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紗：雙人舞 - 大難不死（2）

「記好，琴，千萬不可以讓任何試圖揭穿妳真實身份的人，摘下這副羽毛面具。哪怕是輕輕一觸，他們就得等著毒發身亡。」

　　雖然我看不見面具本身，但它既然出自野禽的手筆，和她的亮麗風格應如出一轍。　　

　　「我猜……今天我交手的粗壯惡漢根本不存在，那只是一場幻像，妳精心設計的棋步？」

　　「看來妳沒那麼蠢嘛，不過，我更喜歡管它叫考題。之前那只能算開胃小菜，現在，專心在眼前這道難題吧。」

　　野禽振翅飛向高空，隨即縮成一個小黑點，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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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以為牠打算跳出去當個觀眾，看我一個人唱獨角戲時，翅魘群忽然發出急促又怪腔怪調的咆嘯，邊朝同一個方向飛去。

　　空中上演著活生生的飛蛾撲火，翅魘在引「火」上身的剎那淒唳連連，無一例外地重重墜落在地，好幾臺轎車遭壓爛或被震翻，其中一隻更是如洶湧波濤直朝我打了過來。

　　「呃啊……」

　　我這艘不敵猛浪的單桅縱帆，正面臨翻覆、支離破碎的命運。

　　未料，預想中的疼痛憑空消失了。

　　我迅速站起，不可思地發覺自身肌肉比平時更緊實也有力，身上我以為是俗氣緊身衣的靛藍服飾，閃耀著比上等嫘縈更高級的光澤，流動性極佳的特製金屬保護我不受波擊重創。

　　「珍珠，別分心，牠們只是受了不痛不癢的小傷，馬上就又生龍活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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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不及思考是誰向我發出警告，抬眸，灰壓壓的可怖巨翅即將落下……

　　跑，我大腦對身體下的指令應是朝一旁狂奔，可雙腿交錯沒幾次便軟倒在地，幾乎是忘了要呼吸，抱頭翻滾。

　　突然，兩腳懸空，目光所及的不再是灌木的殘枝碎葉與裂紋縱橫的磚鋪地。

　　「打起精神，否則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認出說話的是那隻野禽，我詫異她竟然叼得動我，附近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的噪音——老天，我人在這麼高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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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夠了，珍珠，做妳該做的事。」

　　話音未落，一股蠻力將我甩個老高，周身血液竄流的聲音響徹一時，手指關節僵硬無比。

　　迎接我的，是寬大厚實的背脊，天鵝絨的觸感細膩絲滑。

　　這才是野禽的真面目？

　　堪稱阿根廷巨鷹再世的奇獸？

　　「妳剛剛叫我珍珠？」

　　「妳的代稱，歷代以來與我合作的異能者都叫這個名字。」

　　「那妳呢，妳也有名字吧？」

　　「……有的，是海絲。」

　　海絲，是煙霧朦朧的意思——噢，是個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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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海絲，妳知道嗎？我有個好主意，雖然可能打敗不了那些醜八怪，但至少人們可以活命。」

　　天曉得海絲有沒有在認真聽我說話，她忙著閃避翅魘的圍剿，眼下我簡直是正在拍攝二戰空軍題材電影的倒楣替身演員。

　　「海絲，我需要妳隨時注意任何有意圖攻擊人類的翅魘。」

　　「問題是，牠們現在唯一的目標是妳和我！」

　　嘛，這不久後就不成問題了，我保證。

　　要啟動那個什麼幻、幻異，我該怎麼做？

　　海絲既然都說了是天賦，也許保持平常心是正確的那把鑰匙。

　　我打算一嚐做隱形人的滋味，然而，不知是尚未熟悉海絲賦予的力量，還是翅魘過於精明，依舊瘋狂地攻擊我們，毫不留情，有不少次我險些跌出海絲的背。

　　胃酸止不住地湧上咽喉，再同牠們纏鬥下去，我就要暈「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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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告訴我怎麼做才能使用幻異！」

　　「忘掉原本的妳！想駕馭幻異，妳要全心投入『珍珠』這個身份。」

　　我懷疑這是個爛建議，因為照做後，情況仍惡劣萬分。

　　「珍珠，妳在計劃些什麼，很複雜嗎？」

　　海絲直直衝向一座矗立於郊區的無線電通信塔，在即將撞上的前一刻急速垂直飛昇，反應不及的兩隻翅魘攔腰截斷了高塔，鋼柱被牠們彈飛到幾哩外的地方。

　　天啊，我的心臟快跳出胸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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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簡單，我只是想讓牠們看不見我們！」

　　「牠們早就看不見了。」

　　「什麼？」

　　「妳沒聽錯，因為牠們壓根沒有視力，視覺干擾毫無用武之地，你早該問我的！」

　　怪不得那兩隻巨翅怪會去撞通信塔，但令我渾身打顫的是，縱使是幾十萬伏特的高壓電，也電不死牠們。

　　「那牠們是靠嗅覺嗎？」

　　「不是，牠們沒有嗅覺。」「聽覺？」

　　「這牠們也沒有。」「天殺的，那牠們除了破壞力還有什麼？」

　　我崩潰地大吼，我把自己當作是棋盤上的皇后，到頭來只是一枚隨時等著被犧牲的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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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覺，牠們對情緒十分敏感，只需一點點恐懼就能激發牠們的血性。」

　　海絲的話在我的腦海投下了不只兩枚原子彈。

　　不，是核彈。

　　我搞懂為何史密斯先生和我會被攻擊了，我那難以自控的恐慌症出賣了我們。

　　「海絲，這不是妳頭一次迎戰這些怪物吧？」

　　「當然，但我害怕的是妳，畢竟妳目前還是顆窩在蚌殼裡的珍珠。」

　　我們的恐懼重疊了。

　　和地面上四散奔逃的人們不一樣，我和海絲是最有實力與翅魘抗衡的，不許失敗。

　　我容許不了自己放任巨獸傷害洛杉磯任何一位我在乎的人。

　　「即便我倆克服了恐懼，翅魘依然有別的獵物，珍珠，罩子放亮點。」

　　「妳還相信我嗎？海絲，妳可以去找其他人解決這件事的，我不是偉大的天使。」

　　「妳不需要是天使……我相信妳，有些事只有人類能辦到。」

　　一顆珍珠若想要出蚌殼，關鍵在於，要有人堅信不起眼的河蚌裡有無價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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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集中精神，彷彿將在吹毛求疵的評委眼前出演《神殿舞姬》，專心建構出固若金湯的逼真幻象。

　　好奇異……幻術下每個人心裡的想法是小河，聚流匯入大海——我。

　　人們很開心能參加好萊塢最新電影的制作，驚嘆3D投映技術的大躍進。

　　看吶，騎在藍鳥上的女演員是湯瑪遜•麥肯錫，還是米莉•芭比•布朗？

　　呃，總之，人們停下了倉皇逃命的腳步，紛紛拿出手機對空追拍，尖叫此起彼落——宇宙無敵興奮的那種。

　　翅魘這下成了原始細胞，轉而攻擊自己的同類——大概是因牠們沒料過自己也有不再叫人畏懼的一天、方寸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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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得不錯，珍珠，接下來會有人負責收尾的，妳已經盡了你的責任。」

　　我沒怎麼認真聽海絲說話，因為我的注意力全在彼端那兩抹焰紅、銀白的風景上。

　　想必是海絲的老夥伴了，我的心跳逐漸失控，生怕又會把翅魘給引回來。

　　兩位異能者充份詮釋什麼叫英姿颯爽，明明未有任何動作，舉手投足都在暗示他們曾把黑帝斯［註1］燉湯吃了。

　　如果不是怕摔死，我真想鑽進地下水道。

　　一襲白衣的異能者向我行注目禮，抬手指了自己的臉。

　　這是手語的致謝之意嗎？

　　「珍珠，妳的下場時間到了。」

　　海絲高聲大喝。

　　「面具毒素消退得差不多了，如果等它變透明，妳的真實身份就會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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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希臘神話中統治冥界的神，也就是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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