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45年 - 第十三章．被利用的

路西法連爆炸聲都沒聽見，就被爆炸的餘波掃進了海裡。

所謂至大之音‧天地無響，聲音太大了，反而什麼都聽不見，而且路西法現

在身在海裡，那就更聽不見了。

海水因為風雨和爆炸而激烈翻騰，同時這帶有昔拉力量的海水扯下路西法

的一些皮肉；路西法確信，若他在不離開海中，等到昔拉親自下來攪動海水，他就會被海流絞成碎片。

是的，在無數個核彈攻擊下，昔拉依然活著；在威力如此強大的炮擊下自然

不可能毫髮無傷，但還活著。路西法抓著劍破水而出的時候，翅膀出現幾個大洞的大蝴蝶正望著遠方，氣得觸角不停抖動。

「愚蠢的螻蟻！」

牠翅膀一搧，第二波來襲的核彈就有數顆直接在半空中炸開，而有數顆自動

轉向，有的砸在海裡炸出一個方圓幾公里的無水區域，有的則飛向了不知道哪個倒楣的國家。

路西法腳踏劍當成衝浪板，又化出一把大劍，一邊砍開湧來的浪，一邊往昔

拉衝去。

昔拉當然沒忘了這個可怕的傢伙，對著他翅膀又是一振，登時又是滔天巨浪

湧來。

故技重施，只因這簡單一招太過粗暴，根本無需變招。

浪勢頭太猛，衝浪客不敢直纓其鋒，只得向上飛起。然而昔拉兩翅一搧，路

西法就被強勁的風掃下立足之劍。

「你要睡到什麼時候？」

路西法對接連被巨大力量衝擊而暈過去的阿撒茲勒怒吼著。

路西法以劍破風，在狂風中依然前進；在碩大無比的昔拉面前，路西法別說

螻蟻了、根本是小得看不見的跳蚤。昔拉哼笑一聲，高空中一道雷轟然劈下。

「嗚咕……」

全身血管被電流通過的劇痛讓路西法幾乎暈厥，他強撐著強撐著意識，勉強

控制飛劍，但接著第二道雷又劈在他身上。

路西法自忖，就算再來一發，自己應該還能活著，但是背上的阿撒茲勒這時

已經發出陣陣燒焦味，頭髮裡嗶啵作響地噴出火花。

「你們……是真的要這傢伙死嗎……？」

「是的，」

昔拉說這番話的時候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就好像牠真的是昆蟲一樣。

「是號令他的親自下達的命令。」

雲中再次雷光大作。

路西法落到海面上，佔滿他視野的是大蝴蝶那有著捲曲口器的大臉；他好想

用力捶它，最好能向踩扁乒乓球一樣打凹牠那圓圓的複眼。

「我真的不懂，何以如此排斥歸於虛無；明明只有這樣做，才能真正得到片

刻安寧、片刻平靜。」

路西法花了１秒才意識到這話不是他說的。

阿撒茲勒大張著他的金屬翅膀在空中懸停，在這狂風中不動如山，只有頭髮

仍被吹亂；而他的羽翼沒有了斑斑銹跡，在太陽被巨大蝴蝶遮住的此處，依然耀眼的閃著光芒。

「睡飽了？」

路西法朝空中喊道。

阿撒茲勒翻翻白眼。

「竟然會乖乖的被電，真不像你；你害我跟你一起被電，很痛啊。」

「那樣你才會醒。」

路西法正色道。

「醒了沒？」

阿撒茲勒點點頭。

「號令我的不知道我有多忠誠，我就去祂面前說給祂聽。但在這之前……」「揍這傢伙。」

路西法在劍上站好，昔拉聞言歪了歪牠巨大的蟲腦。

「揍我？你甚至沒有翅膀……」

「誰說的？」

風雨中，在路西法背後展開的，是一對跟阿撒茲勒一樣的金屬翅膀；羽毛是

一片一片的刀刃，閃著凜凜寒光。

金屬紮根在身上是巨大的莫大的痛楚，但路西法皺也不皺眉頭。

昔拉也不再廢話了，兩翼狠狠的就是一拍，巨浪如一排戰馬浩浩蕩蕩奔來；

路西法趕緊踢起劍並翅膀一拍飛走。靈活的竄上天空，彷彿這翅膀本就是他的。

「躲在這風浪後面，也算是戰鬥嗎？」

「笑話！在我的力量面前，你們連近身都絕無可能！」

大蝴蝶翅膀再拍，狂風像無數巨大的刀刃掃來。

墮天使一抬雙手，登時無數巨劍出現在在他身前、身後、左右、頭頂，旋轉

著砍開了又增高許多的浪，然後不約而同的全部朝向昔拉。

千千萬萬巨大的飛劍朝黑天使射出；不帶迷惘、不再無助，只剩純粹、而且

舖天蓋地的劍意。

風的刀刃甚至能將鐵器斬斷在空中，但劍的雨無盡無止無盡，反觀大蝴蝶翅

膀拍與拍之間存在空隙，漸漸墮天使的劍雨逼近這個巨大的活靶子。

終於，劍的洪流前方的阻力消失，全部一股腦兒地往前——

——射穿了虛無。

比山還高的蝴蝶也像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雲的縫隙中透過一點陽光，照出

一個背光的影子，披著一件破爛的斗篷。

那輪廓依稀是個人型，卻像被殘暴的啃食過一般，這裡少一塊、那裡缺一角。

那是黑天使昔拉，為了躲避飛劍把自己變小……其實並不是變小，只是變回

原本的大小而已。

變回這就像是連自己都要破壞一般的原本的模樣。

路西法藏身在劍陣中，在最後幾把劍掠過黑天使身旁時砍到，把用斗篷下擋

劍的希拉撞得往後飛。

「我會讓你們明白，挑戰我有多麼不智。」

昔拉的嗓音變成了低沉的機械音；他把斗篷往後一甩，露出一把模樣十分兇

惡的大鐮刀，在高空中與路西法纏鬥起來。

兩把鐵器每次交擊都迸出火花、發出巨響、颳起勁風，但誰都看得出來，局

面對昔拉非常不利。

數招之後阿撒茲勒抓到空隙，一柄小刀從遠處射來；昔拉雖然躲開、只被擦

過臉頰，卻也為了躲這一下而落到下風。

「躲得遠遠的算什麼戰鬥？」

他啐道。

「沒你蠢，不會中計。」

路西法笑笑說。

昔拉落到下風，空隙也會變多；阿撒茲勒每一出手，都讓情況更加惡劣。

「地獄王子啊。」

一次攻擊被擋住後，昔拉手在鐮刀上一推、利用反作用力拉出距離。再仗著

自己武器大、只轉了轉鐮刀就開射來的三柄小刀。

「這傢伙不也是你的敵人嗎？為什麼為什麼顧及他的性命？」

路西法聞言緊張的暼了一眼阿撒茲勒，見到後者被提醒了一般的表情後一聲

心下一凜。

的確，惡魔與墮天使目前只是利用關係，立場上仍是敵人；現在的情況，阿

撒茲勒只要將昔拉跟路西法一起射穿就好；可他不但沒這麼做，甚至出手時還下意識地避開路西法。

現在昔拉這一提醒，路西法立即置身於腹背受敵的險境。

阿撒茲勒一聲輕笑，之後又是無數飛劍射來，這次再也沒有顧及路西法。

路西法只一分神，昔拉就撞上來、推著他當擋箭牌迎向飛劍；路西法弓起身

用金屬翅膀包覆自己當成防禦；霎時，響亮的金屬撞擊聲不絕於耳。

「那翅膀是我做的，你覺得他能用來擋我？」

在精靈天使的意念驅使下，金屬翅膀的刀片羽毛開始一片片剝落。一柄劍貫

穿路西法的右胸。

儘管有路西法這個盾牌，總是逆著劍的洪流，昔拉前進的速度仍得緩緩，不

過他的目的似乎也只是為了拉近距離而已。

下一秒，周圍突然變暗，昔拉一個轉身又變回大蝴蝶，惡魔和墮天使瞬間都

被他的翅膀拍中。

並且大蝴蝶仍繼續者他的死亡翻滾。

阿撒茲勒被狠狠甩進海裡，路西法則緊緊抓著蝴蝶身上的纖毛而沒摔下去；

就是這一根纖毛也粗到幾乎無法用手握住。

昔拉並未發現路西法沒掉下去；他用翅膀刮起狂風，讓海水像沸騰一樣翻

滾——繼續執行他的工作。

「無知、無能，」

牠隆隆作響地說。

「汝等究竟憑何反抗那號令一切的？」

路西法不作聲，只微微一笑。

翅膀已失，路西法只好手腳並用地往上爬。

這蝴蝶大得可以同時碰到海面與天頂，但路西法沒一會兒就爬到他頭上。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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