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軀殼 - 第一卷啟程篇第三章重災區一

——4050年6月3日，舊雲林。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bkRgTVUeu

血色的天空依然沒有退去，像是一層永遠無法剝落的瘡疤，覆蓋著世界的傷痕。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OPtxvuu2N

莫獨自穿越乾枯的河道，踏過一片片碎裂的橋墩與傾倒的水泥結構，腳步漸漸踏入那塊不該被記住的土地，重災區。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Aubi0ROfJ

應該說，「提比亞共和國」。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2yBnQSDqp

但現在已經沒有人再這麼叫它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caysvw36

這裡，曾經擁有全洲最密集的人口，城市一層層往天空堆疊，高速鐵路與浮空輸送線交織如網。而當異蝕擴散時，那些擁擠的地鐵、空中巴士、都市快軌……所有人連驚呼都來不及發出，便瞬間死去。幾千萬噸的金屬與血肉在同一秒內互相擠壓、碾碎、熔合。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93PqHrJnr

如今所見，不再是建築物，而是一座巨大的「屍骸山」，汽車扭曲成蜘蛛肢節，骨頭與鋼筋纏繞如樹根，紅黑色的腐蝕斑擴散在混凝土與軀殼之間，如同地獄開口的傷口。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TIGMbsS3

我踏上這片地的時候，腳底陷進了半融的焦油與碎骨中，空氣濃得像某種腐爛肉汁熬成的漿糊，喉嚨有一種被油燒過的刺痛感。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iTT6vNzUU

走過一排傾倒的建築骨架。彎曲的鋼筋像是暴怒的脊椎，從水泥塊中掙扎而出，滴著鏽水與殘血。天色是灰黃的，灰塵飄浮在空氣中，像一層懸浮的濃霧，讓人分不清遠近。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3sJ2oCZU

屍體來不及倒下，就被擠在車陣、人潮與建築裡，被壓成一團團乾涸的餅，我跨過一具碳化的嬰兒骨架，它黏在嬰兒車裡，四周車子像是被某種衝擊拍飛，車門翹起、玻璃崩飛，有些人的骨骼被鑲嵌進車殼裡，像一種病態的裝飾。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Qwshu3Ai8

一具汽車裡的乾屍被安全帶半吊著，頭已經不見了，只剩破碎的脖頸處長出一窩黑羽食腐鳥。我揮手趕走牠們，從屍體膝蓋下抽出一根鋁製傘骨，斷頭鋒利，握起來重量適中。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jgjLopDjK

從另一輛變形的電動摩托車裡掏出幾根還算完整的電纜，把它們纏繞在左臂上。絕緣皮還能擋點火刃或者腐蝕液。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WzElTzIy

再往前，看到一具坐在自動販賣機旁的女屍，頭部早已爆開，脖子以下卻還保留著完整姿勢。她手裡握著一包脫水食物，包裝開了一半。裡頭還有——壞掉的。發臭了。但我沒丟，而是撕下一角，把乾裂塑料撕成細條，或許能用來點火。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3MGeV7aM

我把她的鞋子也脫了，還算完整，至少比什麼都沒穿好，脫鞋的時候，她的腳骨啪一聲碎了，沒什麼味道，我聞慣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wpwhAjTDA

我找了根從停車塔上垂下的鋼筋，它一端嵌著混凝土碎塊，像一柄早已生鏽的戰錘。我試著甩了幾下，重量不錯，用了自己的蝕能把他與剛剛的傘骨結合硬化，拿著它繼續往更深處走去。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QklI5cQpD

正要起身時，我聽見了細微的聲音。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piYzPLvv

不是瓦礫滑落的聲響。是腳步聲，很輕，很慢，但有節奏，像是有人故意壓低存在感。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HTMBXx4FG

我停下來，把鋼筋戰錘藏在背後，站在一輛翻覆的裝甲車旁。腳步聲逐漸逼近，節奏輕盈，聲音更近了，然後我看見了他。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qMcCWqpqQ

一個矮子，紅色小斗篷沾滿污泥與油漬，頭壓得低低的，一路晃啊晃的，走近後還能聞到他身上的銹金屬味。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oCIxvVl5w

「你為什麼來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7iSJjYS1

我不記得他的名字，總之是那位甲殼類。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lWXVKASfP

他踢開一塊焦屍的頭顱，站到我面前，那雙空洞的眼睛像在說「我早知道你會問這句話」。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D3RSlYaW

他吸了口袋裡的能量飲，還發出「嘶——啊」的誇張聲音。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P4TBD6Hf

「怕你死。」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uieYcxdI

「這裡是重災區，很可怕。」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xdbxcMII

「……你想看我怎麼死？」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TXcqV4qp

「沒有。」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JYcvAVGO

「藍衣服，你沒撿到的東西。」盧格斯舉起像是硝酸鹽的東西遞出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0XFiqY2E

「謝謝。」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6poNsksL

我轉身，不再理他，繼續前行。鞋底與乾涸的血水黏成一線，走起來發出一種令人牙酸的聲音。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3t8qdtMLZ

味道……不對。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JGBpvrCN

不是因為聲音，而是氣流的變化，那些微微震動的氣層，像是被某種無形的東西所攪亂，凝滯、拉扯、逼近。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TtE2aaEYR

腳邊的屍體抽動了一下。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BKDkS4gtY

我退後半步，站穩。視線掃過四周，那些撞爛的汽車、被燒穿的樓層、支離破碎的屍骸，全都開始動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YXKaXjvsS

不是抽搐。是「爬起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GZ8MZtRTk

每一具屍體的眼窩裡都爬滿了蛆。那些白色的軟體生物從嘴角、耳道、裂開的胸口與腹部中鑽出，像失控的米粒，黏稠，纏繞。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OgI2ZI5P

空氣變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bhLXw5hca

那是一種腥膩、發脹、扭曲的味道，像是某種該死的氣體正在翻湧，混合著腐爛內臟的膿汁，從地底慢慢滲出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JVhnsBDKs

我瞬間反應，將手掌貼地，地面瞬間扭曲，一根又一根猶如冰柱、卻由碎石與鐵絲混合的尖錐從地下爆射而出，在我周圍形成一道瘋狂的穿刺陣列。屍體來不及反應，就被貫穿、撕裂、碎裂成血肉與泥沙混合的殘渣。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rsFAXaG6

一瞬之間，周圍只剩屍塊。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Ppw4oiu3b

我靜靜站在原地，等待那惡臭散去。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YPa8twhR3

……結果並沒有。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2CKi9f5z

那些破碎的肉塊像是受到了某種指令，自地上蠕動、聚合、拖曳著黏稠的蟲群與肌腱，逐漸匯集成一個比卡車還巨大的輪廓。蛆蟲從傷口與縫隙中流出、盤繞，再次組構成類人的模樣，一張扭曲的人臉在最上層浮現，仿佛在嘲笑我。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m02bwY8C

那東西伸出沾滿蛆的手指，彈了一下。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uGmVk639q

突然，轟然巨響，爆炸從後方炸開，火焰與黑煙瞬間吞沒一層建築，我向前翻滾，背部燒得發麻。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kf8ApP8J

我沒有退讓，反而向前貼近，手肘直接砸進牠的下顎，將空氣與肉體同時凍結，把牠胸膛內的內部結構連同外殼封為一體。可這怪物像根本不吃痛，反而往我撲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TmGlD9r9C

我雙手撐地，一跳後翻，落地的瞬間，我抽起一段折斷的鋼筋與骨片，迅速凝結成重球，再拉出空氣鍊條，一個迴旋甩出，擊中牠左眼。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vimYfBzjY

牠頭顱扭轉，但右手已如泥流般化成無數蛆蟲衝來，我立刻撐起一面凝結氣牆，將那潮水般的蟲體擋在外側，牠們撞上來、咬、腐蝕，牆面寸寸崩解。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9Aw8N6I46

我往側邊滑行，砸碎一根樓柱，瞬間凍結那鋼筋與地面為一體，然後將整根樓柱以空氣鏈綁住，朝牠的身體甩去——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HBHDLXwu

沉重的柱體帶著音爆般的聲響，撞入牠腰側。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vrdm11mL

牠的身體分崩離析，但沒散，反而轉變為更流動的蛆蟲組織——開始分裂成更多個體。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YJbkKVCk

「смешанный」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MuqVFNzx

我閉上眼。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mvn8HvQE

吸氣。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fGJLBzuY

……整個空間，所有氣流的位置，形狀，密度，全部在我腦中展開。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eoojFuh43

抓到感覺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1Sse3gHf2

我猛地張開雙眼，腳步往前，一掌貼上牠的喉部，凝結空氣，使牠口腔瞬間凍裂，無法合上，左掌拍地，再度將地板與牠腿部黏合凍結，鎖定。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Y1Y6CzpZ

右掌一揮，從屍塊中凝出鋼球，以氣鍊牽引，一擊砸向牠頭部，然後立刻翻身閃過另一個蛆蟲分體撲擊。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82N8gaNb0

要爆了，溫度，氣壓，都在變化。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ZL2SpKmo

我猛衝，穿越其中的空隙，掠過那一團團瘋狂蠕動的惡意與腐爛，用氣流將蛆蟲與爆點隔絕，再次拉高溫差凝結，控制爆炸的核心。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Sde8HeIN

一瞬，靜止。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2Pa2JSCk

爆炸被強制凝結在空氣中，如琥珀凝固的火焰。

但又再次撲過來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DR9tu6lp4

我再次前衝，腳步貼地如弓，凝視牠一瞬，然後伸出雙手，凍結牠背後倒塌大樓的沉重柱，連同空氣一起，狠狠的黏住他。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YNHWQVuAC

我奔跑起來，沿著破敗的大廳一路橫衝直撞，在衝出大樓的那刻，回過頭來比了個倒讚。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hY9AI3ni

那屍體似乎有靈智，立刻衝了出來，連帶著摧毀那唯一的承重柱，屍體與水泥一併塌陷，壓成一灘黑紅混濁的泥漿。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1lODm0wZz

我轉身，看著那些尚未重組的屍塊。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AinNYhxE

「死透了嗎……」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EJTqkN69

不對，蛆蟲們沒有停止。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s04C35PRV

從廢墟縫隙中溢出，從火光與焦屍之間鑽動，成千上萬、無窮無盡。即使我將空氣層層封鎖，它們依然鑽進來，侵蝕著我凝結出的牆體，一點一點地，分解，腐爛。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U1zyb54eC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2iRiP45w

我站在原地，看著那些蟲體爬行、扭動、尋找縫隙，我的掌心微微發冷，凝結的氣流旋轉成無數層冰刃，懸浮在空中……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9dDXO9HQW

但我沒有出手。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IEVjoVJjr

我反而鬆開了手指。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P7s6Z3yrh

「……殺不完。」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5AYeWlXz2

「計畫改變吧。」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wKmLWJ8ne

我猛然跪下，一掌貼地，強行將氣溫下降至極限，讓周圍形成一個巨大的負壓核心，引導所有蟲體往我這裡集中。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6cnnAU5iq

那一刻，我感覺它們在看我。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zJ3lLYWTE

不是用眼睛，而是某種本能的、黏膩的渴望，牠們似乎知道我在做什麼，但仍然湧過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19a4YfUtv

「我不管你們聽不聽的懂我的話，你們已經輸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15gayiWm

「輸家只能任由贏家擺布。」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S7Ib0Ai8R

「你們，想要什麼？代價，為我所用。」我低聲說。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uvyQSCaZP

我主動讓左手完全敞開，將氣流導引進去，在肌腱與骨骼間形成封閉環，它們像是聽懂一般，鑽進我的身體，不是一隻，不是幾隻，是整個浪潮。牠們擠進毛孔、扯裂角質，撐開皮膚與皮膚之間那些沒名字的縫隙。我感覺牠們滑過血管邊緣，一隻一隻爬進去，好像在那裡築巢。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89Z3xnCa5

癢，不是普通的癢，是器官深處被啃咬的癢。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xefc20cid

牠們從我的指縫、指甲縫爬入，然後我突然感覺耳朵裡多了一層聲音，不是幻聽，是那種實體的、黏稠的咀嚼聲。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VOycr871e

我看著自己的左手，指節浮腫，皮膚變色，血管突起，還有某些正在皮下緩慢移動的東西。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UuiQaj3If

然後，皮膚表層的蠕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穩定感。我看著手背，那裡原本浮腫、血管暴起的皮膚，如今正一點一點地變得……平整。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p7frNee9

蛆群在擬態我的肌理、色澤，甚至毛細孔的分佈。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lYNbFhXxJ

我動了動左手，牠們安靜地潛伏在血肉深處，如同順從的寄生獸；我能感覺到，腸胃裡積存多年的炎症正在消退；脊椎骨縫間曾經壓迫神經的某塊舊傷，如今也不再麻木。皮膚下的肌肉密度被調整，甚至連眼球對光的反射速度都變快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ikN4mld8

牠們把我整個身體都修復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lU5JBgBH

肝臟周圍的悶脹感也沒了，氣血循環變得順暢。心跳穩定、呼吸綿長。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HwRRcxUYo

我從未這麼健康過。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fyi17A6R

牠們將蝕能擴散到了其他器官，我的細胞開始異常增殖，本來那些，在荒漠留下的傷口被迅速撫平，一點後遺症也沒留下。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5bBMVuIT6

我走到一具腐敗的屍體旁，那是個穿著工程服的男人，半邊頭顱因爆炸而凹陷。

我蹲下，伸出右手。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I9PcW5v5

指尖與屍體接觸的瞬間，一股涼意從掌心滲出。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QNzYmxtsd

牠們動了。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Nxrs3YrbL

我感覺不到疼痛，只有某種「神經鏈接」啟動的感覺。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VJPlJxsp

我能感受到他指節的僵硬、骨頭碎裂的手感，甚至那顆只剩三分之一的眼球所看到的破碎畫面。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2Xu8g3e0L

再生和……屍體支配，估計還有寄生，都是這些蛆蟲的蝕能。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QCzoIGdA

我站起來，望著那具搖搖晃晃站起來的工程屍。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XDizYlbIY

牠看著我。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NEBY1sJe9

我也看著牠。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XchsoJiAN

我沒有說話，只是舉起左手。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VFqeD9b39

牠安靜地跪下，如同士兵。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aWPhy0adj

我沒有喜悅，沒有恐懼，僅有的只有……對這副新身體極限的渴望。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rZ4b8OaQU

ns216.73.216.137da2

Reading Theme:

Font Size:

Line Spacing:

Paragraph Spacing:

Load the next issue automatica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