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破廟，瓦片斑駁，香火早斷。一群衣衫襤褸的孩童蜷於一隅，彼此依偎取暖，眼底盡是警惕與倦色。江璃月披著粗布短裘，帽簷壓得極低，緩步而至。
一名約莫七八歲的童子挺身而出，將身後孩童護在身後，語氣稚嫩卻帶著幾分兇狠：「妳來做什麼？這裡什麼也沒有，妳若想搶，就趁早離開！」
江璃月微彎眉眼，唇角含笑，蹲身與他平視，將懷中包裹取出，遞上幾枚熱餅與幾錠碎銀：「放心，我不傷人。只是想向你們打聽些消息罷了」
童子狐疑不信，眯起眼：「妳先吃一口，我才信」
她略怔，隨即將熱餅撕下一角當眾嚼下，示意自己無害。
童子這才稍稍放下戒心，接過餅與銀子分給身後孩童。
「若你們願意替我探些消息，這些吃食與銀子日日不缺」
童子皺眉思忖片刻，終點了點頭：「妳要查什麼？」
江璃月壓低聲音，側首看向廟外，方道：「近日巷中出沒的黑衣人，可曾見過？」
童子回頭問眾童：「你們可曾瞧見過什麼異樣？」
孩童們面面相覷，皆搖頭不語。正當沉默之際，一名面圓如餅的小童怯生生地從人群中走出，小聲道：「我見過……每逢小滿前後，城中便開始有人失蹤。那些人從巷中來，有時帶走人，有時收了錢便走了。被帶走的，多是婦人……昨日還有幾位姐姐哭得厲害，被他們像押囚似地拖進去，之後就再沒見過了」
江璃月聽後，眉心微蹙，眸光掠過一絲沉靜的思索。她從懷中取出帕子，輕輕拭了拭餅屑，才低聲道：「多謝你們。若日後還有什麼線索，可來此尋我。」
她抬眼掃過破廟四周，略頷首道：「這處雖舊，倒也僻靜。我會命人稍加整飭，讓你們能住得安穩些。」
語畢，她頓了頓，目光落在那名年紀略長的孩童身上，語氣柔緩：「你們喚什麼名？」
童子直起脊背，聲音仍帶幾分防備，卻清晰地答道：「我叫翎，他叫昭」
江璃月點頭，唇邊浮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輕聲道：「好名字。往後多倚仗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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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奔波，卻毫無所獲，江璃月望著眼前密密麻麻的情報，眉頭緊鎖，愣愣出神。若那孩子所說不假，再過幾日便是他們進行交易的日子。選擇從巷子走，想必是因為夜色昏暗，不易看清全貌，方便行動，加上小路偏僻，通常沒有侍衛巡邏，可以避開耳目。
案上的燈火搖曳不定，映得她雙眼泛紅，眼圈也一片青黑，顯然已經多日沒有好好休息。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懶洋洋的童音，像是自言自語：「今天天氣真好，倒跟當年找到綺蓮的那天很像」
江璃月神色一動，猛地抬頭回過身，語氣略帶急切：「你剛才說什麼？」
慕辭被問得一愣，眨了眨眼，目光避開她的注視，慢慢看向窗外的天空，說：「那時候她渾身是傷，神情茫然，好像丟了魂一樣，後來被人找到蹤跡，又抓了回去。那會兒，大人還不認識她，是後來偶然去了夢回樓，看見她跪在屋簷下，才動了憐憫之心，把她贖出來」
江璃月聽了，眉頭皺得更緊，目光沉了下來。渾身是傷，而且都是傍晚……恐怕是剛從人口販賣的地方逃出來，卻不小心被追回去了。而那些稍有姿色的婦女，則是被賣到青樓去了。
片刻之後，她輕輕一笑，語氣平淡卻帶著幾分真誠：「謝謝，阿辭提醒了我」
慕辭不自在地撇過臉，哼了一聲：「我才沒幫妳……別自作多情」
得到這個線索，她立刻起身，腳下生風般奔向書庫，想找到那日的卷宗。卻沒想到綺蓮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後。
「妳在做什麼？」冰冷的劍鋒抵在她的脖子上，綺蓮的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感情。
江璃月看著前方，雖然心驚膽戰，卻強裝鎮定地說：「我想知道人口販賣的巢穴在哪裡」
周圍一時靜默無聲，江璃月的手指微微顫抖，等待著綺蓮的決定。片刻之後，脖子上的寒意消失了，身後傳來利刃收回鞘中的聲音，她的語氣依舊冰冷：「東邊郊外的西邊，半山腰上」
那裡……也是我曾經拚命想要逃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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