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魔法師的我是天賦極差的廢材 - 第十八章分歧點

冰冷的風穿過石柱間隙，像刀一樣劃過臉頰。

我站在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地方，頭頂是灰白的天，像被凍住的水面，沒有太陽也沒有雲。

天空裂著一道縫，細細地垂下一束光，像是某種神明遺忘的目光。

我抬頭看，那光落在前方一座浮空的巨石上。

巨石彷彿是從地底掙脫而出，四周纏著破碎的鐵鍊，而中央——是一塊泛著微藍的結晶體，像心臟一樣慢慢跳動。

「嗚嗚嗚......嗚嗚嗚......」

我聽見聲音，不是從外界傳來的，是在腦海裡響起的，像是誰把哭聲直接刻進我的意識。

而當我試著靠近一步，結晶忽然發出一道強光——

眼前景色劇烈扭曲，石柱崩毀、地面沉陷，四周響起嘈雜的呢喃聲，一層一層壓在耳邊、胸口、靈魂上。

我跪下，無法呼吸。

結晶體碎裂，光芒灑落，就像流星雨一樣砸向我。

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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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睜開眼，喘著氣，胸口還像被什麼壓著一樣。額角滲出細微的冷汗，視線模糊地對上天花板的木樑。

房內已被清晨的微光點亮。

窗外傳來鳥啼聲，冷氣還殘留在鼻尖。

夢裡的浮空巨石、那塊心臟般跳動的結晶，還有……那聲音。

我撐起身體坐在床邊，腦海仍殘留著夢境的輪廓。

轉頭望向另一張床——空的。

棉被整齊的折好，連一點體溫的痕跡都沒有。

「......他又一整夜沒回來啊。」

比起那個——

「那是諾娃所說的哭泣聲嗎？」

我盯著空盪盪的床位，心裡的雜音卻一點都沒停下來。

雖然只是夢，但那感覺太過真實了，崩毀的場景、像心臟一樣跳動的東西、還有——那道聲音。

我隨便拿起一枝筆，將夢裡的細節抄寫在桌子上。

雖然這樣做有點缺德，但我實在是找不到其他的白紙。

「浮空的巨石、跳動的結晶、連綿不斷的哭聲......」

我寫完後盯著桌子許久。

「佐藤回來的話問問他好了。」

我喃喃自語著。

當我把筆放下時，門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然後是把手轉動的聲音。

門開了，走進來的人是諾娃。

「早安，唯月。」

她身上穿著厚大衣，沾了些霜雪，雙手插在口袋裡，栗紅色的髮梢因為室內暖氣稍稍捲曲了一點。

「你怎麼知道這裡！？」

我驚呼道。

諾娃看了我一眼，微微歪了歪頭。

「你的朋友告訴我的——不對！」

她話鋒一轉，突然急得跳上跳下。

「不好了！不好了！」

「怎麼了？」

「佐藤先生說發生大事了！要你立刻過來！」

我一下子愣住了，連鞋都還沒穿就從椅子上站起來。

「等一下，什麼叫大事？他人呢？！」

「就在東邊的山坡上，我是跑最快先來通知你的，他說要我先——啊！快點啦！」

她一邊說，一邊衝過來抓我的手臂，力氣比我想像的大得多，直接把我半拉半拽往門口走。

「等、等一下我還沒穿外套——！」

「帶著走！走快點！」

她根本沒要停下來的意思，我只好一手扯起外套一手拉著門，鞋也差點沒穿好就被她拖出旅館。

冰冷的空氣瞬間撲面而來，像是剛從夢裡被踢進現實。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快步穿過旅館前的石板路，諾娃腳步比我還快，我一邊小跑一邊回頭喊。

「他說情況不對，整個區域的魔力流變得奇怪，還說——可能不是我們預期的單純魔獸異動。」

諾娃回。

「啊？」

沿著小鎮東側的小路上去，果然遠遠就看到一處小山坡上站著一個人影，背對著我們，披著大衣，站得像塊岩石一樣。

是佐藤。

「我們到了！」

諾娃喘著氣喊了一聲。

「你們來啦。」

他悠悠哉哉的回頭，和急著到來的我們有鮮明的對比。

「哈......哈......」

「你們看。」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不堪入目的慘狀。

山坡下的雪地被翻得亂七八糟，原本該是純白的平原，現在卻像染上了某種詛咒。

大片的血跡已經滲進雪裡，結成暗紅色的冰塊，像是某種扭曲的花朵在地面綻放；四具屍體東倒西歪地倒在一旁，有的肢體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有的胸口被撕開，肋骨像折斷的鳥翼刺穿了衣服；皮膚上滿是撕咬和抓痕，有些地方甚至像是被熔蝕般焦黑腐爛。

我看到其中一人的臉，眼珠整個被挖空，留下深深的空洞，而嘴巴則像臨死前還在嘶喊似的張到最大。

在諾娃看過來之前，我及時用手擋住了她的視線。

「這是......誰做的？」

我開口問。

「是誰，我想你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呃！黑妖犬......」

「不全是。」

佐藤蹲下來，用木棒翻動了一具屍體的衣角，露出裡頭乾枯變色的血管。

「這些傷口，大半是黑妖犬的牙痕，但——這裡的，有點不一樣。」

他指著一個胸口位置的傷。

「這不像撕咬。像是……被某種力量直接抽乾了血液。」

我倒抽一口氣。

「還有死血族？」

佐藤沒說話，只是抬頭看向不遠處一個細長的血痕，像被拖行過似的痕跡一路延伸進森林深處，最終沒入濃霧與陰影之中。

「他們現在開始合作了嗎......？」

「我不認為有到所謂『合作』那種關係——比起這個，來的好像不只我們。」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草叢微微一動，隨即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一道身影從小徑邊的矮樹後現身——是麥克，鎮長的弟弟。

他身穿鎮防隊的制服，腰間掛著短劍與警鈴，臉上滿是憤怒與懷疑。

「你們幾個——在這裡做什麼？！」

他的聲音像鞭子一樣劈來，目光從我和佐藤掃到諾娃，最後落在那幾具殘破的屍體上。

我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諾娃也顯得有些不安。

「諾娃！你怎麼會在這裡？這兩個人逼你來的嗎？」

「我——」

「外鄉人！最好把雙手舉起來！否則我不客氣了！」

麥克右手拿著法杖對著我們，左手是已經驅動、發出亮光的魔法書。

是啊——話說回來，諾娃為什麼會在這裡遇見佐藤？

我不是在懷疑佐藤的正當性，只是，諾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偷偷瞥了一眼他，面對麥克的警告，佐藤好像不以為然。

「不是的！」

諾娃突然開口。

「是佐藤先生叫我去找唯月，說是有急事，他們只是......只是為了幫忙而已。」

女孩向前踏出一步，為我們擋在了他的面前。

「諾娃？你想幹什麼？」

「喔？」

面對諾娃的行動，麥克突然亂了陣腳，就連佐藤也不禁透露出一絲興趣。

她一步一步的朝麥克靠近，我看到她的肩膀微微顫抖，但腳步卻沒有停下。

幾秒後，停在了麥克之前。

「你看，大哥哥他們沒有攻擊人家喔，所以叔叔——請你也相信他們吧。」

「......」

麥克咬牙，放下了手中的魔杖。

「諾娃......我們回去吧。」

他有些強硬的拉著女孩的手，想要馬上帶她離開。

在他們的身影消失之前，麥克回頭瞪了我們一眼，就像是在說「下次不會放過你們」一樣。

「呃......」

危機解除之後，我的身體立刻就放鬆下來，畢竟我也才剛醒沒多久。

但比起這個——

「佐藤......現在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你會在森林裡和諾娃碰面』這件事了嗎？」

我不安心的問。

「我在清晨巡邏時看見那女孩，發現她不顧周圍的朝這裡面前進——我很好奇她會走到哪去，於是跟了一小段時間。」

佐藤倒是很爽快的將事情經過吐出。

「等等，你不是立刻讓她停下，而是還觀望了一陣子？」

「放長線釣大魚囉——而且她不走過來我還沒辦法發現這片『狼』藉。」

「呃，你這魔鬼......」

竟然還有閒情逸致開玩笑......

我環視了周圍，那些由屍體迸發出來血腥的味道再次襲擊我的鼻子。

那汙濁、噁心到無法具體形容的味道讓我差點在野外吐了出來，我恐怕沒辦法在這裡待多久。

「那個，這些我們要負責處理掉嗎？」

我邊摀住鼻子邊問。

「會，但不會是現在，或者說不會在你在時處理，我可不希望你以後會用上處理屍體的方法——除此之外，我們還是多關心一下諾娃會比較好喔。」

「欸？」

「我想那個叫麥克的，才是主謀。」

他平淡的開口，卻是十分勁爆的內容。

「此話當真？」

「這些死去的人，是前天和我們交戰的，走私集團的人。」

我忍住反胃的感覺，朝那幾團已經扭曲的屍體看了一下。

確實，幾個人的髮色和我印象中的有那麼點相似，只是有些被血跡覆蓋很難辨認。

「這麼巧？」

「第二點，你還記得麥克那天是因為什麼才來善後嗎？」

「他說是信號，可是......那不是你發射的嗎？」

「哼，我們甚至沒有確認過什麼信號。」

借助佐藤所說的內容，我腦內突然靈機一動。

「所以意思是——他們才是發送信號的人！」

「沒錯。」

此時，我彷彿突然想通了什麼，推理像洪水般湧進腦中，一發不可收拾。

「看到信號的麥克，本來要來支援他們，看到的卻是已經被抓住的結果，和攪局的我們——情急之下，他利用身為小鎮警備隊的身分騙取了我們的信任，將那些走私犯給接走！？」

佐藤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我的理論。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處理他的部下？或是合作夥伴？」

「別忘了，裡面還有第三方存在喔。」

「......死血族。」

我有點不高興的答道。

不......不對！

既然有死血族的話——

「諾娃怎麼辦？！」

「不用著急，如果要滅口的話，一定會很明顯。」

「你怎麼那麼確定？」

說實話，我現在心理十分不安，一時間難以接受諾娃就這麼跟著麥克走，以及——麥克帶走諾娃時的態度。

「『滅口』這件事是很麻煩的，甚至不是個好的解決方式，那可是鎮長的女兒欸，只要不見，鎮內一定會掀起很大的風波。」

「......你就這麼篤定，單靠這點理由就能保她平安？」

佐藤「哼」的笑了一下，但沒有否定我的看法。

「確實很輕浮沒錯，但『賭局』還沒結束，我們目前只停留在『有根據的理論』，距離『事實』還有一大步。」

「那......你想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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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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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掛在遠方，卻一點都沒有改變這冷冷的氛圍。

我們一路無言地走回鎮上，小路兩旁的松林被薄霧吞噬，看不見遠方的盡頭，唯有腳下踏過枯葉與石子的聲音。

走到鎮口時，佐藤忽然停下腳步。

「看吧，果然每次都會變成這樣。」

「我知道。」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靴子上乾涸的血跡。

街道上比昨日安靜了許多，今天甚至沒有擺攤。

「你覺得麥克會怎麼做？」

我問。

「測試我們，或者......製造藉口處理掉我們。不過放心，他不會太快動手——看在諾娃的面子上。」

走進旅館時，旅館老闆欲言又止地瞥了我們一眼，他安靜的站著，這次沒有打招呼。

我們走上樓，回到房間，佐藤脫下大衣，甩在椅背上

「事情才過沒多久，就已經戒備成這樣子了嗎？」

我坐在椅子上，終於打破沉默。

佐藤則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一隻手蓋住眼睛，遮住他的視線。

果然還是逃不掉啊......總感覺每當我們到來新的地方，鐵定不會有好事發生。

「不過——你真的決定要這樣嗎？我和諾娃去調查靈脈核，而你隻身一人去應對麥克、黑妖犬，還有......死血族。」

「那是當然，你們自己的夢我一個外行人是不會懂的。」

竟然說自己是外行人......

「我還是很沒信心能帶諾娃走到那——」

說到這裡，我發現佐藤已然露出一邊的眼睛瞪向我，表情有點嚴肅，就像是要我「不要再說了」那樣。

我被他嚇到，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開口。

可過幾秒，他竟然「哼」的一聲笑了，像是在剛剛逗我。

「你做得到的，不如說必須做到。」

他再次蓋上眼睛，讓房間只留下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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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該出發了。」

佐藤用腳輕踢了一下我靠在床邊的腿。

我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又不知不覺睡著了。

心裡一緊，趕忙起身穿上保冷用的外套。

雖然身體裹住了保溫層，但內心的焦躁卻絲毫沒有減輕。

佐藤走在前頭，腳步一如往常地沉穩有力，而我則懷著一股說不清的預感，跟了上去。

下樓時，旅館老闆只是默默地站在櫃檯後，沒有說話，也沒有目送我們。

他的神情彷彿已經知道今晚將會發生什麼事。

我們推開木門。

冷風立刻迎面撲來，帶著即將入夜的寒意與濕氣，還有一絲不尋常的沉默。

天色正好，光線暗得剛好能隱藏行動，又亮得足以看清路徑。

佐藤停下腳步，回頭瞥了我一眼，那雙眼裡沒有懷疑，也沒有遲疑。

接著，他轉身踏進暮色之中。

我深吸一口氣，緊跟上他的腳步，踏出旅館的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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