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聖誕Lost Christmas./皮皮的記憶迴廊Vol.01(徽章全數派發完畢) - 會的。/

二零一零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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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裏放着聖誕歌曲，柔和的燈飾下，二人在窗邊相倚而坐。

十五歲的少女裹着厚絨外套，繞着淺粉的圍巾，笑得燦爛：「程央，這家店好好看啊，感覺特別溫馨。」她捧着熱伯爵茶奶綠，淺淺抿了一口，笑了起來，左頰揚起了小小的酒窩。「謝謝你，帶我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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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邊的少年一身同款的校服，但髮染金黃，脖子上的銀項鍊映着滿室的溫馨，總有幾分格格不入。他俊俏的側臉上隱若染上了幾分溫柔，眸子裏卻摻着緊張，在女孩抬眸看來的一刻，及時湊出一派從容：「你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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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甜滋滋地把杯子遞向他：「你也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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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央對上她單純善良的目光，微微躲閃，終於嘆息一聲，將她的杯子放在桌上。他看向窗外步伐匆匆的行人，彷彿聽到了呼嘯而過的寒風，斟酌着說辭，好一會兒，才喚了一聲：「路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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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在，你別賣關子了，快說啊。」少女被他一連串操作糊弄得一臉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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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的傳說，聽說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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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懵懂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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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央的目光移向咖啡廳裏的少女。她總在笑着，她總是溫暖又純善的存在。他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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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迴避着她的視線，盯着那玻璃窗的雪人貼紙：「聖誕老人他不喜歡壞人。這世上大部分良善之輩，都不會喜歡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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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一愣，然後霍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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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央，你覺得你很壞嗎？」她似乎覺得這句話很荒謬，又問：「你難道覺得別人口中的你，就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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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口中的少年，打架、抽煙、酗酒。可是程央明明不是那樣的人。他只為保護家人而動過手，從來都沒買過煙、買過酒。他只是喜歡把自己打扮成無堅不摧的樣子，來嚇退那些心懷不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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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人結識從來都是一場豪賭，賭誰的心裏依然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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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敢做敢當，他正義較真，他偏愛着她。所以她選他，而且，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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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央聞言，竟只能沉默以對。畢竟，他與世上許許多多的少年一般，也不知道別人口中的他，有幾分真確。只是他牽着女孩溫熱的手時，卻發現只要她在，他就不會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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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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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知道啦，我不會離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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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怔然。「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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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捨不得呢。」女孩朝他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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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器放了一首「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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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安靜恬和，女生泰然自若地俯首喝着奶綠，而他，那從未奢求過甚麼的十七歲少年，竟然生出了一個小小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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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以後每年平安夜，都能在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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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年輕，他還不懂何謂情深似海，何謂刻骨銘心。但他知道，路知薇是他這一輩子，最想守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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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不輕言說愛的世代，他會把自己最珍貴的年華，都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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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零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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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們都問程央，是怎麼跟路知薇分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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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每次提起，他總會雙眉一蹙，然後搖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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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不願意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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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年平安夜，他再次來到了那家已經變得老舊的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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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在窗口，與坐在窗前的姑娘對上了眼。那姑娘愕然地笑了，左頰的小酒窩揚了又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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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知薇，我不想分手，我會捨不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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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是怎麼說來着？她說，我們天天都吵架，程央，我不想再傷害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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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應着她的要求，轉身便走，瀟灑得像是落荒而逃。

不曾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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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原來，惟一能讓他動容的人，還是她啊。

可是原來，他也後悔啊。後悔沒有在分手那個冬天送她回家，後悔賭氣錯過她回頭那一刻，後悔沒有再挽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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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致於分手後的這個平安夜，他來到這裏。在人群在搜尋着她的影子，卻又裝作滿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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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啊，是承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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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啊，是牽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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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啊，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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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央！」她從咖啡廳裏跑出，站在他面前，笑着笑着便哭了。

「程央……你為甚麼……你為甚麼會來這裏……」

程央，程央，程央……

她總在喚他。

而他，哪次不曾輕輕地張臂，將她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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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不能輕言承諾的世代，他卻很想很想問她一句。

路知薇，你也曾捨不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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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之間，就是一場豪賭，賭誰的心依然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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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懷裏的女孩，哭得梨花帶雨。

「程央……我真的，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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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不能輕言說愛的世代，

在平安夜，

跟那個你最喜歡最喜歡的人，

說一聲，我很想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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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不能輕言承諾的世界，

在平安夜，

去兌現年少時許下的諾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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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發現，

年少時勇氣可嘉的你，

才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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