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獸來襲前，廢墟裡的社會案件 - 第七章 | 被迫中斷調查（一）命垂一線

紅色的鐵門仍在身後吱呀搖晃，煙霧與焦味從樓上吐出來，混雜著炙熱與哀傷。

突然一聲巨大的爆裂聲傳來——

二樓的工作室牆面炸出一個洞，火光猶如噴濺的火山灰掉入四周，引起了周圍鄰居的驚呼。

還好我們有逃出來，再晚一點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但是接下來呢... ...

地上的小金剛像是脫力的布偶，嘴唇發白、手指僵硬，呼吸薄得無力吹起任何紙片。

救護車。

這個詞像針一樣刺進腦海。

喉嚨燒痛，眼睛也熏得乾癢，卻止不住淚意。

我望向街頭，卻遲遲沒有動作，街頭看戲的鄰居也無動於衷。

腦中浮現幾個星期前，在市集外擺攤阿婆說的話：「現在叫救護車要四萬起跳，還沒算急診搶救費，沒錢的人只能自己想辦法。」

他的酒鬼老公突發中風，本來還能救回來，阿婆卻因為「沒錢」選擇了讓她老公離開人世，出於無奈的選擇。

也沒人會怪罪她。

自此異獸出現，把一切弄得一團糟以後，健保體系幾乎崩潰。

附近的榮民總醫院已經不是純粹的公立醫院，有私人集團的入股才得以支撐。雖然我們還是能健保看病，但緊急情況已經不適用了。

一趟四萬... ...

我根本付不出來，甚至一半也有困難。

心臟跳動的很快，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腦袋依舊一片空白。

撐一下，背著他騎腳踏車到醫院？

小金剛的胸口抖了一下，像是某種即將停止的機械，膚色越發的蒼白。

他這種情況或許……也救不活。

——還有必要急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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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出現時讓我整個人僵住。

靠。

我剛剛是想要放棄嗎？

放棄這個無辜被捲入其中，甚至還幫了我很多的朋友？

我猶豫時，子敬已經蹲了下來，一手按住小金剛的脈搏，另一手已經撥出電話。

「119嗎？這裡有人火災嗆傷昏迷，請立刻派車來。」

「地點在... ...」語氣沒有任何情緒，像極了職業救難員。

我抬起頭看著他。

子敬沒有看回來，只是沉著地說完通話，又打了第二通。

「你好，我這邊報警。是的，現場失火，有可疑人士涉入，地點是士林區中正路118號……」

語氣裡帶著理智，冷靜，甚至一點點怒意——

他不懂我的遲疑，像是在怪罪我的不作為，眼神始終望著其他地方。

我看著他，喉嚨乾得發疼。

謝謝。

我說不出口，從我這個想放棄人命的人口中說出，好像更偽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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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救護車的聲音響起。

門打開的時候，一股冷氣流與消毒水的味道衝出來，醫護人員迅速將小金剛抬上擔架。

子敬幫忙處理簽字，甚至代為付清救護車費。我站在救護車旁，看著他的背影，胸腔裡混雜著交錯的情緒。

「需要陪同的人嗎？」醫護人員問。

他頷了下顎：「你去吧。」

看了我一眼便移開目光，像是刻意迴避，我甚至補捉不到眼裡的情緒。

「你呢？」我看著他。

子敬的面頰有些燻紅，眼神卻閃著堅定，身體好像沒有大礙。

「我處理完再去醫院。」

他說完就走向查理王子，把綁在騎樓大叫的小狗抱進懷裡，轉身走到一邊。

「你快上車，大家再等了。」

車門關上時，子敬轉身走向蕭隊剛抵達的車隊，他沒有再轉頭看我，直到後玻璃遠離火場，直到只剩一片漆黑。

黑色的路面被稀疏的路燈照亮的瞬間，我覺得心裡的某個角落被拔空了。

原來貧窮已經悄悄深入骨髓，侵蝕了我的全部。

不只是錢，更是尊嚴、決斷、體面行動的權力。

那些在這個世界裡，是成人該具備的行動，我卻沒有。儘管已經成年了卻還像個孩子，在災難面前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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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內，急診室燈光刺眼。

我坐在一角，手上掛著氧氣管，旁邊一名護理人員幫我擦藥。

灼傷的皮膚被冰涼藥膏碰觸時，一陣細細密密的疼痛湧上來，卻比不上心裡更深的一處灼燒。

我沒有說話，只盯著小金剛進手術室的門。

小金剛有家人嗎？

我記得每次見他都是一個人，他的工作室也是他的家。

還是他和我一樣也是孤身一人，人在哪裡，哪裡就是家。

他昏迷的時候，沒人知道。工作室被那群黑衣人闖入，甚至沒有人能替他打這通急救電話。

這世界上... ...還有人在等他嗎？

在我幾乎忘記時間時，一道修長的身影闖進視線，聲音並不大，卻有種壓倒性的存在感。

那人穿著淺灰色長風衣，一頭紅棕長髮，他抓著一個醫護人員問了幾句後，就看向我這裡。

他三步併作兩步走來，眉頭皺得死緊，帶著藏不住的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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