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模擬考一如預期地開始了。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9wUdX81uQ
楊瑞霖非常希望自己已經足夠努力，進場前甚至有些樂觀，彷彿這幾天惡補的習題都會在考卷上出現第二次，或許數學會簡單一點，或許英文更好猜一些，或許大腦會清醒一點。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BT1bUavM
但所有的幻想在拿到考卷的那一刻就破滅了，楊瑞霖瞪著那些題目，再次回到現實，國文確實有稍微簡單一點，社會依然輕鬆應對，但數學跟英文並沒有因為範圍縮小而比較簡單，一切就跟一年級一樣，巨大的不確定在筆尖蔓延。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NaHG6gA68
甚至到了第二天的自然科，楊瑞霖感覺解題的速度變慢了，考試範圍好像比預期的更大，神經傳導途徑的順序有上過嗎？維生素對人體有這麼多功能？細胞中樞長這樣嗎？這真的只是一年級的題目嗎？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ESqe2e4BW
「還剩十分鐘。」台上的老師聲音洪亮，俯瞰台下振筆疾書的學生。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nNakdFdg
楊瑞霖的思緒被打斷，心裡一陣驚慌，立刻往下掃視還沒寫的題目，開始思索要回頭檢查答案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寫，但不管採取那種作法都沒辦法保證答案完全正確。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iicRYJE07
最後三分鐘，他只好把沒寫完的題目草草收尾，再回到第一題確認答案，同步檢查畫卡；最後一分鐘，楊瑞霖的腦袋幾乎一片空白，題目已經來不及理解，填寫的答案也都是模糊的記憶或簡單的直覺。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6WEQlYrvT
應該，都沒什麼問題吧？楊瑞霖聽從指令停下筆，有些忐忑又滿意地看著答案卡，不知為何竟然感到一陣安慰，即使過去多年的考試經驗都再再證明了，這種心情只是錯覺，只是逃避分數的慰藉，但他仍沉浸其中，期待這次的成績一定會進步。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r3U8uMUtn
「結束啦！」鐘聲剛響，徐志偉立刻振臂歡呼，還把課本往上丟，一副準備畢業的樣子，惹來老師的眼神教育。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ni89JbXKu
「浮誇大王誒。」陳祐銓的眼睛和手臂都是因趴睡而壓出來的紅印，起身的同時用力伸了個懶腰，筋骨喀喀作響。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5PsKyParS
楊瑞霖看著林家倫和幾位課業好的同學興奮地翻閱課本和講義對答案，嘲笑跟哀怨此起彼落，但他只覺得精疲力盡，頭腦一時昏沉撐不住，趴在桌上漸漸進入夢鄉。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doiBIZwuL
鐘響之後的時間過得特別快，或許是短暫的壓力終於解放，放學的氣氛比往常熱絡，一種近乎永恆的祥和讓楊瑞霖感覺時間變慢了，好像自己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9wbNon2bD
「我還要晚自習，我走這邊喔。」一行人走到操場時，林家倫突然說道，往反方向指了指。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ByUs3Lgx
「咦？今天還要晚自習？」楊瑞霖原本以為他們至少能休息一天，有些同情地向他揮手道別。陳祐銓見林家倫沒有任何不開心，本來想幸災樂禍的好心情也被澆熄了。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s9Ntt0uAF
兩人背著幾乎空蕩的書包往外走，先在一間電腦維修店改裝的小網咖看了一會，討論之後決定去巷子裡的連鎖店。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j32u8Q9a2
楊瑞霖早上有拿到百元大鈔，加上考試剛結束，想犒賞自己吃點網咖的食物，而且是知名的連鎖網咖，那裡比較乾淨而且有開冷氣，除了偶爾飄來的香菸氣味算是個缺點。有時半夜夢中，他甚至能聞到改裝小網咖裡頭的腳臭味。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oPEZNGKx
他們嫺熟地向店員打招呼，環顧店內環境，已經沒有並排的位置，但還有走道兩側的空台，陳祐銓立刻將時間包下來，再點兩碗泡麵。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4OpPunzBX
雖然隔著一條走道，但不妨礙他們在遊玩時溝通，只是喉嚨會疲倦一點。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j1WGsUEnu
陳祐銓座位旁邊是一位面容有些頹廢的男子，開著股票投資的網頁，雙眼無神地瞪著螢幕，偏長的幾束髮尾有些捲起，他已經習慣網咖裡可能會遇到的各種怪人，沒有太留意。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uy6cficcu
男子突然改變坐姿，順便掏出身上的零錢放桌上，接著深深嘆氣，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整個人也縮進沙發椅裡。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yrXQX7rZD
陳祐銓戴上耳機還是能聽見男子壓低的聲音，言談中似乎想要向誰借錢，姿態卑微又有些急切，連忙扔出好幾個拜託，但這場掙扎沒有持續太久，電話另一頭以沉重的掛斷聲結束通訊，男子又嘆了好幾口氣，用顫抖的手指繼續找尋下一個目標。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xfJrXEvg
不久後服務生端著熱騰騰的泡麵上桌，陳祐銓拿起筷子時，男子的肚子竟發出陣陣哀號低鳴，彷彿受了委屈的小動物，但主人沒有反應，只是繼續翻閱手機聯絡人，好似飢餓根本不存在。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T5MrJjFdw
陳祐銓好奇瞄了一眼對方的螢幕，雖然不懂理財相關的東西，但下滑的曲線似乎已經說明了原因，桌上的零錢也只有十幾塊。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ufRgDeps
男子放下手機，終於忍不住被陳祐銓的泡麵吸引，碗邊上飄的熱氣彷彿會吸魂，濃烈香味鑽入他的鼻腔直達黑洞般的胃心，引起更大的飢餓感，男子趕緊按住滑鼠在螢幕上亂滑，使勁將注意力轉移開來。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cU6cT92M
「這傢伙也太慘了吧。」陳祐銓心裡納悶，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人，果然這個社會不是自己這年紀能搞懂的，但既然遇到了——就跟家裡常講的一樣——都不是偶然。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2m5hQmmh
他放下耳機，將泡麵推到對方桌上，自己又去櫃檯點了一碗。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8oWu46t4b
等他上完廁所走回來時，那男子已經唏哩嘩啦吃了半碗，嘴邊含著麵用驚訝又水汪的眼神看著陳祐銓。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o6qSiSLI
「你吃你吃。」他把自己塞回沙發椅裡，滑鼠繼續在世紀帝國裡的廣袤土地上游移，心裡感到有些微妙，雖說之前也不是沒幫助過陌生人，但這次似乎不太一樣。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FiooU4j4u
楊瑞霖也注意到那名男子正在吃陳祐銓的麵，好奇用眼神詢問他，但陳祐銓沒有多做解釋，神情泰然地把注意力放回螢幕前。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We3xanTsG
不消片刻，那碗泡麵被吃得乾乾淨淨，連碗都像被洗過，明明只是泡麵加上蛋跟青菜，男子卻吃得像山珍海味。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1vyhC4nA
「謝謝。」男子心滿意足地放下碗，面向陳祐銓，態度認真地問道，「為什麼你……你要幫我？」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uFI4ZxGD
「也沒什麼理由，就剛好遇到。」陳祐銓轉頭看他，第一印象雖然邋遢，但從衣著來看並非流浪街頭的人。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9OhZ4SgI
「我……我叫曾宗慶。」曾宗慶突然自我介紹，「抱歉，我現在的狀態不好，實在很丟臉，原本不是這樣的！我......」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YM35D3Mv
「你……你好。」陳祐銓尷尬地搔搔脖子，他沒打算記住這個人的名字，也不好奇他發生什麼事情，但見對方有些欲言又止，基於禮貌還是簡單問候一下。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9D2vEDJnd
「我是投資分析師，之前在銀行上班。」曾宗慶像是許久沒跟人好好說話，一下子侃侃而談，彷彿兩人已經相識多年，「我原本有份穩定的工作，做了好幾年，直到有天我發現，有個離職許久的前輩自己跑出去開公司，賺到我年薪的好幾倍！我認為自己也辦得到，想給自己一個當老闆的機會，就離職拼拼看。」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bTrny83K
「那……然後呢？」陳祐銓知道問也是白問，只是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的熱情，只好一邊玩遊戲一邊分散注意力。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bI505Nuo
楊瑞霖原本以為那男子在自言自語，沒想到陳祐銓竟然陪他聊下去，雖然他們不是第一次在網咖遇到怪人，但遇到能好好聊天的還是頭一遭，他稍微靠向走道，想知道他們在聊什麼。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JK7flgfQ2
「你肯定以為我賠得很慘，其實！」曾宗慶眼睛發光，一根手指突然彈出，「我壓下所有的積蓄，只花幾個月就賺了三倍回來！那個時候我成功了，我證明自己也能辦到！」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Ksxty9CgY
「那怎麼會？」這下子換陳祐銓驚訝了，楊瑞霖更是倒抽一口氣，這個發展出乎意料。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bcztl7MxV
「接著我把房子抵押給銀行。」曾宗慶的情緒突然來了一個轉折，兩眼漸漸無神，「然後……沒有然後了。」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jj6Wc6yK3
果然是錯信自己啊，陳祐銓轉頭看了楊瑞霖一眼，兩人的眼神道盡無奈。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6vVe6ZhL
「要不是那些怪事，我不至於賠這麼慘。」他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憶，有些痛苦地搖頭晃腦，「如果不要這麼衰小，唉……」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2vFfYe0yM
「怪事？怎麼說？」陳祐銓嗅到不尋常的氣息，轉半個身子面向他。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6gMjouRbx
「有一次我準備清倉，等了幾天抓到一個很棒的時機點，估計可以獲利至少百萬，沒想到準備拋售的那刻，我家竟然跳電！」曾宗慶聲音顫抖，兩隻手不斷抖動，「不是一整區，也不是一整棟，是我家！只有我家跳電！等我搞清楚原因，換好保險絲之後，股市就收盤了！」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knUyfrtIi
清倉應該是賣掉的意思吧？楊瑞霖不懂那些術語，陳祐銓也沒有回話，兩人臉上寫滿困惑。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8rOqs7xRq
「而且還不止一次，半年內就跳了兩次！電腦當機就更不用說，我光是重開機跟撥接的時間就損失了好幾百萬……」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r1777sjwe
「不太對勁。」陳祐銓凝神觀察曾宗慶的身形邊緣，但他理解的不多，也沒什麼經驗，沒能察覺出差異。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anx32mQg
「這還不算什麼，我有一檔放三年的股票在某天突然暴跌，那是我最後的籌碼，後來才知道是公司負責人捲款潛逃！這都讓我遇到，還有什麼不可能的？」曾宗慶的腦海又浮現出那些紅紅綠綠的數字和線條，一股深層的疼痛在頭頂炸開，「後來我失去判斷力，一直追高……追高又追高……直到那天把帳單繳清之後，我再也不敢看銀行戶頭，我知道我完了。」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e0XxOLo7
楊瑞霖對那些數字沒什麼概念，他目前為止跟賠錢有關的人生經驗，只有上次寒假不小心在路上弄丟一張一百元，讓他又氣又哀怨，過了三個小時仍無法釋懷。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PUnlVOIJ6
陳祐銓的思緒漸漸飄開，想把一個久遠的記憶找出來，是他父親曾經處理過的一個案子，兩者情況有些類似，這使他沒聽到曾宗慶述說自己如何被銀行趕出家門，妻子也決定離婚的後續。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Sa09KCse
「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他擦了擦眼淚，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其實我現在已經不在乎那些錢了，我只想證明自己，還有跟小雪復合。」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Stjl93fJ
「你都住網咖？」陳祐銓其實更好奇他這幾天是怎麼活下來的，八成有得到家裡的一些援助，但為什麼不回家呢？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rzq4yEiFQ
曾宗慶有些茫然，搔了搔頭，「我有租房子，雖然不是自己出的錢，現在還能勉強支付一些生活費用，只要不吃飯就好……」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2Gy2hsUK
吃飯不算生活費用嗎？陳祐銓跟楊瑞霖同時露出相當困惑的神情，不曉得這個世界到底如何運作。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a52Oor8zl
「反正，目前就先這樣，只要我能借到一筆錢，努力一下把原先的房子買回來，只是不知道要花多久時間，當然順利的話也許不會太久。」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vuthyw00
「你的體質不正常。」繼續玩股票只會繼續賠，陳祐銓心裡想著。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LrikoBTb
「你是說，靈異的那種不正常嗎？」曾宗慶心裡一沉，呼吸中帶點哽咽，「我有想過，但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我甚至連廟都沒辦法踏進去……」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QqPjts4jW
「什麼意思？」陳祐銓無法理解。楊瑞霖也疑惑地歪頭。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NqdwzOOVV
「我一走進廟裡就會頭暈，而且是很嚴重的那種暈眩，我從國小就沒進過任何廟宇，當然現在也不可能進去。」曾宗慶解釋道。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wDaOZsxD1
果然有問題啊！陳祐銓提起了興致，「你來見我爸吧，仁福路的保安宮你知道嗎？」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Q68AUwSbz
「不不不，我說了我不能去廟裡。」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yKcl33An
「我爸會處理，你來就對了！」陳祐銓嘖了一聲，那瞬間的不耐煩讓曾宗慶立刻停止抱怨，乖乖記下他的指路。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0cohxsGvv
這招經常奏效，楊瑞霖非常羨慕他能夠輕易辦到這件事。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fcFKlzbi9
「那……去了解一下也無妨。」曾宗慶的身子僵在一個奇怪的姿勢，想要繼續提問但又不知該從何問起，整個事情的發展太莫名其妙了。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tE6BCbpJ
「明天報到。」陳祐銓滿意的點點頭，揮手要他離開。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I9D0JR1sY
曾宗慶匆匆向兩人道別，又困惑又震驚地踏出網咖，不禁朝著天空「誒」了好大一聲。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PBWZIcb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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