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還是個GAY嗎？ - 十二 . 生長有痛

期待著，他真得已經到極限了，師父只說：「緩緩，回家了，先休息，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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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在地上滴淚，師父蹲身拍著他，堅定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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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休息好一會就抺乾淚說要回自己家，師父用腳踏車送他，還時時出聲喚他：「喂，可別睡著了。」

他昏搖著，淌滿淚，最後師父不放心的往後撈過他一隻手，要他抓著自己身前這排扣，他抓著，靠向那片背，淚馬上濕了半背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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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沈溺舊事，也不知當時自己為什麼要搞得兩人間那麼愁慘，其實繼父也沒多苛待他，那就是個脾氣差、嘴巴壞的好命人而己，供吃用倒都有得。

但當時，他就是那麼想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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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子裏還有涼被。枕套換好了，在醫院沒睡好，你休息吧，我到書房睡。」

蘇和晴離身了，不敢有過多問候關懷，輕為他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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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清山看著這房間，悄拉開幾個抽屆看看，也沒像自已孩子當年，會看到讓他瞋目結舌的東西，

兩個房間兩張床上，他默與蘇和晴回想起同一件事…。

那一天他忍著心酸想著自己移民後，這個孩子到底該怎麼辦，拍著他的肩承諾：「師父跟你當筆友，多寫些信，寄些照片給我，告訴我這裏的事，好嗎？

寄你的照片，我還能看你一段，你還在長，跟我兒子一樣，半大不小，還會變，以後還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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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孩子一直沒有寫信給他。

他的信張張都附回郵了，寫了二十幾封，愈寫愈懶。

他是個極討厭寫信、寫作文的人，連交往女友都從不寫情書。

支撐十個月，最後一封，抄了三張他覺得很棒的異國詩和歌詞鼓勵他，也說實在不長此道，但如果他還願意收到信，給個回信，他再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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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這樣了。後來自己也離婚，每隔兩週把孩子接來送去，異國生活多得是討厭煩心處，這孩子放開他的手，他也管顧不了這麼遠了。

只是偶爾想想，跟友人探聽，直到畢業後友人的兒子跟他沒什麼連絡，再來就探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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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兩年，認識個同性戀的鄰居，他開始稍了解這個族群，思來想去，實在說不准自己徒兒到底怎麼回事，老惦著要再探探他。

去年回台友人在捷運站裏，友人忽然遠遠指著一個身影示意：「那個，國生他同學，你徒弟。」

他仔細追望著，看他踏進捷運，人模人樣的孩子，穿著筆挺西裝很有股英挺味，

只是門關前側看到那眼神，明白現著空洞感。

沒正對，他腳步沒那麼快，還不及趕上正面看清他，捷運車門已關掩。

他停住腳步目送，心裏安慰，孩子如今這般大了，看上去淨潔有序，日子應該過得好。

自己不是個多麼多愁善感或悲心善暖的人，看著好就夠了，沒想再碰那些無能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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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上次看過放心了些，才敢踏這一步，這次老是只想打電話給他，見上面後還多了分期待，希望確認清楚，這孩子傷口收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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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清山默默躺於徒弟的主臥雙人床上，方才見他由真空袋裏抽出一個新枕給自已，平日這雙人床上，可曾並列過一對枕？

不過，男人嗎，也才三十二歲，還單身不奇怪。’

他想著自已孩子婚前換了數任女友，也數度被換，而這個視如親子的徒弟，可曾有過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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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面還好，一見面往事來得遽猛，讓他想到輾轉反側，嘆了幾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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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只再去一次廁所，藥大概下得強，瀉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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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夜裏還是醒了，輕步到隔壁房裏看他，他躺在沙發床上，年輕人睡得沈，所以能無顧忌的細看那張臉——

成年了，有份氣勢，面有正氣、相貌也舒坦，不再像孩提時，老微鎖著眉、緊著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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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母親是同村人，也算互略知的一起長大，自己家裏跟他的繼父家也稍有淵源，但還是沒由這張已成年的臉上看出什麼熟人痕跡，尋不出那個棄了他母子的男人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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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憐這孩子只有跟著自己的時候，那張臉才光亮，再加上他那老成個性恭謹得侍奉著師父，他也喜歡帶著串門。

那心情，幾分在顯擺吧，遇到的長輩都讚，怎麼教得徒兒？這年代還能有這種待師父的？聽得心多樂！

他的今日，是否該怪自己一半，不是親父卻親近得讓他迷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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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蘇和晴請假，一夜後楊清山果然恢復大半，不過不能吃油膩的，沒特別帶去吃什麼。先載到舊書攤尋寶，下午載進學校，便讓他在禮堂待著，領著還在讀大學的種子選手過來拱手施禮，

楊清山一笑起身：「哎呀，是個女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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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你女朋友水喔！」一個聲音打斷這場不同年代武友跨海相會，王宇瀾衝上來勾肩搭臂的開玩笑。

蘇和晴帶笑側臉正色：「社長你一邊請，這邊大人在說事。」

「為了你今天比武招親，我們特地要幫你搖旗吶喊。」王宇瀾果然退開但仍由袖裏拿出兩根相綁竹筷上，展開上面黏的紙以表赤忱。

「老蘇加油。」紙上就是這麼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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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和晴對摀嘴的學妹也一笑：「別理他。」

上課鐘響學生齊了，他讓學妹先陪楊清山聊，王宇瀾每要開口起閧，都被蘇和晴遙一指閉嘴，濃眉俊眼間滿滿笑意，安份得忍著。

直到課上了十來分，蘇和晴請出學妹演示洪門的太極拳，楊清山正凝目細看，見方才的高中生蹲到自已身後藉為掩護，背著蘇和晴偷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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