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只要有去屏東看阿嬤，要上車回去前她都會從屋子雨遮旁邊的樹上摘個幾朵玉蘭花用紅色塑膠繩綁一綁塞給我爸。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9KIaB8PJ5
「啊你就掛在車裡厚，比較香啦。」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xsQ8IdI5
「免啦，免啦，媽你就自己掛房子裡面就好啦，我客人可能不喜歡那個味道。」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jcwc9mlr
「不會啦，啊就一點點香香的，不然有客人你再拿下來就好。」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IDcMblM9R
「啊真的不用啦，媽——」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4Tb3HOtJ
我爸總想要回絕她的好意，但也總是擋都擋不住，阿嬤常常就直接開車門掛到了後照鏡上，每次都是這樣。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vNpe9gVB
「啊阿文你過來一下，這邊一點點錢給你拿去買愛吃的啦，啊不要跟阿爸講。」
「喔——喔好。」
「啊你阿爸平常跟你講話要聽厚，他自己顧你一個不容易，啊我也不能做什麼，就給你一點零用錢......」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74Rm1XLXZ
她總是很快的一邊說話一邊動作，就把東西塞到了口袋裡。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NW3imOxi
就算用「不用啦」稍微推託一下也會被硬塞，雖然沒什麼作用但又每次都會走個流程。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LEw3863mr
每次回家的路上我總是昏昏沉沉的，一下子就承不住睡意癱在了座位上，就算車停到過休息站或者停過大賣場買個東西我都不知道。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bdnAn1LmS
「小文，到家了，你去洗個澡就上床睡覺吧，明天晚上還要補習，要睡飽一點。」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JbmoPFmu
「好——」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Kj2CT6KT
而到家後我爸就會叫醒我，我從後座下車前都會瞥一眼後照鏡，玉蘭花一樣會掛在那裡。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441F98A6A
然後整個禮拜我爸載我上下學時，它依然會在那裡，除了一點點地黑掉還有逐漸變淡的花香，它都會在同一個位子不變。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VH5NI0fK
我不見我爸會伸手把黑掉的玉蘭花摘掉過，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只有回去時我阿嬤把新的掛上去後，會順手把舊的拿下來。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mr4CrgeVg
「阿文啊，你要不要吃豆花，啊阿嬤去給你盛一碗。」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5EBvrNEOx
「好——謝謝阿嬤。」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hDHfvMjo
「謝什麼啦，啊你愛吃厚，阿嬤都做給你吃。」她從廚房走出來，手上拿著厚厚的陶瓷碗，邊走邊說。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DY5QpKX5
但我不會等她走過來，都是到了半路就會過去攔截，不是因為她拿著豆花的手抖個不停，怕豆花掉下去，而是我怕她再走個兩步就會跌倒。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7ZOJza6ZR
因為阿嬤腿腳不好有時候她就會跌倒在廁所，住得比較近的姨婆每天中午都會過來顧。
除了週末我們從嘉義下來看阿嬤時，姨婆才放心讓阿嬤一個人在家。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3IlHqLICZ
「啊砲走這邊。」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G3lnOVMLL
「阿嬤，你這樣走會被阿爸的象吃掉啦。你的砲要走兵這邊，吃不到又可以打到士。」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uLXxJ9h2j
「好，啊我手還沒放開，還可以悔棋厚。」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Vgq0L8TL
「小文你都幫你阿嬤，啊這樣我打不過啦。」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dxQB7Rsb0
「阿嬤做豆花給我吃，我給她做軍師沒問題吧。」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seRqSUlxx
我趴在沙發的椅背上面，對著在茶几上陪阿嬤下象棋的阿爸晃了晃我手裡半滿豆花，像是在展示著得來不易的戰利品。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p1aNyBH8
「阿嬤，車要走那邊！」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es8pNDPY
我爸也只能一邊看著阿嬤一步步把他逼入死局，一邊下著注定贏不了的棋。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PeSE1uaM
「阿嬤，這個我收就好。」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bBoVahcu
「好啊，阿這個就給你收了，我去洗一下碗厚。」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Rh1xFA67a
「好——」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oQadx8KW
當我在收棋的時候，阿爸就會在外面抽著悶菸，一邊發動車子，先用冷氣把車裡面給吹涼了。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Q8ytiEoZB
「阿嬤——我們等下要回去嘍，可不可以幫我多綁一串玉蘭花啊？」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x41HRXuBy
「可以啊，啊之前還沒看你主動跟我要過餒。」她對我的反常感到好奇。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wlPneRUj
「我要用作業啦，老師要我們去查一種花的花語，然後要帶去學校。」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xtjQkwPu6
「這樣喔，啊兩串都給你啦，你順便幫我掛一下你阿爸的後照鏡。有查到厚，下次來再跟阿嬤講，阿嬤也都不知道玉蘭花的花語是什麼。」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kwg1g3ks
她把兩串都遞了過來，當然也少不了把零用錢塞到我的口袋，不過這次她就沒有在外面跟我爸聊，就只是回到裡面隔著紗窗門跟我們揮手，看著我們的車慢慢開遠。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Mn5UQ80G
我跟我爸都想不到，這次是我們最後一次跟阿嬤的見面。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2MUKKMKq
美好。這就是玉蘭花的花語，但它卻永遠的離我們而去了。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566s6zuWU
之後姨婆他們家住到了阿嬤家，我們就很少再回去。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wQzrIGS6
某次因為要祭祖，要回去老家拜拜，原本長著玉蘭花的地方就只剩下一點點樹根，問了姨婆，說是因為那顆玉蘭花長的太高，都快把塑膠的雨棚頂破了，就叫人來處理掉了。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4MIbjofl8
那次回家，我根本睡不著，到了休息站我就下去上了廁所，到了大賣場我就跟著下去逛一逛。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VOTHPOB44
「小文你有沒有什麼要買的，看要買明天早餐還是要餅乾飲料什麼的買一買。」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YOXiYDgyu
「好——」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p22o0JAHB
我把下禮拜要用的東西都挑一挑，隨便地丟到手上的籃子裡，不知為何，我在賣場裡待的越久，我就越是犯困。
到了結帳時我才注意到賣場的出口旁邊擺著幾盆未開的玉蘭花。
我扯了扯我爸的衣角，指著出口旁的盆栽。
「阿爸，我可以買一盆嗎？」
他看向我所指的方向，遲疑了一會。
「......買吧。」
「謝謝......」
我想這是我唯一一次向我爸索要不必要的物品，但我知道，或許對我或我爸來說，這是必要的。
或許曾經的美好不在了，但當看向後照鏡的下面，聞到用紅色塑膠繩垂吊在那的玉蘭花飄散過來淡淡花香，我們能保持不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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