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覡》 - 03 妖女出沒，被詛咒的荒村？

天色漸漸暗了。

由於當初並沒有計畫該走的路徑，只知道往東北方走，出了道觀外那座小樹林之後，趙子辰很快就迷失在新的區域，不知何處可往。

夜風中，身旁樹木化成妖物似地擺弄枝椏，除了蟲鳴之外，枝葉騷出沙沙聲響環繞著整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大地，趙子辰獨自拿著簡易的火把，靠著小小的光亮走在這杳無人煙的森林裡。

平常這種時間根本不會出門，知道入夜時分會是妖怪最活躍的時候，趙子辰其實早已被粗心掠過的小動物給嚇出好幾次冷汗。

就連身藏在枝椏中休息的獸類，眼瞳所反射出的光在這時候都足以令人心驚，不知道裡面藏的到底是野獸還是伺機潛伏的妖怪。

一隻振翅的鳥獸突然竄出枝椏，飛入黑夜。

「哇！」

被那無預警的聲響給嚇壞的趙子辰跌了跤，火把落在地上差點熄滅，他趕緊將它拾起來，慶幸還能使用。

趙子辰坐在地上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把符從懷裡掏出來，用食指與中指夾著符咒放在額前，低聲唸著咒語並把符紙拋向天空。

在迷霧中，饕餮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表情依舊不悅。

「嗨──」趙子辰盡力扯出笑容討好眼前的人。

他一臉冷淡地盯著趙子辰：「有何貴幹？」

「別這樣說嘛、因為很無聊所以──啊啊啊啊！」

就在趙子辰想要找理由解釋時，一隻野兔匆匆從眼前掠過，嚇得早已經是忍耐極限的趙子辰哇哇大叫，將頭埋進一旁的草叢堆裡。

「……」

一看就知道趙子辰根本是害怕走夜路才叫他出來，饕餮無語地盯著他。

面對他早已看透的視線，滿身樹葉的趙子辰乾乾地笑著。

「明明是覡，與鬼神共處之人居然還怕黑？」

「誰、誰誰說我怕黑了！我只是無聊，想找個伴聊天啦！」趙子辰倔強地勾起嘴角得意洋洋地乾說，「我可是連火把都不用，閉著眼睛就可以繞著山腳走三圈呢！」

「……喔，那我走了。」

趙子辰見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毫不留情地就要走，他趕緊拉住饕餮的衣襬，阻止他離開。

「等一下啦、要是有妖怪跑出來怎辦！我不小心出事的話你可是也要減一半壽命的喔！」

咯咯咯──

在靜謐中，聽見詭異的聲音若有似無地傳來。

「……什麼聲音？」

那聲音尖細又詭譎，悠遠地環繞著整片山林迴盪，令趙子辰全身都起雞皮疙瘩，揪住饕餮的手扯得更緊了；饕餮靜默不語，豎起耳朵仔細判斷聲音來源。

在闇夜中，兩人屏息著，此時的風聲與枝葉摩擦的聲音相對放大，這種緊張氣氛下，所有藏匿在黑夜中的雙眼都相當可疑。

過了好一會兒，那聲音突然消失了。

「離遠了，已經感覺不到妖氣。」

饕餮說，趙子辰聽了大大地鬆口氣。

但饕餮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他有一霎那覺得剛才發出聲音的妖氣似曾相識，但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裡碰到過。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也不再多想。

「那地方有民房！」

走著走著，趙子辰不經意發現前方不遠處有柴火燃燒的白煙，再往下看，有個簡陋的小房舍就藏身在黑暗的樹林之中，窗外透著光，應該有人住。

「天都黑了、去借住一宿吧！」

趙子辰說完，興沖沖地快步跑去，饕餮依舊照著他自己的步伐慢慢走。

這一下來山腳才發現，原來不僅只這間民房，附近也零星有人居住過的痕跡，只不過有燭光的人家少得可憐，大部分都是早已無人打理的廢墟，草都已經長及膝，藤蔓蓋過半個屋頂。

「請問有人在嗎？」

來到那間正燒爐火的房舍前，趙子辰敲敲木門，一面在門外喊著。

「來了來了──」

一位頭髮斑白的老婦匆匆應門，但門只開了個小縫隙，以懷疑中帶著恐懼的視線，從門縫裡小心翼翼地打量兩人。

「我們是這山頭上天慈道觀的人，下山辦事，卻逢夜晚……請問可否讓我們借住一宿？」

「是覡大人啊！失禮了，請進、請進。」

老婦一聽來歷，眼裡疑惑立刻一掃而空，喜出望外地打開木門讓受寵若驚的趙子辰走進屋內。

納悶她為何反差如此大，饕餮仍表情自若地尾隨進入屋子。

一踏進門，就聞到桌上燒好的飯菜撲鼻香，大半天沒進食的趙子辰肚子立刻不受控制地發出飢餓的咕嚕聲。

「如果不嫌棄的話就請用吧！」老婦人慷慨地招待兩人。

饕餮只是看著，似乎對食物一點都沒有興趣。

「真的嗎？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但當趙子辰才欣喜地拿起筷子，卻瞥見饕餮竟然直接端起盤子，那看似斯文的嘴居然能夠迅速將食物像拋入無底洞那樣囫圇吞下，趙子辰愣了一下，趕緊回神，飛快地食物裝進自己的碗裡，就怕沒得吃。

但才沒轉眼功夫，桌上一盤盤的食物就已經被吃得乾乾淨淨，趙子辰不可置信地看著表情依舊泰然的饕餮。

饕餮似乎還沒吃飽，意猶未盡地看著早已經空了的餐盤。趙子辰見他的眼神最後盯上自己的最後一碗飯，趙子辰狼吞虎嚥地趕緊將它吃掉，饕餮瞇起眼，似乎有些許的不悅。

「話說，剛才我到這來時看到好幾間房子都荒廢了，是打算要遷村？」

趙子辰擦擦嘴巴，突然想到這附近荒廢的房舍，但怪的是只有老婦人獨自住在這個荒涼村落，不免覺得納悶。

老婦人神色黯淡，氣氛微妙地轉為沉重。

「這，這說來話長……」

老婦人嘆口氣，「幾個月前，村裡有戶人家撿到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他們收留她，但沒想到不出一個月，那家人居然受野獸攻擊而重傷，甚至還有人死了！身上有被尖牙利爪撕裂的傷痕……慘不忍睹。之後那孩子就不見了……」

「難道是那孩子下的手……？」趙子辰吃驚地瞪大眼睛。

她哀傷地垂下眼瞼，緩緩地點頭，「後來村子的人陸續也出現這樣的受害者。村人們都嚇得逃離，只剩下我們這些走不動的老人註定在這裡等死……」說著，眼眶泛淚。

老婦人低聲啜泣著，趙子辰同情地望著她。

「不瞞你們說，其實我有事相求……希望兩位高人能幫幫忙。」她不安地捏著手指，「其實這桌飯菜是為了兒子所做……但早上說去砍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我很擔心……」她用滿是皺紋的背手擦去淚水。

「交給我們吧！」

趙子辰拍著胸脯，極有魄力地站起身來。

饕餮冷眼旁觀，不以為意地端起茶杯啜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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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兩人就出發向老婦人所說的森林。

「拜託你別走啦、我會死掉啊啊啊啊啊──」

只不過才剛出了村子，饕餮就覺得無聊想休息，趙子辰緊抱著他的後腿，死命地拜託要他留下來，就連饕餮踢腿幾次都沒能成功甩開這隻八爪章魚。

「……當初是你自己答應，我可沒說要去。」

饕餮不耐煩地踹著趙子辰，試圖將黏住他的章魚爪清開，但依舊徒勞。

「別這樣說嘛，我們不是命運共同體嗎？要互相幫忙、互相幫忙嘛！」

「……我饕餮乃何許人也，豈需這等弱者生存模式？」

「你不需要、但我很需要啊！」趙子辰大喊著，進而改用半威脅的方式，「如果我不小心死掉的話對你也沒好處吧？況且你吃了人家這麼多東西，怎麼好意思啊？走啦走啦！」

最後，饕餮繃著臉，一臉無奈地跟隨趙子辰繞了森林一圈。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現。

「奇怪了，連個人影都沒有……」

白天的森林格外祥和，除了偶有幾隻小動物和小妖出現之外，都是風平浪靜，趙子辰根本感覺不到附近有任何兇惡妖怪的跡象。

「有妖氣。」

「等等我啦！」

一直沒開口的饕餮似乎感覺到什麼就逕自走掉，趙子辰慌張地趕緊跟上。

又走了一段路，趙子辰這才感覺到某處傳來的寒氣逼人。

他往那方向望去，眼前有座被藤蔓藏匿於山壁之中的大型山洞，之所以發現的原因，是藤蔓似乎被利物削去一半，露出底下的山洞，從很新的切口來判斷，時間應該不會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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