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師】抉擇未來 Haven't chosen - 薄明（はくめい）篇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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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回到彭哥列後，第一次那麼長時間離開醫務室，也是第一次那麼長時間不間斷地使用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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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想過這麼做會給身體帶來負擔，卻沒想會這麼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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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闔上雙眼、緊皺著眉頭直冒冷汗，渾身無力地側躺在醫務室病床上。而庫洛姆則是坐在床邊牽著他，試圖在向骸傳遞火焰的同時，為手心中的冰涼添上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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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未見過他有如此虛弱的時候。庫洛姆難掩擔心的抿著下唇，恨不得能將骸所受的痛苦代為承受，眼底盡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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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除了用自己的火焰來強化骸用以維持身體機能的幻覺外，她什麼也做不到。庫洛姆不甘心的將骸的手更加緊握，並下意識釋放出更多火焰，希望能盡量減緩他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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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感受到庫洛姆遞來火焰的變化當下，骸也感知到對方的擔憂。他本想安慰庫洛姆幾句，卻在張口的瞬間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情況已糟得連發出一個音節都難，最後只能勉為其難地回以一笑，以示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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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知道骸此刻看不見她的表情，庫洛姆依舊回應給對方一個心領神會的笑容，反過來勸道：「別擔心我，您好好休息，再一會兒就會好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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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沒得到回應，但好在骸的呼吸頻率逐漸趨於平穩，狀態也隨著時間流逝而穩定。待他情況終於好轉，庫洛姆才低垂著眼睫暗自慶幸：還好，自己能幫上骸大人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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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似乎也只能幫到這些，再多的，她就無能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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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希望自己在任何時候都能成為骸的助力。那是庫洛姆對自己的期許，也是凪對骸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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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從時空裝置甦醒後不久，她便得到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她的骸大人成功逃獄；壞消息是，她的骸大人執意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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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她認為，骸的果斷離開是因為逃出監獄的自己早已不需要她的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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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庫洛姆曾因此陷入一段時間的混亂，可她卻也很快想明白，她並非「完全不被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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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獨自留在這裡，或許只是因為她是彭哥列的守護者。那麼她被允許留在這裡，就是因為骸需要她繼續擔任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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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沒能相見也無妨，只要她能繼續成為骸的需要、能夠用屬於自己的方式守護骸，這樣就足夠了。正是靠著這樣的信念支撐，庫洛姆才得以在完全失去骸音訊的那一年繼續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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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而言，沒有骸的消息就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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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她漸漸釋懷骸的不告而別後，骸突然回來彭哥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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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彭哥列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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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瞞著總部所有人，在某個靜謐安寧的夜中，悄無聲息地突然出現在她的辦公室休息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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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在現實中第一次與骸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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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需要妳的保護，我可愛的庫洛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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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就有如她記憶中的少年般，淺笑著朝她伸出手，說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他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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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他的庫洛姆，自然沒有理由、也不可能拒絕他的需要。於是她伸出手回應他的期待，為他支撐起他那變得支離破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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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不斷流失的滋味並不好受，傳輸一段時間後庫洛姆也漸漸感到吃力，但卻依舊咬牙持續堅持。畢竟——她想守護她的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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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義無反顧地費勁苦撐，卻忽然有感火焰的流逝被強制中斷。意識到是骸在抗拒她的力量後，庫洛姆下意識望向骸，正巧對上他不知何時睜開的雙眼，與他視線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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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骸想起身後，庫洛姆便順著他的意思將人扶起，並在他坐起後往他背後放上軟枕，一如既往的無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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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骸狀態好轉後，庫洛姆才隱隱鬆口氣：「您感覺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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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了。」雖是這麼說，但骸依舊面無血色。他對著庫洛姆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中隱約帶有一絲責怪：「只是妳把那麼多火焰給我，之後要是有任務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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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滿不在乎地搖搖頭，回應：「沒事的，最近應該沒有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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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沒有立刻反應她的說法，只是在一陣沉思後留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說道：「那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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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眨眨眼，面露不解的等著他繼續說明，並未主動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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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天，應該會有一件跟毒品相關的任務。」骸垂下眼簾，緩緩地低聲說道：「具體怎麼安排我還不確定，但我希望妳能接下，然後……順便幫我把他們的東西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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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他的用意後，庫洛姆隨即一陣沉默。但那一瞬間的遲疑卻很快被拋諸腦後，她二話不說便微笑應下骸的請求：「沒問題，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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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敏銳地沒錯過她的一時猶疑，不明白為何她分明有所顧慮，卻仍願意無條件答應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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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無論他說了什麼、要求了什麼，即便感到為難，也總會一再為他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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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的順從讓骸忍不住將他與她放往同一座天秤上相較，困惑著為何明明都是滿足他的所有需求，這兩人卻帶給他如此天差地遠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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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她對他抱有真心，而他沒有吧。骸隱約知道知道答案，卻厭惡自己本能地一再看透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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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起他心中不安的人是誰？骸對這疑問所指的解答為誰自是不言而喻，無奈他沒辦法透過始作俑者來平復心緒，只能任性地利用庫洛姆，藉由她對他的真誠相待來自我滿足、略表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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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會忍不住想做些讓她為難的事，試圖藉由她對他的包容，來減緩心中的不適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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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抬眼示意庫洛姆注意身後的矮桌，更進一步要求道：「能幫我拿菸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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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庫洛姆的表現就如他所想，即便對他為何如此要求心領神會，依然不假思索地立刻答應。她甚至在紙菸遞到他手上之前先一步替他點上火焰，體貼入微得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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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的反應確實符合骸的期盼，但他卻並未因此感到滿足，反倒有些莫名的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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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遲遲沒接過紙菸，只是任由紙菸在庫洛姆指間燃燒，別有用心地瞇著眼與她無聲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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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骸只是緊盯著她，全然無視於菸上的星火蔓延，庫洛姆不禁困惑一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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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什麼都不問呢。」骸閃躲著庫洛姆的目光緩緩接過紙菸，眼角餘光瞥過菸上那點明亮，故作淡然地追問：「我在妳面前用這種東西，妳不在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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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的不是介意，而是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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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少見地感受到來自對方心底的細膩情感，謹慎琢磨出他的心情是為何起伏後，她思忖片刻，毫不猶豫地順著他所期待的方向回應：「我只是覺得……您會這麼做，一定有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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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眼裡透著一絲擔憂，她仍笑得溫柔、說得肯定：「我願意相信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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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意相信。不知為何，出自於她口中的話，總是能令他感到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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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只有庫洛姆的陪伴，能為他帶來一絲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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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暫時感到舒心並不等同於能讓他的心情徹底好轉。就好比他手上的玩意兒，即便能在某種程度上讓他舒坦許多，終究無法為他解決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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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以現階段來說，這樣似乎也能勉強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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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菸已遞至骸手上許久，卻始終只是被困在指間徐徐燃燒，引領著灰白的細煙繚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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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別主動替我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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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骸轉手將菸捻熄於床頭，對庫洛姆柔聲提醒：「要是誘得妳上癮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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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一點真心的喜悅與關心後，庫洛姆才總算真正安心下來，乖巧地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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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忍不住沉溺於庫洛姆對他的關懷備至，甚至因此對自己當初的決定陷入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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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後悔，也不是不願承擔，只是留在這裡的每分每秒都在將他的理智侵蝕。但選擇回來彭哥列的人是他、選擇用這種方式苦熬的也是他，所以無論結果如何，他都必須學會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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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的是，他分明認清了現實，也什麼都接受了，卻還是明知故犯，一個勁給自己找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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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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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即便他們之間的距離再近，他與澤田綱吉也終究不會是同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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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來說，選擇並不難，難的是沒有選擇，或是從最開始就將抉擇的機會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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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正是選擇將抉擇機會徹底扼殺的賭局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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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大可直接離開，卻還是無謂的選擇要死賴於此；其實他大可直接去見他，卻還是無奈的逼迫自己被動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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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他所付出的代價全是沉沒成本，所以無論如何都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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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離開這裡、想留在這裡、想要見到他、想要等他來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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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想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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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是不忙，再多陪我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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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在這種時候骸才會感受到，原來他也只是個會為寂寞所懼的平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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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無天日的總部地底、潔白明亮的醫療室、不為人知的煩厭苦悶、眾所周知的肆意妄為，是他世界僅剩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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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他還有庫洛姆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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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有受到短暫點燃紙菸的影響，骸感覺思緒隱隱有些失控混亂。他看向一向珍視他的庫洛姆，難得示弱地苦笑說道：「我受夠一個人待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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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骸這麼說，她眼中自是閃過一絲不忍，一度欲言又止。只是她仍選擇不對此多言，只是默默走到他身邊牽起他的手，一如往常地回應他的需求，陪伴他度過這令人倍感煎熬的時時刻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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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在這一刻，她無比慶幸自己有能力成為骸的內心支柱，卻也矛盾地不禁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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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骸最需要的人並不是她，卻只能依靠她，只因為他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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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部裡知道骸在一年前回來的人並不多，儘管身為知情者之一的庫洛姆明白他藏在話裡的委屈之意，可除了她，其餘人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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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或許就如某些事只有她一人知曉真相般，某些事也可能只有其他人明白。因此她能為骸做的向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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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當然也想知道更多，但她的從旁介入並不意味她參與於這場博弈。她不知道骸為何什麼都不做、也不知道她的首領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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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知情者不肯說白，旁人就永遠無法獲得正解。所以她只能進行無憑無據的猜想，或將有限資訊所拼湊而成的錯誤錯以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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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她如何抉擇，都無法參透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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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祈禱著希望出現，期盼能為如今的局面帶來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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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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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傳來敲門聲似是能震盪耳膜，強勢地將他們二人的注意力轉移，集中到醫療室的門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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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對門外之人是何身份彼此心照不宣，卻沒人能立即反應過來，甚至明顯有些倉皇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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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大人……」雖一時間慌了手腳，但在意識到來訪之人可能是為何而來後，庫洛姆回過頭望向骸，隱隱期待能在他眼中看見那點許久不見的光亮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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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卻在轉過頭的瞬間，瞥見了他眼裡顯而易見的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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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直想見他，但骸卻沒想在這種時候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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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過於突然，他甚至還沒來得及預想澤田綱吉會在發現他沾染毒品後有什麼反應，而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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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沒什麼好慌的，左右遲早會有這一天，只是它來得有些突然、比自己想像中要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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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順其自然吧。儘管他來得令人意料之外，也相當不是時候，但好歹……能為之後帶來變化的可能性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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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想方設法說服自己平復心情，確認自己能夠表現出足夠鎮定的模樣後，他抬眸望向庫洛姆說道：「妳幫我開門，請他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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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緩緩點頭，在往門口走去之前，還特意留給他一抹憂心不已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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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門打開，站在廊上等待的人確實是他們預料中的澤田綱吉。但當門在他面前被開啟，他卻嗅到空氣中飄著一股不尋常的煙草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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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決定來到這裡，卻沒想到會發現他在用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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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來這兒也只是因為在早上的會議中，山本忽然提到他昨晚「見到骸回來」，甚至向他們轉告骸打算常駐在總部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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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消息讓他和獄寺不由得一愣，殺得他們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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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一年前是他自己說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的身體情況，才決定要暗中在彭哥列調養身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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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他和獄寺還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他安然藏進總部，但現在……骸別說是和他們這些知情者事先討論了，就連知會一聲都沒，就私自決定要「常駐總部」，且已先一步將消息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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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想不明白骸這麼做的目的，只覺得他是在刻意給自己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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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的守護者身份在部分總部高層眼中並未完全得到認可，那些人之所以能在他出獄後睜隻眼閉隻眼，也只是基於他不會留在總部而做的妥協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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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守護者不同，如果骸執意要留在總部，絕不是說一聲就行那麼容易。這一點他們清楚，骸自然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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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認定就是他在給自己找麻煩後，阿綱便開始深思骸如此任性招惹他的原因。他思來想去也只想得到那個原因，所以才決定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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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知來到這裡後竟發現……一想到此，他下意識凌厲了眼神，不自覺將手攥緊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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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他的神情轉變讓庫洛姆不由得為骸感到緊張，她在語氣上試著摻入一絲安撫，懇求阿綱將隨時都可能脫口而出的譴責稍加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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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望見庫洛姆眼裡的擔憂後，阿綱明白了她的意思，索性暫時按下心中怒意，好聲好氣地詢問：「我能進去嗎？我有話想問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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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還未等到庫洛姆開口回應，醫療室內便先傳來一句輕飄飄的話語：「請他進來，然後妳就先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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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有些許淡漠疏離的清冷聲音比他記憶中的印象要多了幾分柔和，聽得他一時間不由得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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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並不是在與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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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的心思幾乎都在骸身上，她沒注意到阿綱的一時失神，只是不安地回頭向骸一望，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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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骸微笑著無視佇在門口的男人，溫柔地向她輕聲寬慰：「他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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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凝視著他那雙異色的眼良久，隨後改為望向阿綱，並在對上他那雙褐色眼眸時一語不發，無聲的替骸向他懇求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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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阿綱微微揚起嘴角，面色平靜地向她點點頭，算是應下她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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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兩人的承諾後，庫洛姆才稍加安心。她也明白他們確實需要一點空間與時間，便不多做停留，默默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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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姆離開後氣氛立刻轉為凝重。他們一人靠在門口牆邊、一人坐在病床沿，隔著十幾步遠的距離，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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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說起來，早已習慣無聲世界的他並不會特別抗拒這種沉默。但或許就如他剛才向庫洛姆的無意示弱所說，他已經受夠這種感覺，甚至到已經難以忍受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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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骸主動打破沉默，微笑道：「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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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低垂著頭，沒有回應於對方的微笑示好，只是雙眼無神地望著骸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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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看像是在看他，但骸卻看得很清楚，自己的身影並未映入他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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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的眼裡只有無盡的歉意、怒意與自責，容不下他的身影，甚至容不下這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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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此也不感意外，畢竟澤田綱吉所認定的世界與他們所了解的世界本就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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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看得出阿綱逃避自己選擇悶不作聲的原因並非是單純不願搭理，而是想說的、想問的實在太多，才會不知該從哪裡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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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必勉強也不用催促，只要將剩餘的時間、空間全留給他，讓他好好調適心情，順帶組織話語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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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骸有的是耐心，先前那麼長時間都耗下去了，也不差這麼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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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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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阿綱才在一片靜謐中忽然張口問道：「這是……對我的懲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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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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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疑問讓骸不禁眨眼一怔。想不明白是何依據引發他有此猜想，更想不明白他在為何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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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收回前言。他似乎也不是真心認為怎樣都好，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能聽見些能懂意思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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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給予耐心後換來的會是這種沒頭沒腦的話，骸倍感困擾的按住太陽穴，追問：「你是指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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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指……你瞞著我用這種東西的原因。」阿綱面無表情地望向他，尤其緊盯著他手上那早已被按熄的紙菸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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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將紙菸隨手扔到一旁，慢悠悠解釋：「我並沒有特別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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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阿綱強勢打斷骸的解釋，無意間提高了說話音量，自顧自說道：「所以對我來說才會是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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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阿綱才終於敢正視他的存在。他看著骸那雙一紅一藍的異色眼神、看著映在他眼裡的自己，神情複雜而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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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這兩年來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再對上骸一如既往的不以為然，他不由得感到有些委屈，進而將帶有責怪意味的話語不經思索便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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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讓我後悔這一年來都不肯見你，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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