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王子殿下 - 10

第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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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妳看到這封信後，我要告訴妳，我要斷絕我們的母女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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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妳是白雪華，拋棄養大自己的媽媽，轉眼投向有錢人的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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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妳也別給我辦葬禮，在異鄉漂泊多年，妳爸死了，妳哥也跑了，沒有人會來一個不認識的老太婆的葬禮。即便我死了入墳，估計沒幾天墳頭都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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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能夠給妳，那個白嚴雅和白承天給了我五十萬，我都存到妳的卡裡。就當我還清了上輩子，還有今生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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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嚴雅是我——，也是妳的親生媽媽，所以妳就不要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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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我十五年來都在養別人的小孩，我就特別恨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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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妳是有錢人家親生的，身上流淌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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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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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聽到妳叫我媽，妳是我見過最髒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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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我一生最大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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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就好好活下去，睜大眼看清楚我的死相，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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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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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的上面有淚痕，模糊了部分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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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時我反悔了，或者是死不答應，母親還會死嗎？起初我有想過這個問題，但很快地就放棄思考了。現在想再多也沒意義，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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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頁就只寫了兩句話，可是字體扭曲，甚至透過紙上下筆的力筆來看十分激動，看得出她是真的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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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我拋棄她，可我也恨她，明明我沒打算要拋棄她，是她一個勁的推我走，最後居然真的還拋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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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長得真醜……」我對著鏡中的自己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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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記事開始，母親就一直這樣數落我。我又肥又醜性格又糟糕，完全沒有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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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她不喜歡我，我還是愛她，願意向她露出她說難看的笑容。可是現在我辦不到，唯一的親人都離我而去，光是呼吸就覺得痛。從前喜歡吃的飯菜，現在也變得索而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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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東西收拾好，推開房門，不料馬友松就坐在沙發上看公文。現在可是清晨，我甚至不能確定，他有沒有離開。他見我出來，也有些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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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打工，如果你忙的話，就去忙吧，等我下班了會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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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這種情況了，妳還去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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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多存點錢，而且我不想在家裡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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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友松嘆了口氣，「錢的話白少已經托我給妳了，妳到底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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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的零用錢我會花在必要的地方，但以後我要搬出去的錢，就得自己去賺。我都長那麼大了，不好意思老花別人的錢。」因為到了那個時候，我就不會是白家小姐，他們也沒有義務去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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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以現在這種情況，打工也正好讓我分散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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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姐，妳才十五歲，白少是妳的親哥，都是妳的監護人，多依賴他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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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說了，我姓柳，不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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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吩咐過，在妳回白家之前，不能讓妳去上班或是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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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眉頭緊皺，不爽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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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友松沒有回答，可是我妥協了，我不想給他添麻煩，增加工作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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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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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讓我爛在這裡吧，我心想。如果好奇心是一個人的存在意義，現在的我大概是喪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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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馬友松要忙碌，我就坐在床上，靠著牆壁望向窗外發呆。就這樣從早到晚，感受著陽光的餘暉。反正現在只想擺爛，之前我不是上學就是上班，幾乎每天忙碌，像這樣能夠擺爛的日子是屈指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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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包裡還放著要送她的禮物，看來是浪費了。退貨……可以嗎？我好不容易從珠寶行買下來，又是訂制做出來的，裡面有刻上她的名字，還有我們的合照，退貨我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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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看著窗外的風景發呆，一直想有的沒的，甚至開始思考未來去路，要怎樣的時間管理，才能順利畢業，又能賺更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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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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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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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隨她而去，生活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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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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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太苦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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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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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友松搖了搖我的肩膀，我猛地回神，「怎、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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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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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現在才幾點，飯點不會太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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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理解他突如其來的關心，明明時間才過了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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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都一整天沒吃東西了，昨晚妳睡醒也吐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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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一提，我才意識到時間快到黃昏。剛才說睡著倒是沒有，但思考的時候放空了，沒想到時間會過去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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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真沒注意到……我去看看家裡還有什麼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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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到廚房，發現食材比昨天多了不少，估計是馬友松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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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了那麼多年，我忽然發現，母親不曾挑剔過我煮的飯菜。她只會默默的全部吃光，然後去洗碗。我本身也不是對吃有什麼特殊喜好的人，口味也偏淡，天知道在別人眼裡，我煮的飯菜會有多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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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作點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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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頹廢下去！與其為了個拋棄自己的死人而踐踏自己的生命，倒不如向前看，我還年輕，還有那個機會和時間來感受世間的美好，連同她的份兒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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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專心於烹飪上，利用雪櫃裡多樣式的食材來煮頓豐盛的西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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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肉瑪薩拉是我最愛的菜式，母親表現得沒有喜惡，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歡。在這種陰暗的天氣下，吃好點也算是轉換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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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食物盤端到馬友松的面前，「吃吧，不要期待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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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妳吃點東西，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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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吃，不吃我就拿去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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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友松也不客氣，明明態度和語氣都很疏離，但卻不會拒絕我的邀請，他真的很懂女人心。比起一個人吃飯，還是兩個一起吃開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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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沒有瑪薩拉，所以我就用其他酒來代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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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妳這般手藝，妳是自學還是跟師傅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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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有很多教學，只要知道材料就可以隨心打造自己喜歡的隱形食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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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姐用詞倒是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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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興致缺缺的吃了兩口便停下，臉上憂鬱的色彩始終無法褪去。我強扯抹笑容，喝了口茶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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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先生那麼忙碌，如果弄壞了身體就不好，到了一定的年紀就得學會養生，畢竟健康不是錢能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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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才一個中學生，說話那麼老成，小心長大了嫁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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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這種帥哥中年不到就變禿頭，你也該勸勸白宇玉大哥。我嫁不出還可以去當修女，至於你們嘛……即便是帥和尚也不能吃葷菜，太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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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有講有笑，為什麼我心裡會如此空虛？就像是眼睛明明能看見色彩，可是認真看，世界只剩下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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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母親的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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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服我沒有準備，也不想準備。我在浴室裡慢條斯理的穿戴化妝，然後出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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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七……妳穿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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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友松看到我的打扮不由一愣，怎麼看也不像是守喪的人。我穿著帶紅白點的復古長裙，妝容不算樸素，口紅也是艷麗的紅色。在傳統觀念來看，我的打扮是對死者不敬，但如果死者到死都說討厭我，那我也沒必要去迎合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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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母親唯一送我的衣裙。馬先生，你知道在母親遺信裡，她寫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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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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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我是世界上最骯髒的孩子，她恨我，所以要以那種方式來跟我斷絕關係。我不知道為什麼她會說我髒，但不管原因為何，她還是我唯一最愛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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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好嗎？」馬友松小心翼翼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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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她也是這樣罵我。」我一笑置之，又道：「明天我會回去白家，也麻煩你回頭告訴白宇玉大哥，這裡的租金我會想辦法，所以請不要辦退租手續。三年之後，我還想回來這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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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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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送馬友松離開，等到只剩下一人的時候，才敢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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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變化總會有，但現在我都快瘋了，現在的一切都壓抑得喘不過氣。我心事沉重的完成頭七，簡單的事做一做，完事了我乾脆坐到母親的遺照前，激昂的把心裡話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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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明明沒有想過要拋棄妳！都相處了十五年了，為什麼妳就不願意去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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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我媽媽，妳才是我媽媽！我姓柳，不姓白，親不親生就那麼重要嗎？妳把我推走了，但妳的親閨女壓根兒就沒打算要認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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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當時我是絕對不會去救白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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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早就知道母親心裡不喜歡我，從最初的偏心到之後的埋怨，然後到了最後不得不的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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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我還是愛我唯一的母親，心裡無時無刻都為她擔憂。因為愛她，我為了減輕她生活的負擔，而主動擔起了家事。結果呢？她說走就走，把自己養育十多年的女兒拋棄了，還從不考慮她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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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妳……媽，我恨妳那麼狠心拋棄我！妳怎麼可以輕賤自己的生命？明明妳可以活下來，尋找新的希望和幸福，為什麼要選擇這麼殘忍的方式離開？為什麼要放棄？我無法原諒妳的自私，也無法接受妳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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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毀了她人生的人是誰？她又能怨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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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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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即便是現在，我仍然愛我的母親。說恨也只是違心話，我恨不了，即便再努力的去試，恨只會讓我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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