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分戀愛定律 - 光年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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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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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言剛離開圖書館準備去下午的羽毛球課時，經過游泳館門口便邊聽見一陣騷動。

她困惑地往泳池一看，見一群人圍成一圈，有幾位學生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離開打著電話，幾個人則左顧右盼地尋找失蹤的救生員。

蘇言直直往人群走去，赫然發現在地上被團團圍住的人居然是江允澔。

他身著泳褲渾身濕漉仰躺著，泳帽被人摘下放在一旁，雙目緊閉一動也不動。

溺水？

「什麼狀況？」她問。

「我們在自主訓練，」有個男生怯生生地回答，其他人見有人來救場也趕緊圍過來。

「教練才剛走，我們就比賽誰可以破梁以樂的紀錄。江允澔打賭說他可以一次破，結果好像中途抽筋溺水，我們還在等救護車……」那社員越往後交代，聲音就越小，最後甚至有點發顫。

這兩天寒流來，雖然是室內泳池，但通風良好的游泳館開放時向來不關窗戶，不定時經過的冷風仍足以讓人哆嗦。

蘇言放下包包蹲著聽他心跳，低頭查看他有些青紫的唇色，沉聲問：「他離水多久了？」

「大概三分鐘……」

溺水的黃金救援時間是四分鐘，蘇言手一揮把他們趕開一點，「我有急救證照，我先處理。」

她冷靜地按住江允澔的額頭，捏住他鼻子輕抬他下頷，俯身堵住他的唇吹了幾口氣。眼角餘光見他胸口有起伏後放了手，伸直雙臂開始壓胸做人工呼吸。

蘇言雖考過急救執照，但這其實是她第一次現場操作。

也是首次真實見到人工呼吸急救的大學生們面面相覷，事關朋友的命，平時鬧成一團的社員沒人敢起鬨，本該喧鬧歡樂的游泳館是凝重無比的沉寂，只有泳池馬達過於惱人的運轉聲。

一次、兩次，直到第三次時，江允澔驟然咳了一聲，掙扎著起身吐出進到肺部裡的水，蘇言見狀立刻鬆手退開。

「醒了還是要上救護車。」她輕聲說。

江允澔才睜眼坐起身就被社員團團圍住，蘇言見他神智清醒，匆匆地拿了包包就逃走了。她頭也不回地邁步跑離現場，更是不敢往回看。

為什麼要逃走？

她也不知道。

只是那三次人工呼吸的短短時間裡，她腦海浮現的是他在苗栗笑嘻嘻幫她圍上圍巾的調皮臉蛋——想到一旦失敗，她也許再也見不到那張笑顏，她竟難以思考、當下也難以面對他。

蘇言快步奔到羽球場後，不得不彎下身喘息。羽球場很多學生已簽到完畢，但她沒聽見老師叫她，只聽見自己不知是害怕還是奔跑造成的吵雜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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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冤家路窄，她晚上在市區住處附近藥妝店買完東西後就遇上他。

下雨的緣故，她捨棄了平時代步用的車，慢悠悠走路到比較大間的連鎖藥妝店採買，但走出店就發現傾盆大雨毫不留情地落在市區的每個角落。

蘇言等了十五分鐘的公車，上車後因為手上濕漉漉的傘而不打算去座位區，拉著拉環站著靜靜凝視雨滴蔓延的車窗。

今天下雨，接下來又要更冷了……

公車門剛要關上的前一刻，有個乘客千鈞一髮地招手想上車，讓司機大哥一邊開車門一邊微不滿地碎唸：「下次要早點攔車啦，同學。」

「大哥抱歉，辛苦了，謝謝！」

那乘客活力滿滿的熟悉嗓音讓蘇言回過神，呆呆地仰視那來到眼前的人影。

「好巧喔！學姐也坐這號公車？」

蘇言輕輕蹙眉盯著他看。她不覺得是巧合，但眼前江允澔朝氣笑容裡的零星疲倦讓她意識到他可能才剛離開醫院不久，因此不捨得怪罪。「對。」

「這季節老愛一陣一陣地下雨，不過也不壞，能在公車上見到妳。」

「嗯。」

「呼！好冷，下午練習時超後悔的。」江允澔見她似乎不太想說話，若無其事抱怨道：「我今天下午比賽時差一點點就破紀錄了，只好下次再加油。」

蘇言暗自慶幸還好她逃得快，故作沒事地回：「量力而為就好，寒流來時就別逞強下水了。」

「哇，妳是在擔心我嗎？還是在心疼我？我有點感動。」

蘇言想起下午的恐懼，再聽他輕鬆的語氣似乎完全沒意識情況有多危險，她冷下臉淡淡地望向旁邊。「……所以我才不答應跟你交往，你太幼稚了。」

「妳……難道有考慮過？」

啊，好像導錯方向了。

她發現說錯話，因此悶悶不語。

「說得也是，學姐連陌生人都能救了，認識的人當然也救，跟想不想交往無關。」

蘇言聞言一怔，抬起頭望向他。只見他拉著拉環靠近她，面色已收起嘻鬧，低聲道：「我看到妳了。救完人就逃走，為什麼？是不是不想看我醒來？」

他的話讓她語塞。路上救人本就沉重又結果未卜，根本吃力不討好。重點還是認識的人，怎麼可能不希望他醒來……逃走則是她自己的心結。

「……不想你醒來就不會救了，不自量力的人就該吃點苦頭。」

他喜歡她的第一句話，因此暖暖地笑了。「那，就是太高興我醒來囉？嘿嘿，學姐，我突然覺得打賭的事雖然失敗了，但結果還不壞耶！能被學姐人工呼吸，我應該算幸運還是幸福——」

「你根本不懂我。一個把生命危險當玩笑話的人，我怎麼可能會喜歡。別說交往了，我看我連跟你當朋友都有困難。」

他講一半的話被她冷淡截斷，他愣愣地看著蘇言一手擦掉眼淚，冷冷轉頭望著窗外不理他，倏然反應過來——

啊，對耶……

蘇言學姐賭上全部的心力換一場未知的行動，又是認識的人，在進行急救時究竟承擔多大的心理壓力，現在卻換來他輕佻的玩笑話。

江允澔愧疚地沉默著，面對她漠然側臉與漣漣滾落的眼淚，難得不知所措。

他輕聲道：「對不起……我錯了，急救是很緊張的事，抱歉，我永遠不會再開這種玩笑了。我也沒想到都熱身過了還會抽筋，我死都不敢再打這種賭了。」

「……」

「我……包包沒有衛生紙了，那個，學姐，我真的很抱歉……」

「……」

「呃……」

「……」

「學姐……我可不可以抱妳一下？」

蘇言猛地一頓，驚愕仰眸，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他輕輕攬入懷中。

公車上人不多，站立區沒別人，但後方座位區幾個老人家還是慈祥地笑看前方的年輕人身影。

「妳這樣哭……我真的會詞窮耶。」他傷腦筋的溫柔低語響在耳畔，讓蘇言心跳失控地加速著，他低沉嗓音帶著一絲討好：「對不起嘛，是我的錯，妳能不能放我一馬？」

大雨還在公車外的空間肆虐，而她聽不見作亂的雨聲，只因自己的心臟跟思緒都太過喧鬧。

「而且學姐，妳救了我一命，我……是不是得餘生都要任妳使喚？」

聞言，她再也忍不住地學慕辰翻了個白眼。「你怎麼總能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這種話，講話真誠點好不好？」

「我說這些話時也不輕鬆啊！妳……應該聽得出來吧。」他聽起來有點委屈。

經江允澔一番辯駁，她才注意到不規則鼓動的聲音原來不只來自她。她耳畔那顆曾經停止過的有力心跳，現在也正因主人的紊亂思緒而失去穩定。

江允澔依舊一手拉著拉環一手攬著她，身高的關係，他得要俯身才能看清蘇言的表情。

蘇言微微抬起螓首凝視他不帶嬉笑的認真表情，貼近時的氣息，是她一度害怕失去的體溫。

他，跟路上那些素昧平生的人，在她心裡當然是不一樣的啊！

胸口飽滿的悸動讓她忘了閃躲，動彈不得地等待他靜靜俯身，緩和而著迷地壓近彼此氣息——

「嘰——！」

公車司機一個急剎車差點把蘇言甩出去，幸虧江允澔反應快，即時穩住她的身子。

「搞什麼？不會開車就不要上路好不好！」暴躁的司機大哥兀自向著前方那台鬼切進來的小客車抱怨道。

一小陣搖晃後車子在紅燈前停下，他們愣愣地再次望向彼此。

一陣尷尬安靜地在空氣裡蔓延擴散，蘇言先是噗嗤地在他懷裡笑出聲，逗得江允澔也笑了。

「還以為在演偶像劇，連公車司機都看不下去。」她說。

「沒關係。」江允澔微微俯身的高度剛好到蘇言的額頭，他撈住她身子在她額心烙下輕吻，凝視著她訝異紅起來的臉蛋輕輕一笑：

「以後不坐公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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ʕ •ᴥ•ʔ：蘇言這對順利進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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