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心歌 - 第十一章．落雁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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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微曦，薄霧未散。

廣興客棧一樓空堂內，早已有了些人聲。桌上熱氣升騰，豆漿香醇，油條酥脆，還有一碟鹹菜與一碗熱呼呼的牛肉湯。墨天與顧晚詞、黃磯對坐一桌，簡單而溫暖。

墨天拈起一片薄如蟬翼的油條，細嚼慢嚥，聽得脆響細碎，唇邊隱隱帶了絲笑意。黃磯則大口扒著飯團，邊嚼邊嘟囔，聲音含糊：

「這落雁鎮的小吃，倒有兩下子……可惜不帶辣。」

顧晚詞執筷動作雅緩，嘗了口牛肉湯，輕聲道：

「落雁水鄉，口味偏清。磯哥若要辣，不如待會兒自帶一壺烈酒灌自己一身。」

黃磯咧嘴一笑，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嘴裡含著半口飯還要辯：

「辣酒辣菜，一樣都不能少！」

一旁小二聽得，笑嘻嘻地湊近，將一壺「雁泊春」放到桌上，道：

「三位客官，這是咱們落雁鎮特有的小釀，甜中帶勁，若是酒量不濟，兩盞就醉得跟鴨子一樣。」

黃磯一聽眼睛亮了，拍桌大笑：

「正合我意！」

墨天微抬手，拂過酒壺，細細嗅了嗅那股微甜中帶著勁辣的氣息，唇角微勾，輕聲道：

「果然……春味甜冽，後力悠長。」

席間氣氛融融，落雁鎮初晨的熙攘聲透過窗棂傳來，小孩在巷口追逐，木魚聲、挑擔叫賣聲此起彼落；遠處棋攤邊，一群老人正鬥著棋局，指尖輕敲棋子，嘖聲低語。

街巷間人影穿梭，彩布攤、藥材攤、鹽鋪、繡坊，一攤連著一攤，熱鬧卻不喧囂，仿佛整座小鎮正緩緩甦醒。

三人用過早食後，並未急著啟程。黃磯摸著肚皮，大剌剌地打了個呵欠：

「吃得好，走得快。今兒咱們也算天時地利了！」

顧晚詞輕笑一聲，提起長劍，指尖輕輕一觸劍鞘，劍身清鳴微響。

墨天拄杖而立，神色安然，腰間酒葫蘆隨步微晃，叮噹作響。

三人順著市集緩步而行，混入晨市的人潮中。

陽光溫暖，風帶著微微的潮氣，空氣中瀰漫著熟悉又異地的味道。

鎮西出口處，視線開闊，田野隨風輕漾。

墨天耳邊傳來黃磯打趣的聲音：

「走吧，快去找找……幽冥手那幫雜碎留下了什麼。」

他未作聲，只淡淡一笑，杖尖輕點地面，緩緩踏出了熙攘的市巷。

陽光灑落，街巷間人影交錯。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9nxUMD4Pv
墨天與顧晚詞、黃磯順著鎮西出口緩步而行，離開了熙攘的早市。

落雁鎮外，田陌連綿，初夏的陽光從層層薄霧中透出，將草間微露的露珠映得瑩亮。

墨天與顧晚詞、黃磯沿著小徑緩步而行。

四周寂靜得異常，連遠處應有的犬吠與農人的吆喝聲也未曾響起。

黃磯走在最前，長棍橫掛背後，腳步沉穩，眉頭卻逐漸蹙緊。他左右張望，低聲嘀咕：

「這地兒怪得很……太靜了。」

墨天拄杖徐行，神色如常，但手中拐杖每一步觸地，力道都略重了些，彷彿以此感知地面微妙的異變。

顧晚詞行至道旁草叢邊，指尖輕觸一株折斷的蒲草。那折痕不似自然斷裂，更像是曾有人或物急速掠過。

她蹲身細察，輕聲道：

「路痕紊亂，有踩踏過的痕跡……且不止一人。」

黃磯聽見，立刻戒備地四下張望，手已搭上了棍柄。

風從田野間拂來，帶著初夏青草的味道。但在這股清新氣息之中，墨天鼻翼微動，捕捉到了一縷隱隱的異樣。

那氣息極淡，帶著一絲血腥味，像是濃稠血液在風中輕飄而過，又像是什麼腐敗尚未顯形。

他眉微蹙，杖尖輕點地面，聲音沉靜：

「有血腥味。」

顧晚詞微抬眼，與墨天視線交錯。雖然他盲，但此刻的墨天，比任何人都敏銳。

三人默契地放輕了腳步，沿著那股模糊不清的氣味緩緩前進。

田間小路漸窄，兩側野草高過腰間，行進間，偶有幾隻驚起的小獸竄逃，帶起草浪層層翻湧。

黃磯低聲道：

「不像是動物血……太沉了。」

走至一處矮丘轉角，顧晚詞突然止步，俯身拾起一小塊被泥土半掩的布角。

那是一片破損的衣角，沾著尚未全乾的暗紅痕跡。她指尖一捻，細細嗅了嗅，眉心微蹙：

「血跡未乾。」

黃磯沉了臉，長棍握得更緊，聲音也低了下來：

「有人……在這附近出事了。」

墨天靜靜立於草間，耳畔是風吹動萬物的聲響，他聽著，感知著，杖尖微微轉動，彷彿在描繪某個隱藏的方向。

忽然，風中飄來一縷微不可察的輕響，像是什麼破碎的布料在枝葉間掠過，又像是極輕的喘息。

墨天輕舉杖尖，指向前方一處稀疏的柳林，聲音淡淡：

「那邊。」

顧晚詞與黃磯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凝重。

三人壓低身形，緩步朝那片柳林靠近。

走近時，氣味更濃了。

柳林邊緣處，有幾叢雜草被粗暴踐踏過，地面還殘留著斷裂的柳枝和幾滴未乾的血跡。

草叢間，一件破碎的繡花帕被風吹得飄起又落下，上頭繡著模糊的花樣，沾了塵土與血跡。

顧晚詞蹲身拾起那帕子，仔細一看，眼神微凝，低聲道：

「是女子。」

墨天未語，只拄杖佇立，眉間微微鎖緊。

黃磯撓了撓頭，壓低聲音：

「該不會……是被擄走了吧？」

四周草浪依舊翻湧，但人影不見。

只有風聲，夾著血與泥的味道，滲進骨縫。

一切，寂靜得彷彿下一瞬便會崩裂。

墨天輕輕提起杖尖，似在凝思，聲音極輕：

「繼續追。」

三人不再言語，隨著草間微妙的痕跡，緩緩深入柳林之中。

日光自密枝間灑下，映得草上微微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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