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下的女孩總在販賣隕石碎片。
她將超新星爆發時濺射的星核裝進養樂多瓶，標價牌用螢光筆寫著：「每克星光滯留時間為1.02光年，許願成功率與視力成反比。」我買下瓶底最渾濁的那塊，因為邊緣沾著某顆恆星死亡前的氦閃——那些金紅色斑紋正適合用來詛咒前任主管的柏金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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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在鯨魚座升到中天時吞服。」女孩嚼著星星糖叮嚀，齒縫間漏出的碎光在柏油路上燙出淺坑：「但小心別許『具體願望』，星塵會把形容詞啃出蟲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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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戀那晚我偷過博物館的冰裂紋星圖。
宋代占星師在碗胚刻下二十八宿，入窯時卻混入了祭天犧牲的骨灰。開片紋路因此長成經絡狀，盛滿清水會浮現當夜星象。我將初吻回憶滴進裂縫，瞥見紫微垣正在偏移——原來每道愛情都是小型超新星爆發，餘燼恰好夠煨熟一顆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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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員發現時，我正舔著碎瓷上的銀河：「為什麼冰裂紋特別適合封印願望？」
「因為所有期盼在實現前，都得先學會如何優雅地破碎。」他沒收星圖前，順手用石膏補齊了我心口的某條隕石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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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專業的許願者都蒐集玻璃彈珠。
爺爺生前留給我那罐「1978年款北極星」，其實是熔煉螢火蟲屍體與戰機殘鋁製成的。對著檯燈轉動彈珠，會看見越戰士兵們用煙蒂燒灼星座的傷疤。有顆墨綠色的特別渾圓，裡頭封存著整條天琴座星軌——那是他錯過情人私奔信號那夜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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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望要挑過期一百年的許。」爺爺常對著彈珠哈氣，看霧痕在仙女座旋臂結霜：「新鮮的星辰太急躁，會把願望燒成舍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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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左眼植入一顆1999年產的獵戶座流星。
每當有人許願，視網膜便自動播放對應的星體死亡紀錄片。那個想中樂透的同事，願望實況是紅巨星吞食行星的過程；祈求祖父康復的女孩，螢幕正上演超高速星穿越星雲的療傷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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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驚心的是老闆的願望。他跪在頂樓對織女星磕頭時，我左眼突然灌滿暗物質——原來「讓公司上市」的等價交換，是抽乾方圓十光年內所有恆星的嬰兒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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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發現自己在掉屑。
梳齒間卡著星塵，袖口抖落破碎的星座連線圖。販星女孩捎來診斷書：「頻繁許願導致體內的宇宙加速膨脹。」她建議我學學古代占星師，把多餘的渴望腌進陶甕埋入地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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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決定將最後的願望摺成紙船，放進爺爺的玻璃彈珠。當船身吸飽銀河倒影時，所有星座突然開始逆轉——原來真正的許願奧義，是讓星辰擁有對人類失望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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