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唯一的偏航 - 72.求抱抱

十二月是個節日氛圍濃厚的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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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月中開始，街上就到處都是聖誕節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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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貨公司門口擺起了巨型聖誕樹，樹上掛滿了金銀彩球和閃爍的燈串，遠遠看去像是披著星光。咖啡廳換上了節日限定杯墊，連播放的音樂都是一天重播好幾百遍的Last Christ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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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邊店鋪的櫥窗貼滿雪花貼紙，掛著紅綠相間的花環和迷你鈴鐺，甚至連收銀員都戴起了麋鹿角髮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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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樣一個週末午後，咖啡廳裡瀰漫著輕快音樂與烘焙香氣，然而窗邊四人座上，卻坐著四個與這氛圍格格不入的大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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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三人不約而同地望向同一個方向——準確來說，是望向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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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銘宴率先從先前情況中回神，他挖了挖耳朵，像是想確認自己沒有幻聽，又重複了遍剛剛稍早前謝斯南說的話：「……你剛剛說什麼？你要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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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已經問第三遍了，何銘宴。」謝斯南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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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還想問第四遍、第五遍來著。何銘宴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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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自從他們知道謝斯南喜歡江語柔，到開始「若有似無」的行動，前後加起來也不過一個月——怎麼就要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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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好了？」賀南溪挑眉看向謝斯南，又慢悠悠補充一句：「告白這玩意可不是衝鋒啊，而是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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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好了。」少年語氣篤定又真摯，「我連計劃都寫好了。」說完，就從外套口袋裡拿出折了好幾折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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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情嚴肅且悲壯，模樣不像是要去告白的，更像即將上戰場赴死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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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這時才出聲：「都計劃好了？看來你很早就有想法了啊。」他瞥了眼謝斯南，笑得意味深長：「什麼時候想告白的？跟兄弟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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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無視江知越目光灼灼的視線，低頭喝了口拿鐵，心裡卻還在反覆咀嚼剛才那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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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開始想告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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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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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的寒意無孔不入，風吹在臉上刮得人生疼，可少年卻不怎麼感到冷，胸口有什麼東西在悄悄融化，一點一點，流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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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說：「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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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少年第一次明確產生了「這輩子都不想放手」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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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個在沙灘上撿到寶藏的小孩，滿腦子只有一件事——不能讓別人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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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什麼時候要告白？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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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回籠，謝斯南指了指計劃表左上角的日期：「今年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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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低頭看了眼，「然後呢，找我們出來應該不只是要宣布這件事吧？我們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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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勾了勾唇，桃花眼裡閃爍著光彩，他招了招手示意三人靠他近一點，在他們耳邊悄聲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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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後，坐回原位的三人臉上表情簡直跟調色盤一樣，五顏六色，十分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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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南溪戳了戳江知越的腰，在他耳邊低語：「喂，辦得這麼盛大確定沒問題嗎，要是語妹不答應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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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本來想說，應該不會不同意，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還是得先做好最壞的打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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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同樣的氣音在賀南溪耳邊道：「那我們就只好陪他喝個三天三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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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江語柔坐在房間書桌前跟宋慈視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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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接通視訊，宋慈開門見山直接問出她最想知道的問題：「大美女，你跟你喜歡的人現在進度到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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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輕笑一聲：「你還記得啊。」她記得她總共跟宋慈聊到謝斯南也不過兩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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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江大小姐鐵樹開花，我怎麼可能不記得。」宋慈在那邊擠眉弄眼：「如何？有進展嗎？變成男朋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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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男朋友。」江語柔少見的有點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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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裝模作樣遺憾地嘆了口氣，隨後又是一頓輸出：「你不是說人家特意卡點給你送生日祝福嗎。他心意都那麼明顯了，你還在這磨磨蹭蹭，一點都不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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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這麼覺得。」沒來由的，江語柔突然同意宋慈的話，把對面懵得瞬間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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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秒後，宋慈才問出口：「覺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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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御用軍師兼遠距閨蜜，江語柔在宋慈面前意外坦誠：「呃，就是，我發現自從我喜歡上他後，只要碰到跟他有關的話題就會開始瞻前顧後。明明我不是那種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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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聽完，卻一點都不感到意外，理所當然道：「喜歡一個人都是這樣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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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半信半疑，「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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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直點頭：「是這樣的。有人在喜歡的人面前會變得健談，也有人在喜歡的人會變得內向，你可能就是屬於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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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江語柔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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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對面沒有要繼續這個話題，宋慈便果斷開啟另一個話題：「喂，是說，你不告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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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告。」意外地，不到一秒，江語柔很快給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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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她曾經想過這個問題，所以才會答得這麼快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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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球選手宋慈皺眉，不解：「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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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抿了抿唇：「因為我不會一直待在北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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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宋慈翻了個白眼：「拜託，大小姐，這是什麼理由。你以為現在還在用飛鴿傳書嗎，遠距離戀愛又不是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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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啦。」江語柔有些急了，語序有些亂：「我不是怕遠距離，我是……我覺得這段感情沒辦法走得長久，光是這個念頭，就讓我沒辦法往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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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這裡頓了頓，像是在小心斟酌每一個字，才繼續說：「我不想讓他喜歡上的是一個很快就要離開的人。我知道我遲早要走，也知道我沒辦法給他什麼未來……那我為什麼還要去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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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就是……很怕，我會在最不該留戀的時候，捨不得了。」她低聲補了一句，語氣輕得像怕被誰聽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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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聽得微微一怔，過了一會兒才笑出聲，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猖狂：「小語，你怎麼那麼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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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看著畫面裡的宋慈笑得前仰後合，眼角還泛淚花，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她很認真在困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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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認真。」她只能硬梆梆吐出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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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對面笑得更誇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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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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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慈笑夠了，她清了清喉嚨，開口：「你現在是要求婚嗎？想什麼未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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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戀愛最重要的是什麼？就是把握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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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一愣，對上宋慈認真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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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只有幾個月也好，能夠跟喜歡的人一起談場戀愛，也是一個美好的回憶，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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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時間快到了，再好好坐下聊聊，看是要繼續還是分開。但這些，都不是你現在該考慮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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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停頓一秒，又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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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語，你就記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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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愛情降臨時，不要猶豫，狠狠抓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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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話掛斷後，宋慈的這句話依舊在江語柔耳畔縈繞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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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跨年連假第一天，從睡到自然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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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本來是這樣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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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她從床頭櫃撈起手機，看也沒看上面來電號碼，直接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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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您好，請問是江小姐嗎？」對面傳來一道女聲，有點悶悶的，像聲音被蓋住一層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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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忍耐住起床氣回應：「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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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有快遞要您簽收，請問您方便下來一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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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皺眉，好脾氣應道：「快遞幫我放樓下警衛室，我過會自己下去拿。」說完，江語柔就要倒回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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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要本人簽收。」一句話又把江語柔倒回去的頭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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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讓送貨員為難，少女只好先答應下來，隨後快速盥洗，穿好衣服，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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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等她走到大樓門口，哪裡有郵差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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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皺眉，低頭正要回撥剛剛那個電話時，餘光瞥見一個「龐然大物」正向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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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一看，是一隻有點可愛的等身大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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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熊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格外踏實，圓滾滾的腦袋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毛茸茸的手臂跟著腳步搖擺，胸前還掛著一塊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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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子上用加大加粗的黑色水筆寫著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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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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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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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還以為自己沒睡醒，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再睜開時，那隻熊已經站到她面前，一動不動地與她平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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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三秒，小熊布偶突然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牌子，又張開雙手，像準備要給她一個擁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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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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