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 第十六章　開始

小學四年級的某天，孟言他們班和隔壁班在比賽班際樂樂棒球。

照理說，為了比賽的公正性，裁判都會找第三方，但因為是小型比賽，加上體育老師有限，所以這場比賽的裁判是孟言他們班的體育老師。

比賽在司令台前的操場舉行，司令台就是他們的休息區，一班一半，大家都在為場上的同學加油。

不用待在教室上課對小學生來說本就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加上此事攸關班級榮譽，平時也花很多心力練習，所以大家都很投入。

原本氣氛都很不錯，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孟言與同學覺得老師的判決越來越偏頗。

「Safe!」隔壁班得了一分。

「Safe!」隔壁班又得了一分。

「明明就out了！」、「對啊明明就我們先接到球！」、「他都超過那條線了算犯規吧！」、「對啊他偷跑欸！」、「老師！」

孟言、沈沉和場上幾個正在守備的同學都對老師的判決感到不滿。

老師堅持判決，沒有其他回應。

「『嗶嗶』！攻守交換！」

換孟言他們班進攻。

「Out!」

「是我們先吧？」、「對啊她明明先踩到壘包！」、「明明就safe好嗎！」、「老師你眼睛還好嗎？」

孟言、沈沉與同學們上前向老師提出質疑。

老師讓孟言他們到司令台上，非打擊者不能下來。

同學們雖然不滿，還是乖乖待在司令台上。

「揮棒落空，下一棒！」

打擊者向老師控訴：「我沒有碰到球，是風吹掉的！」

老師搖搖頭，還是比出「Out」的手勢。

打擊者再次控訴：「剛剛他們班被吹掉你就讓他們重來！」

老師還是搖搖頭，讓他離場。

打擊者氣憤地走回司令台。

「欸他是怎樣？」、「對啊！全場都看到你棒子離超遠！奇怪欸！」孟言與同學們的不滿又往上增。

「Out!」

「明明就我們得分！」、「對啊！老師！超明顯的欸！」、「是我們比較快吧！」、「老師你怎麼這樣？」、「也偏袒得太明顯了吧！」、「對啊！憑什麼！」、「不公平！」

因為不能靠近，大家只能提高音量讓老師聽見，司令台上吵成一團。

老師暫停了比賽，將孟言他們班帶到司令台旁的跳遠場地，讓他們只能在助跑跑道上觀賽。

平時幽默風趣的老師如今在孟言眼裡只剩下凶狠與淡漠。

「為什麼？」、「他什麼意思？」、「這裡什麼都看不到！」、「為什麼我們就要讓他們？」、「奇怪欸他這樣當什麼裁判！」無力反抗的學生們只能在原地生氣，沈沉和幾個男生更是直接開罵。

孟言他們所在的地方視野差，被樹和司令台擋著，根本看不清比賽局勢，連現在比分是多少都看不見，不被重視的感覺也讓他們完全無心於比賽。

最後，不意外的，隔壁班贏了比賽。

兩天後，孟言帶著憤怒與不滿的心情去上體育課。

「嗯？沈沉呢？」老師點名時發現沈沉不在場，向同學們發問。

「嗯？」聽見老師這麼問，孟言轉頭張望，才發現沈沉居然沒來上體育課！他明明有來上學啊。

他翹課了？

當這個念頭在孟言腦中出現時，她先是覺得不可思議，然後是滿滿的敬佩和崇拜。

對小學生來說，「翹課」這種事只會出現在國、高中的那些大哥哥大姊姊口中，他們這種被綁得死死的小學生，翹課能去哪？被抓回來不得被吊起來打？

於是孟言在不滿、憤怒、興奮和一點點擔心的複雜情緒中度過了這堂體育課。

「擔心？」本來正在慵懶地享受周末夜晚、在沙發上低頭滑手機的沈沉突然轉頭，臉上是掩蓋不住的得意：「所以你那時候就喜歡我了？」

孟言沒想過這個問題，突然被這麼一問，花了好一些時間回憶。

「嗯……應該……是……嗎？我對翹課前的你沒印象。」

「那就是啊！」沈沉開心地呵呵笑：「這麼早……我果然很有魅力。」

孟言輕輕打了他一下：「魅你個頭啦！自戀狂！」

「欸！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孟言期待地靠近沈沉：「我不是說高二那個時候。你覺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有好感？」

「對你有好感……」沈沉想了想，皺起眉頭，又想了想，然後緩緩道：「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比躲避球，你在最後一秒被out？」看孟言似乎想不到，他又補充：「就男女分開打那次。」

「喔！我想起來了。那時候是……五年級？」孟言向沈沉確認。

「嗯。」沈沉笑得有些尷尬：「那時不是我們一群男生圍著你問你為什麼要接最後那球嗎？沒想到我離開之後再轉頭就看到妳摀著眼睛哭，那時候就心想：『靠北，把你弄哭了，怎麼辦？要去道歉嗎？』，結果一下子就一堆女生圍到你旁邊，我後來就沒有過去。」

沈沉的笑容從尷尬轉為靦腆：「回家後我整個晚上都在想這件事，然後就……越來越注意妳。」

孟言瞇起眼睛，調笑到：「然後就忘不掉了？」

「嗯，應該吧。」

沈沉幾度張口，最後還是出口道歉：「對不起啦，那時候沒有要怪妳的意思。」

孟言點點頭，轉頭喬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繼續滑手機：「嗯，收到了。」

沈沉追問：「不原諒我嗎？」

孟言笑了笑：「我又沒有生氣。我要是生你的氣，在你道歉之前根本不可能跟我講到話好嗎？我很記仇的。」就像在那場樂樂棒比賽後，他都沒有再跟那位體育老師說過一句話。

「真的？」沈沉湊到孟言面前。

孟言看向沈沉，歪頭：「真的！」

沈沉從背後抱緊孟言：「還是對不起。」

孟言笑著拍了下沈沉的手：「好了啦！放開我！」

沈沉堅決不放，兩人就這麼抱了一會兒，孟言突然笑出聲：「好白癡喔，我們居然拖了這麼久……我之前還一直擔心是不是我哪裡有問題，不然怎麼異性緣這麼差？早知道當時先跟你告個白，說不定你高中就會來找我了。」

沈沉想了想，搖搖頭：「我還是覺得現在這樣最好。」

孟言不解：「為什麼？」

「你如果當時就跟我告白，我可能會半途跟你分手。」

孟言更是不解：「蛤？為什麼？」

「我總不能什麼都沒準備、兩手空空就跟你許諾終身吧？」

孟言挺起胸膛：「為什麼不行？我又不用靠你養？」

沈沉義正詞嚴地說：「身為一個四肢健全、耳聰目明的人，我覺得我至少要能保證我的另一半不愁吃穿。」

孟言轉身，摀住沈沉的嘴巴：「別再說這種話，因為我養不起你。」孟言養自己都嫌花錢。

沈沉撥開孟言的手：「你不用養我，我歷年來的壓歲錢夠我活半輩子了。」

孟言驚喜地「哦！」了一聲，卻又馬上換成生氣的表情：「可惡的富二代。」

沈城被孟言的表情逗笑：「你現在也是了，不是嗎？」

孟言還沒適應結婚後身分的改變，反應過來後，先是「哦！」了一聲，然後歪著頭問道：「都開始工作了還有壓歲錢？」

「至少爸媽都會給。」

「YA～～我還有壓歲錢！」孟言開心地手舞足蹈。

沈沉笑了兩聲：「你缺那點錢嗎？」

孟言理所當然地回答道：「缺啊！怎麼不缺！」

聞言，沈沉從沙發上起身去找出皮夾，然後從中掏出一張信用卡：「想要嗎？」

孟言眼睛一亮，頻頻點頭。

沈沉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今天，就要。」

孟言皺起眉頭，嘴角抽搐：「你知道這個行為犯法了嗎？」

沈沉反駁：「哪裡犯法了？我給我老婆錢犯法了？還是跟我老婆買可樂犯法了？」

孟言一時語塞……她又沒意識到兩人身分已經不同以往。

「既然沒犯法，」沈沉一邊將信用卡塞到孟言手裡，一邊輕描淡寫地道：「那你今晚的時間就歸我了。」

孟言看著沈沉離去的背影乾笑，手裡的信用卡不知道該拿還是該放。

就在孟言糾結之際，沈沉又突然走回來。他用虎口托起孟言的下巴，捏著她的臉頰，一本正經地道：「你沒有問題，」然後驀然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是因為我太帥了，所以你看不上其他人吧？」說完他拍了一下孟言的屁股：「快去洗澡！」然後轉頭就走。

孟言又羞又怒，追上去在沈沉背後敲了一套拳：「大色狼！自戀狂！」

孟言追著沈沉到了他房間門口，然後便停下腳步，不打算繼續追打。沈沉轉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孟言，突然問到：「欸，如果我很窮，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

孟言認真想了想，沈沉在等待答案的空檔一邊到衣櫃前收拾換洗衣物。

「應該會吧。」孟言不久便給出答案。

「應該？」沈沉蹲在衣櫃前，轉頭看向孟言，眼中滿是不解。

孟言往前走了幾步，在床沿坐下，雙手撐在身旁，語調輕鬆地答到：「因為我想不到你沒錢的樣子。不過，只要你不自卑，應該就沒什麼大問題。」

沈沉站起身，釋然一笑。

自卑？他的基因裡就沒有這組code！

沈沉走進浴室前又瞥了孟言一眼，孟言還坐在他床上，眼神清澈。

他默默地走向孟言，牽起她的手，拉她起身。

「幹嘛？」

沈沉拉著孟言的手一邊走向浴室，一邊回答：「剛剛給過你自己洗的機會了。」

「欸不是……你不講武德！……我終究會老的，你不能那麼依賴這副身體！」孟言放低重心不讓沈沉輕易拖走自己，一面掙扎著想抽出自己的手。

可惜，只是徒勞。

沈沉驀然轉過身親了孟言一口，接著揚起一個賤賤的笑：「對耶！我怎麼沒想到？應該趁能做的時候多做幾次！把握時間！」

「不是……我天……」孟言又是皺眉又是咯咯笑，心情複雜地被打橫抱進了浴室。

沈沉：哼！笑得這麼開心，明明就很喜歡……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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