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在雷響之前守住光的影子 - ３紅門 Ⅰ

　「秦先生、雷先生，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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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走進門廳時，齊聲響亮的問候迎面而來。兩旁接駕的男女僕眾，九十度角的彎身根本是炸藥，知亞走遠後他開始第一項糾正。

　「以後不要迎駕，派兩個人候問即可。」雷伊哲指示完，在他們臉上看到困窘不解的表情。

　「是…是的，雷先生……」他們彼此窺看一眼，好久才零零落落的虛聲回應。

　這些人真不端莊，這麼簡單的指示就亂了手腳。雷伊哲不想理他們了，心想，直接找高階人員來重整比較快。

　走過挑高的大廳，步上寬闊的長階，在平台處轉向右邊，階梯從這開始比較窄了，他繼續向上提步。

　到達三樓長廊，他四下巡視著發現以前那些名畫都換掉了，取代的這幾幅畫都很類似，是以油彩構成的印象畫，半片藍半片綠，像是草原。

　再向前走一段路，已經看到開向東側凹室的落地窗，在經過某一扇房門時，他轉頭望了一眼——久違的習慣呀，然後打開下一扇門走進去。習慣無形的存在每一條微血管，自然而然不經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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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是他以前的個人房，隔壁是知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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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的房間只隔了一道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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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過熟悉了令他一時以為自己在作夢，裡頭的陳設依舊，樸實的擺置著一張不大的床、床頭櫃和幾個矮櫃，剩下的只有這張事務桌。

　這些家具都很平凡，以原木漆上亮漆而已，沒有紋飾雕琢或別出心裁的造型。

　房裡有定時清潔，看上去沒有半點灰塵或改變。

　窗檯布幔收束起來並開了窗，這時他才想到，這份篤定竟然堅定不移；他應該揣測這裡住進別人，換了傢俱物品，但是他沒有。他坐下後發現自己放在抽屜裡的筆記型電腦就像昨天那樣沒被動過。

　昨天……？不久前他還在過著流放的生活，遠離所有職責，假裝自己渡著長假；現在，卻已坐在這裡：熟悉的環境，陌生的現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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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頭望向窗外拂動的樹影，在這過午時分，如常的微風溜進房間裡，已經無法分辨，它改變了哪裡。

　坐在這裡，許多回憶一起湧上來，他有點招架不住。

　他曾想像自己有朝一日回來了要怎麼善盡職責把工作做到最好。現在，他坐在這裡，對著筆電螢幕發呆。竟然還有滿滿的電源。是誰精心照料了他回來後會使用的物品，讓他更感覺沒有離開過那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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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門聲傳過來時，雷伊哲才剛開始使用這台舊型號的筆記電腦，並嘗試連線。

　他雙手離開鍵盤應道：「請進。」心想也該有人來會見他了。

　一名相貌不俗的年輕女侍者走進來，莊重行禮後頷首問道：「雷先生，您好。請問您想在房裡用餐，還是到餐廳去？」

　進來的女侍者穿著黑色套裝，一頭琥珀金的長髮在腦後束成球狀，顏面沒有一絲瀏髮，高挑的身材還踩著黑色高跟鞋。雷伊哲走向她時只和她的胸口平齊。

　先讓對方習慣自己嬌小的身形，仰視女侍者的角度，他挺直著腰桿，努力擺出架式。

　只要高階下屬好溝通、能分擔職務，武備邊防跟淺草莊園事務比起來，要簡單多了。

　「妳叫什麼名字？」雷伊哲以帶著笑意的目光望著她，他注意到她白色立領上別著Ａ字樣的金色徽章，暗想：好年輕的管家。他不常想起自己開始掌權時有多年幼。

　「貝爾索。」她抬起藍眼睛說，回視雷伊哲的眼神有著正直澄清的熱忱。

　「秦先生用過午餐了嗎？」他問，此刻他臉上依然有著柔軟的笑意，語氣也十分溫和。

　她的臉色猝然有些為難，但很快修飾掉，像是每天都說了同樣的話：「秦先生不用午餐，他正在紅門休息。」

　雷伊哲立刻想：知亞的飲食習慣向來不好，如果不盯緊他，就會更加隨性忽視。他們都這麼放任他嗎？

　「紅門？那是哪一個房間？」雷伊哲問，發現她的臉上又出現困擾的跡象。

　「就在西廂最後那一間。」

　「近來秦先生經常待在那裏嗎？」

　「是的。」

　貝爾索恭謹的答應著，卻總是不慎露出一種擔憂的情緒。

　雷伊哲的視線在她臉上停頓片刻，覺得是時候進入正題。他收起笑顏，「貝爾索，妳是現任的管家吧？」

　「是的。」貝爾索機敏的端了端站姿，畢恭畢敬的說道：「請問您有何吩咐？」

　雷伊哲直視她，微微一笑，語氣卻有點嚴峻了。「我看過妳的資料，妳是從正統的執事學院出身的，可是，妳挑選的基層人員有些鬆散，似乎不合宜。我想這是最基本的執事任務。」

　她緊繃著臉說：「報告雷先生，我雖然有Ａ級的徽章，但我的權利有限，有些人並不是由我擇選調教的。」

　「那麼，這不是管家的工作，是誰？」雷伊哲的語氣像是在說：這明明歸妳所管。

　「大總管，」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壓抑著極大的無奈。「自從代理護法被秦先生解任後，大總管就開始包攬一切管事權。」她停頓一下，慎重地說：「請問您指的是何種鬆散，我可以試著管教。」

　雷伊哲吸上一口氣。解任代理護法，這話聽起來像尖銳的刺。

　「原本的大總管已經被解任，我相信新任的大總管不會多事，去越界管到妳的職務範圍。所以，現在請妳開始盡情發揮，管理好莊園，如果有執行上的困難，儘管向我反應。」他一說完，在她臉上看到微妙的喜悅。

　「我明白了雷先生。」她說完莊重的行了禮。

　「有關人員的……」

　雷伊哲還想說些什麼，但桌上的筆記電腦傳出接收訊息的警示音。他說：「我暫時不用午餐。妳去忙吧！我稍後會到紅門探視秦先生。」

　「我知道了，雷先生。」她答應完，退出房外。

　收到了信件，屬名是道場——他的護佐，終於出現了。

　像是得到依靠，胸口的壓力立即感到舒解。

　移動滑鼠指標點開，卻只見一行字寫著：「你的下屬找你找瘋了，手機記得保持開通。」剛上車前關機了。

　好簡短。還以為他會作進一步的討論或指導的。總覺得復職這件事上護佐並沒有密切給予支援，這樣的疏離應該有著試探鍛鍊的意味。他也希望憑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做到盡善盡美，不讓人以為他是虛有其名。

　一般首席護法到了他這樣的年齡，已經可以獨自解決所有問題。但他的處境就是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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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半人類血統，生下來是人，無法化為光。

　曾有位跟他未曾見過的父親熟識的長老說：『我們雷族沒有性別之分，沒有愛、沒有恨，也沒有……』

　沒有說完的話，在長老們面無表情的臉上，強調著：「影人沒有情緒。」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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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誕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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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想到這個問題，他都得握拳輕敲腦袋，逼自己停下思考。

　答案是什麼他很清楚。可是，他不能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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