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台學校 - 游泳課（二）

「游水，最緊要記得做啲咩？」鄭老師問道。

「熱身！」眾學生回答。在太陽的日曬之下，彷彿站着幾十個和尚⋯黃色的、白色的⋯⋯

一隻又一隻青蛙拿著浮板［1］，當他們做完熱身之後⋯「噗通！噗通！」一隻又一隻都跳下水了。

只有凝華這種人長期居於岸邊踢着水花。通告上的選項中，她選擇了不上游泳堂。她不是一隻完全的旱鴨子，多少會踢踢水。只是她實在太討厭游泳了，形式主義地穿著泳衣已經是她最大的努力了。

畢竟她的目的和目光離不開就是泳裝版本的小梅。可是今天她卻納悶著，可能是意識到自己對黑仔做了過份的行為而內心掙扎着。

她把額頭頂的髮絲吹起，髮絲乘着海風拋到後腦去。今天的陽光使人難受得很⋯⋯

那為什麼還要帶救命氣泡呢？原因是凝華總會被人踢下水，所以後來她總是坐在高處的岸邊，而且也會穿着救生氣泡，結果就沒有人來碰她了，她甚至找來一把遮陽傘，完全就是把游泳池當海灘一樣。不過當然這裏沒有什麼沙⋯反倒是坐在石頭上，坐到她屁股都酸了。

情況上來說，黑仔跟凝華是一樣，他在低處的岸邊踢着水。不過黑仔卻是捱着暴曬，因為他沒找到太陽傘。

「唉」凝華嘆氣的時候，海鷗卻是自由的飛翔着。「一上就上兩堂，一個鐘頭二十五分鐘呀⋯⋯」光陰一晃⋯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

凝華雙眼望左邊望右邊，沒有比這個更浪費人生中一分一秒的選項了。

這裏看，那裏看，然後往岸下看⋯⋯

有些異樣。

咦？黑仔去哪了？洗手間？

凝華突然意識到黑仔不見了。

凝華再往下橫掃一下⋯⋯

實在要感激她的天生優良的視力，她雙眼橫着淺水圈掃了一周。她看見一個半浮沉的人，沉着沉着沉到頭也不見了⋯那人是黑仔。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對⋯⋯

凝華沒有時間想到底是為什麼黑仔會在水中，她腦海中只是閃過兩個字「遇溺」。她清楚一件事⋯大部份人不知道遇溺喊不到救命的。

搭搭搭！搭搭搭！她身體不由自主地跑起來。「呀梅！鄭sir ! 黑仔浸親呀！」她大叫着，兩人是倒聽到了，可是還有一段距離。

凝華二話不說，把兩碗的救生泡都丟到天上去了，一個飛身便跳進水裏⋯⋯

⋯⋯

遇溺：一般遇溺中的人很有可能已有口鼻嗆水的情況，而需要呼吸的時候又踩不到地。他第一時間會打算用嘴巴來吸氣，但這個時候遇溺者肺部的空氣較少，比較難大叫出來，腦子裏只剩下想要呼吸的想法。

有能力叫救命的人，多半沒有那麼危險。而沒有能力叫救命的人，那就是很危險了⋯⋯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7smQuLgut

⋯⋯

「噗嚕！」跳進水後，水花四濺。

凝華直接往下潛⋯⋯

因為她連自由泳也不懂得，只能不斷地踢着水，向前刮兩下。她死死地張開眼睛，沒有帶泳鏡的她理所當然只感覺到一陣刺痛。

「好慢呀⋯」她想著，鼻孔吐著氣，拼命地向前游著。

但她還是前進得很慢，離接近黑仔大概還有25 米的距離。

「噗嚕⋯噗嚕⋯⋯」凝華這時才意識到，世界是多麼的安靜，但這種安靜卻出現在她最不希望的情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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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嚕⋯噗嚕⋯⋯」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pcaUYGt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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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空氣漸漸吐出，凝華的肺活量也差不多到達了極限⋯此時她也只好往上浮。

抬頭一看，她才發現自己離水面有很大的一段距離了⋯⋯

「呀！」在水中她發不出聲，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大腿動不了⋯像被什麼死死捉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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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水，最緊要記得做啲咩？」2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Vt9HmINU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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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才記起自己剛才根本沒有做熱身運動⋯⋯沒錯，她抽筋了。

「好死唔死，揀正呢個時候！」凝華實在沒有辦法，只好把身體捲縮起來，優先處理抽筋的問題。她也知道即便處理好了，再次抽筋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終於，她沒氣了⋯而且很不明智地飲了一口水⋯⋯

「咳！」

藍色的波紋蕩漾著，像水晶一般剔透明亮，

陽光直射下來⋯那道像白色又像黃色的光。

她下沉著⋯⋯

在她雙眼將要閉合之際⋯⋯她看見模糊的、像人魚一般的生物，以極快的速度潛下來，尾巴閃閃發光⋯一副誓要將她救起來的樣子。

「太好啦，唔係走馬燈⋯應該係呀梅。」

雙眼慢慢地閉起來，終於也失去了意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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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註：

［1］以前聽我爸講，他們游泳的時候沒有浮板、泳鏡、泳帽，但我媽的年代則是有的，應該也是學校通告「買不買？」那種，但她說泳衣就要自己買，查了一查資料泳鏡的改良成現在這款模樣大概是70年代的事。小學常識堂其實有教，但我忘了個大概。

［2］這裏有個小失誤，那個天然游泳池應該是很淺水的⋯我後來才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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