河很開心，原來自己第一時間的直覺沒錯。這果然不是一首簡單的小情歌。他笑著稱讚，「感覺你可以變成那種月入百萬的補教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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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喝了一口綠茶，神色很平靜，「我是有在當國中生的家教，但那只是打工。以後不想當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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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教得很好啊！連我這種每次上國文課就想睡覺的人，都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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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不是長篇大論的文言文，而且，我也沒有要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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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叫我要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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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名字整首英文歌你都背起來了，這首你背不起來嗎？還是……」陳子澄挑眉，「你要告訴我，你的英文比中文好。那我把這首翻成英文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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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不要！」林晴河一把抓住陳子澄的手，阻止他拿筆要往歌詞紙上寫英文的舉動。「中文都那麼難了，改英文是想逼死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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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勾起唇角，「講真的，如果改英文，會簡單很多。」發現林晴河用那種見鬼的眼神看他，陳子澄繼續解釋，「想想你會的英文歌，比方壞名字或十一月的雨，用字都不難，起碼是你有學過的英文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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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歪頭回想，似乎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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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歌詞寫得高深難懂的團不是沒有，但不多。大多數的團為了傳唱度，還是會盡量讓歌詞簡單好懂。比方你最近在聽的披頭四，他們的＜Let It Be＞不只用字簡單，還不斷重複，就是為了加深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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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越聽越認真，盯著列印出來的歌詞想了想，突然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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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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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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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用字還那麼難！而且！」林晴河舉起手裡的歌詞，指著上頭的墨黑字塊，「你這首歌六段歌詞，四百多個字……一堆生字就算了還沒有重複段落！說好的傳唱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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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笑了。他笑得像個惡作劇被發現還得意洋洋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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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盯著那個莫名其妙的笑臉，覺得自己應該揍他，卻又想再多看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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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的人笑起來，特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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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摸摸林晴河的頭，用林晴河很喜歡的聲音給出答案：「因為我們不是大多數的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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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很帥氣的答案，冷靜思考後，中二度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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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等林晴河能夠冷靜思考，已經是十幾分鐘後的事了。拜沒有教師證的陳老師所賜，那時他已經把那首四百多個字，沒有任何一句話重複的歌詞背得滾瓜爛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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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是他們約好的第一次練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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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在陳子澄他們以前常出入的練團室，附近有捷運站、超商和葬儀社。交通方便之外，不會餓死，萬一練團練到暴斃或是團員吵架發生凶殺案，要處理屍體也很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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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團室有個微妙的名字叫「回收站」。幾乎每個來這裡練團的人都會想了解老闆命名時的心理狀態，但不管誰去問怎麼問，留著滿臉落腮鬍，堅持在室內也要戴著大墨鏡的老闆只會指向身後標明時數和房間大小的價目表，意思是要練團就付錢，不然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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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兩年多，陳子澄跟楊國濱只有在老闆不小心踩到兒子亂丟的樂高時，才能聽到他開口。如果痛到飆髒話也算開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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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針來到六，正好下午兩點半，最後一個抵達的楊國濱推開練團室小房間的門，WASD四人到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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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歌詞引用：yesterday／The Beatles 1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iSIrAMX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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