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日誌 - 第二十六篇 - 沉默的罪人……即使一切能夠重來，那天的事還是會發生的。（中）

「看到吧，他們都有自己的一雙腳，不需要其他什麼人背著他們走。」

「給你的，來，慢慢食吧。」

看著臉黃肌瘦的「貓耳」小女孩渴望的眼神，琥珀用湯匙舀起熱湯，輕吹一口後再緩緩遞到她的嘴唇邊。

「貓耳」小女孩有點不知所措，從來沒有任何人族如此待她。她不知作何反應，急忙望向同樣有著「貓耳」的母親尋求指示。垂下耳朵的母親猶豫片刻後，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小女孩在得到允許後才緩緩張嘴喝下琥珀餵來的熱湯。

「…… ！」

小女孩出生至今從未嘗過如此的人間美味，這比起餐風露宿時的野菜怪花好不知多少倍。霎時間，被美食治癒的喜悅之情全都洋溢在她不自覺抖動的雙耳，臉頰也逐漸浮現失去的笑容。她的態度從一開始的耐心等待，漸漸變成了被動的催促。僅僅是普通的濃湯己經讓她食髓知味了，琥珀的湯匙還沒餵來，她已經興奮得張開小嘴巴了。

席地坐在庭院的眾人全都目不轉睛地望著這神聖且溫馨的一幕 —

「高高在上」的人族竟然願意讓小女孩接觸他們，還是不求回報、毫不嫌棄且親自給作為世界最低等的「異變人」小孩餵湯喝，一眾「異變人」真的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能見證到這奇蹟發生的一天。

“ ……這溫柔的孩子簡直就像……天使？是女神嗎？不，女神也沒有對我們這麽好，她是比女神還要慈愛的存在吧……”

捧著手中的熱湯，一眾「異變人」努力地感受著手心真實的溫暖時都默默地流下了莫名的淚水，究竟是為什麼而哭呢？大家都不太清楚。或許是想起往日的辛酸苦難、或許是感受到至今未曾得到過的良善關懷，抑或是手中的湯太好喝了……就這樣，一陣不合時宜的細小啜泣聲在庭院處蔓延開去。

「是好吃到哭嗎？有那麼餓嗎？」

加料燉煮濃湯的黑忙得不可開交，才稍微歇了下手就看到這一幕。

「當然，許多人可能窮其一生都吃不到黑大人的料理，何況是『異變人』。歡喜吧，你們都是幸福的。」

自稱為「管家」的瑪麗小姐不忘自豪地誇獎一下黑的廚藝，就像在誇自家人一樣。當她說到「異變人」三字時，語氣中不自知的帶點輕視，並非故意，那是長久的教育和認知差異所造成的。而聽到此言，在座的異變人忽然又感覺如坐針氈，敏感的察言觀色是他們的生存技能，他們知道人族的喜怒無常 — 今天給的一點小恩小惠，明天就會連本帶利地收回。

「什麼亂七八糟的『異變人』，不都是萌萌的『獸人』嘛。」

黑才不管這些專用名詞，他一直將達維迪安當成了「獸人」。若剛才帶來的一群普通人，黑可能會趕走他們，只留下女人小孩。但見到是一群「獸人」時，基於好奇，就全員留下了，方便他好好鑒賞一番。

" 萌萌的？「獸人？」？"

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詞彙，眾人都一時搞不清楚少年是在講什麼，難不成現在的世界對他們的態度改變了？有些比較樂觀的甚至出現了幻想：明明看似是尊貴受敬仰的大人物卻親自下廚還煮食物給他們吃，身上的穿著也只是比他們好一點點的白色衣服，與他們說話還是雙目交接的那種 — 一切是那麽如幻似形卻又真實發生。

" 或許我們來到了「樂土」也說不定？"

許多異變人都出現了不切實際的妄想。這也是他們可以熬過一切苦難的生存技能之一，如果不向好的方面想，可能誰都活不過明天。

「我們不是『獸人』，我們的先祖也曾經是人。」

一個長有老鼠胡子的長者罕有地主動開口說話了。眾人大吃一驚，因為這可是一場豪賭：沒有得到人族允許，異變人是不準說話的。異變人長者的舉動無異將他們再次置於風口浪尖處，不少異變人已經害怕得又蜷縮成一圈。

「仁慈的好心善主，請傾聽低賤的我等……卑微的請求吧！」

長者雖然冒犯了，但還是選擇謹慎發言，低頭說著就要伏身向黑行禮。

" 既然遇到了善心的人族，沒理由不為大家爭取點什麼，之後要如何懲罰我都可以。"

長者的內心盤算著。

「我不聽！」

黑秒拒絕，上前一手阻止了長者的行禮之舉。當長者誠惶誠恐、眾人臉色慘白時，黑隨即把手搭在長者佝僂的身形的肩上，湊近他說道：

「你媽媽沒告訴你『湯要趁熱喝』？我才忙完你就要我聽什麼請求，吃飽了再說！Ok嗎？」

「噢……？K。— ？？？？」

這過於親密的肢體語言讓長者一時愣住了不知如何反應，老臉竟一時羞紅起來。倚在陰影角邊的阿波羅忍不住呲了一聲笑，但很快就別過臉去裝沒事人。

「喔！K！開動了！」

隨著琥珀一聲爽朗歡悅的呼喊，眾人都「吧唧吧唧」地吃起飯來，沒人敢說半句話，也沒人想說半句語。美食在前，哪裡管得上那些有的沒的，請求？故事？未來？吃飽了再說，這是這裏的唯一規矩。

進門至今都不發一言的達維迪安十分忙碌，他忙著照看好幾位看似軟弱的族人，給他們餵湯，而那些接受幫助的四肢健全的傢伙倒也完全沒想動的意思，只是默默地接受，不要說道謝的話了，甚至連頭也不想挪動。而戇直的達維迪安卻不以為然，甚至將自己的湯也奉送給他們享用，眼神間還透露著一股難過內疚之情。

雖說達維迪安這人天性良善好助人，是個百分百的純「暖男」。可這一幕被黑看在眼裏，仍不禁皺起眉頭。

「這傢伙欠他們多少錢了？」

最近被財政狀況搞得有點透不過氣的黑向阿波羅詢問道。

「呵！是他自願的。他們身上雖然多少還帶點皮外傷，但不至於弱不禁風。嘿！仁慈的救世主可真是體貼周到。」

阿波羅一路過來早就察覺到達維迪安的不妥之處，本來他不想多嘴，但實在受不了了。

" 最好還是以你之名趕走這些「麻煩的傢伙」。"

阿波羅是故意先將人帶到黑這邊來的，他尋思留給黑這個「混世小魔王」來處理是最好的。畢竟這個村落裏也只有他的話語有著一種神奇的力量，無論那些話是如何的離經叛道，如何的莫名其妙，他都有能讓別人聽得進去的法子（包括物理說服）。

更重要的是，阿波羅的「工作經驗」告訴他：即使存在真正的弱者，並不是所有的「異變人」都是「無辜」的 — 偷懶耍賴、手腳不乾淨就不在話下。有更甚者，為了求生，可以做出助紂為虐、同類相殘的下流卑鄙之事。這也是為什麼很少人願意接納他們的原因，現實證明像達維迪安那樣的實在如鳳毛麟角。

「……」

黑想起了自己曾經作為老好人的前世，那時他可沒少吃苦。

「那麽現在請允許我 — 」

飽食一頓後，長者又打算提起剛才的話題。

「慢著！」

黑又出手阻止了，長者左顧右盼，沒發現有誰還在吃飯。

「麻煩大家收拾一下餐具，水的話找那邊瑪麗要，洗好就交給這邊的紅蓮。」

黑話語剛落，一直沉默的達維迪安便起身收過其他人的餐碗，然而 —

「還有，自•己•洗•自•己•的•份。」

黑加重了語氣強調，微笑的背後有著讓人難以拒絕的魔力。達維迪安聞言，猶豫著要不要繼續收餐具，還是把剛才收的還回去。見到達維迪安為難的樣子，黑瞪了那幾個毫無動作的「異變人」一眼，嚇得他們趕緊起身拿回自己用過的餐具。動作迅速靈活，跟剛才的「病秧子」模樣截然不同。

為了不得罪主人家，眾人只得排好隊等候洗餐具，當然包括留下用餐的阿波羅等人，達維迪安則是無事可做，他想幫助其他人，但都礙於剛才黑出面的關係，都被一一婉拒了。

「洗碗碗~哼哼哼~」

琥珀哼著調，歡樂地領著一群小孩洗餐具去。

此時不少「異變人」都覺得莫名其妙：這少年明顯有著絕對的話語權，但看他的態度像在生氣，又不像在生氣，讓人摸不著頭腦。而且他的用語沒有那種陰陽怪氣的鄙視意味，他甚至還說了「麻煩大家」，一時對「異變人」如此禮待，一時又用命令口吻，一時間他們都判斷不了這少年是好還是壞，但都知道他和其他人族一樣喜怒無常。

終於完成清洗工作了，各人儘管睡意漸濃，但還是等待著長者再次不厭其煩地說出請求。果然不出意外，黑還是果斷拒絕了他：

「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小孩都睏了，快回家睡覺吧。」

「這……」

長者面有難色。所有人都心情複雜地看著他倆 —

“ 果然，這裏不是我們的樂土！雖然他有良善的一面，但終究還是（醜惡的）人族啊。他應是瞧不起我們了，施點小恩就要趕走我們了！他只是要面子，不想講白而已！”

“ 孩子啊，這是我們一家的存亡之際，媽媽要對不起你了……”

“ 這就是艾蒙老闆看中的少年嗎？雖然是正確的判斷，可拖泥帶水、推卸給別人的做法真是……”

他們各懷心思，但無一人知道黑想的只是十分簡單的數學問題：

“ 突然來這麽一大群人，該不會要我養他們吧！叔叔要破產了知道嗎？個個都有手有腳的，隨便在村裏找個地方生活應該可以吧！你們可是「獸人」，又不是「家畜人」，儘管當中也有可愛的孩子，但實在抱歉！叔叔我錢不夠了，琥珀的餐費開銷，還有紅蓮的訓練成本就要把我搞到「吃土」了。可別看每天都大魚大肉的，叔叔我也沒有敢吃多少……雖然欠了大隻佬不少人情，但現在希蓓麗絲才是我最大的債主。啊……『貓耳』小蘿莉，很想養！但實在是沒錢了……心裏苦啊。 ”

突然「哇 — 」地一聲，某位狠心的母親偷偷掐了眼睏的孩兒的小腿一下，打破了此時尷尬的氣氛。

「吾…友。請求你，讓我的族人有一處安居之所。」

不忍見到族人再受煎熬之苦，沉默的達維迪安終於理清了心緒，出列向黑行禮請求道。

「你親戚還真多啊，我都開始懷疑你是不是皇子了。」

儘管沒有惡意，黑還是忍不住吐槽帶著「特殊任務」登門的達維迪安。

「我……迷失多年了，如今找到了族人自然要負責保護他們。」

達維迪安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什麼？真的嗎？還真的是你家親戚？鹿角和貓耳原來是一家的喔？」

黑聽到達維迪安的回應後，誇張地強調最後一句。

眾人都聽出黑話中帶話，看來他的想法是和一般偽善的人族無異，他果然在下逐客令。

「連…連你也這樣想嗎？我們不是親戚！但我們是同族人！」

壓抑許久的火氣上來了，達維迪安說話利索了許多。

「所以呢？」

黑也不客氣起來，他今天一定要「點醒」這塊木頭不可。

「所以我要保護他們！」

「為什麼你覺得他們需要你的保護？」

「你沒看到他們的樣子嗎？」

「看到了，所以呢？」

「……」

達維迪安與黑各不相讓，吵了起來。眾人都緊張起來，但兩人劍拔弩張的架勢也沒人有膽量上前阻止，阿波羅等人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你這人瞧不起我們是嗎？為什麼要拒絕我們！」

「拒絕就拒絕了！怎麼樣！不能拒絕是吧！我還得給你們養老送歸？」

「把房子還我！」

「不還！我憑本事借的為什麼要還？」

黑的氣話讓在場的人大開眼界，沒想到還有如此詭辯無恥之人。

「琥珀大人，您阻止一下吧！」

驚慌的瑪麗快嚇哭了。

「沒事，乖乖，小瑪麗。他們都需要釋放一下壓力。」

琥珀微笑著，一副完全不擔心的樣子，還不忘踮起腳尖摸了摸特意迎合她蹲下的瑪麗的頭。

「我後悔交你這朋友了，你和其他人族都一樣！」

「有事就朋友，沒事就人族是吧！現在是誰在瞧不起誰？」

「你……！找打！」

「打就打！」

詞窮的達維迪安見辯不過黑便打算強行「說服」（物理），可黑早己想動手了，隨手在傢俱內抽出早已備好的武器偷襲並擊飛了比他健碩許多的達維迪安，出手之快如光隨影，即使是躲在閣樓上偷看的希蓓麗絲也看不清黑全部的連招架勢。

「碰！碰！碰！碰！」

被憤怒蒙蔽的達維迪安絲毫沒有還手之力，被黑拿捏得死死的，他就像一塊巨大飛石般，被黑擊打得不受控地破壞著周圍的環境物。一番酣暢淋漓的單方面輸出後，黑打膩了，便拖著放棄反抗的達維迪安回到了庭院處。

「我說，你們就非得在我家住上嗎？這片森林這麽大，就沒有哪裏是你們想去的？」

運動過後的黑汗也沒留一滴，仍然氣勢如虹，一句話嚇得一眾異變人渾身哆嗦。剛才黑輕描淡寫的打鬥，在他們眼中簡直是史詩大戰，如此恐怖之人誰敢惹，他們終於明白為什麼那群凶神惡煞之人會如此安分了。

「非也……我等只是想要獲得在此處居住的權利。」

長者鼓足勇氣豁出去了，到底還是有點作為年長者的智慧，知道黑並非那種大奸之人。

「這個問我做什麼？我又不是這裏的地主。這邊是自由的森林，但凡有手有腳的，只要願意勞作，不作奸犯科，都能在這裏活下去，不是嗎？」

黑說著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是…是這樣的嗎？」

長者與其他異變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有苛稅，不用交出女性，也沒有強制勞動，讓他們自由地定居，與人族無異，這是什麼樣的世外桃源。

阿波羅本想插嘴說「不是」，但想到好像至今都沒有什麼人跟黑提過這些事，而他們也沒有對黑採取過什麼限制行動（也採取不了），所以黑認為這地方是「自由」的，也是無可厚非的事。重點是，如果他現在提出來，那麼他就得親自背上責任，他還是需要黑這個「免死金牌」來為自己擋下艾蒙的質問。所以，沉默是金。

「不然呢？難道你要靠這笨蛋供你們衣食住行？」

黑用劍柄戳了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達維迪安，眼神尖銳地望向一眾異變人。

「不…不用！我們能自食其力！」
「是的！我會挖野菜，我和孩子能活下去！」
「我會爬樹！」「我會建築！」「我也是！」「我也一樣！」

或許是抓到了新生的機會，一眾本已絕望的異變人不想放過此等大好機會，紛紛爭取著能在這樣的「樂土」定居的機會。

瑪麗拿來椅子讓黑坐下，琥珀拿來了水杯給黑，紅蓮也有點害羞地站在黑旁邊，黑坐下後琥珀也順勢坐在黑的大腿上。黑一口喝下後，琥珀還用沾點油膩的手幫他拭去水跡，反而在他的臉上添上一抹油跡。但黑不以為然，還給予琥珀摸頭的「獎勵」，看得立於旁邊的兩女臉紅尷尬。

「今晚就當我祝賀各位前程似錦，庭院給你們使用到明早。我只有一句話，天道酬勤，先到先得，祝願各位今後安居樂業。」

「異變人」們先是愣了愣，畢竟多年來都是別人幫他們作所有安排，如今突然要他們當家作主，還真有點不習慣。但隨著有第一人鼓起勇氣離開，其他人也紛紛收拾好心情，踏上各自的道路。還沒過一陣子，所有的「異變人」都已經離開了庭院，沒有一個還有耐性留在庭院過夜。能夠追逐自由的夜晚，就是那麼的未知且迷人。

「小黑，辛苦了。」

琥珀摸了摸黑的額頭說道。

「還不是為了躺在那邊的傻子。」

瑪麗罕有地埋怨道。

「看到吧，他們都有自己的一雙腳，不需要其他什麼人背著他們走。都走吧，讓這傻子躺在這裏好好想想。」

黑說罷便回屋內繼續與希蓓麗絲討論武器制作之事。

阿波羅等人正打算不辭而別，卻發現紅蓮卻擋在他們跟前，攤開手板說道：

「請給飯錢。」

「哈？！」

阿波羅瞪大雙眼。

「帶頭人是你，當然記在你頭上，如果不給的話就……剛才黑黑那幾招我也學會了喔。嘻~」

勒索他人的事實在有點小爽，猶其對著阿波羅，紅蓮都忍不住笑場了，但不代表她不會下一秒就翻臉動手。

「幹！蹭頓飯而已。」

阿波羅沒想到自己都已經默不作聲了，還是躲不過這小器鬼的算計。

「噓！小聲點，要是讓黑黑聽到了我可要動手囉。」

紅蓮壞壞地笑道。不得不說，經過一段時間的滋潤和修練，她又嬌美了不少。紅蓮輕輕拉出劍至半鞘，是一把奇特的扁身劍，閃著精光，應該是出自希蓓麗絲之手。

「算我倒楣！幹！」

紅蓮這小妞本就擅於偷奸耍滑，狐假虎威，然而命運弄人的際遇讓她得以成長為一頭猛獸，從此進化成人見人怕的「小妖女」。阿波羅深知自己做不了老賴，便連同部下的錢袋都抛下後，頭也不回地走了。紅蓮高興地撿起錢袋後，便回屋向黑討功論賞，至少她再不濟，還是有辦法讓他省下一頓飯錢。

寂靜的庭院如今只剩達維迪安一人，他並沒有昏迷，只是假裝不醒人事而已。

「你連自己要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覺得你能保護到其他人。」

「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說什麼要照顧別人。」

黑在打鬥時說的訓話深深刺痛著他。

“ 是啊，我究竟要做什麼？”

想著自己一直以來率性而為的態度，救諾伊雅是，救黑是，救其他人也是，只是跟隨本性，不求回報地付出。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要的是什麼，也沒有想過要追求什麼，他只是一隻追著獵物跑的捕獵怪獸。

「我長大要像爸爸一樣！」
年幼的達維迪安如此對母親說道。
「那你知道爸爸是做什麼的嗎？」
知性且典雅的母親笑著反問。
「不知道。」
「呵呵！那你怎麼想到要學爸爸呢？」
「那我長大要像媽媽一樣！」
「喔？為什麼呢？」
「因為媽媽……」

模糊的回憶戛然而止。

「就像……傻子一樣。」

達維迪安躺在地上仰望夜空，眼淚自面具的邊邊處滑落。

深夜，村中的另一邊似乎不太平靜 —

「混帳！竟然有這樣的事！」

艾蒙聽完阿波羅的匯報後大發雷霆。

“ 不會這樣不幸吧！老子最近真的諸事不順。”

阿波羅沒想到有黑這張「擋箭牌」還是免不了一頓懲罰。

「那些異變人其實也不是什麼難處理的事吧，雖然之前從未遇到過。」

伊萊德還是一副從容自在的樣子。

「誰跟你講那些人！那小子請了希蓓麗絲那麻煩女子，都不宴請我一次，太氣人了！」

艾蒙像個得不到孫子關愛的老爺爺一樣發著小孩子脾氣。

「幹！是這樣嗎？」

阿波羅一時沒忍住失言了，成功為自己爭取到加倍懲罰。

「你也有蹭食蹭喝是不是！老夫一下子再跟你算！」

艾蒙怒髮衝冠。

「或者下次少年會宴請老闆也說不定，您也知道希蓓麗絲不能見生人。」

不知道哪個擅長拍「馬屁」的護衛如此說。

「恩，有理。那……還算他有良心。」

艾蒙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

「異變人處理得還可以吧，雖然可以加以利用，但這樣子也算收得人心，為我所用了。」

伊萊德對黑的處理很滿意，「懷柔政策」有時候能帶給人意想不到的效果，畢竟異變人也算是一種「天然資源」。

「還棋差一著。」

艾蒙點評道。

「再好的果子，沒有了防禦的刺，那就是誰都可以摘到的，難以長久佔有。」

「你意思是……」

「挑起他們對惡人的仇恨，編入小隊訓練他們。」

「那這樣不會養虎為患嗎？」

「呵呵！只是長得像獸人而已，又不是真的猛獸。而且還有那個筋肉傻瓜在。」

伊萊德與艾蒙相視而笑，兩個老滑頭一拍即合，也決定了此後「猛獸部隊」成立的契機。

「還有……將那個，拿上來吧。」

晶瑩的血晶體被獻上，像是要吸食人的生命力似的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他們最後還是這樣做了，這個惡魔的研究。」

艾蒙長舒一氣，愁眉深鎖。

「將世界毁滅的詛咒……」

伊萊德也難得板起臉來。

命運還是回到了開始的原點，他們還是無可避免地要接觸到王國的最大禁忌，同時也是作為信奉女神的人族的原罪 — 「褻瀆女神的血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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