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信號源 - 12.慢性干擾

夜裡十一點，沈昀照常回到家中，習慣性地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氣泡水，瓶蓋扭開時發出一聲輕響。

今早的會議流程他早已駕輕就熟，可他總覺得什麼東西，正在悄然地發生改變。像是沙灘下某條看不見的線，正在緩緩地拉動潮水。

玄關燈亮起時，他脫下外套掛好，動作一貫乾淨克制。

這間公寓是沈家為他安排的獨居住所，鬧中取靜，樓層高、隔音好，裡面乾淨得像個樣板房。沒有太多生活痕跡，除了筆記與文件櫃，什麼都沒有多餘。

——就像他自己。

可他才走了幾步，突然毫無預兆地頓住。

「……？」

有什麼，在他腦子最深處無聲地拽了一下。

不是痛，也不是眩暈，更像神經某處突然「斷訊」般地失重。他下意識扶住牆，站了一秒，眉頭蹙起。

那種感覺來得太快，像是有東西想破牆而出。他強行壓下異樣，走向客廳。

夜燈自動感應亮起，光線在腳邊投出一道斜影。

沈昀坐在沙發上，手機被他隨手放在一旁。他雙肘支膝，低頭撐住額角——腦裡有什麼在輕敲，像是想提醒他，可他聽不清楚。

他歎了口氣，準備起身再去拿一口氣泡水緩解。

「——」

這時，手機螢幕突然亮了。

沒有訊息，沒有來電。只有一個安靜地跳出的系統提示：

【播放來源：「第五個信號源」】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rbsMBS5P

下一秒，沒有預兆地，一段破碎的電流音竄了出來。

是沙啞的吉他前奏，斷續又粗糙，像收音機未對準頻道。可很快，訊號穩定了。

那旋律緩慢、克制，帶著微妙的不和諧，卻意外地乾淨。沒有網路連線，沒有下載紀錄，那聲音卻像是從他記憶深處直接播出來的。

——接著，是一段好聽的男聲的歌。

嗓音低啞、斷續，像是誰在錄音時被風聲吹過。字句聽不清，但語氣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沈昀怔住了。

他沒有立刻關掉，而是靜靜地聽完。甚至沒發現，壓在腦後那股若有似無的刺痛，竟然隨著音樂一點點緩和了。

頭不痛了。

胸口也沒那麼悶了。

那旋律不算熟悉，但卻讓他安心。像是某個曾經不被允許留下的片段，此刻，終於找到縫隙滲進來。

等音樂停下時，螢幕也恢復成一片黑。

他去翻播放記錄，語音備忘、下載資料夾，什麼都找不到。

沈昀皺著眉坐回沙發，沉默了許久。

深夜兩點，他才關掉筆記本，闔眼睡去。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DKYpjBo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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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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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昀在黑暗中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像是被蛇纏繞一般的躺在一個人的懷裡。他發現自己好像並不想掙脫這種仿佛窒息的感覺，身上的人雖然渾身散發著類似黑色的氣息，讓他感到的卻不是難受。

那不是拘束，而是一種被溫柔綑住的狀態。

「…林湛？」沈昀發現自己就這樣原地側著臉，低聲叫出了這個名字。

那「蛇」不語。

氣息落在頸側，溫熱且規律，像是在睡夢中有人緩緩呼吸，呼出的每一口氣都落在他耳後。皮膚像是被輕輕啃咬過，泛著麻，卻沒有痛感。

這是，睡著了嗎？

我該怎麼做？

沈昀發覺今晚的夢有些深入，自己居然不像之前那樣，他這次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他抬眼感覺得到對方的輪廓——骨節分明的手指扣在他胸前，背後那具身體有著不可思議的體溫，不燙，卻讓人無法忽視。

頓時，它開口了。

「都忘記了嗎？」

聲音近得像貼在他耳骨，語尾被夢境吞進霧裡，低啞得近乎哽咽，像是在壓抑什麼情緒。

那聲線——正是他聽到的那段歌。

心臟猛地一跳。

林湛——那就是林湛的聲音。

語氣懶散，像句夢話，又像只是隨口說說。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7daZB3dvO

他感覺到那人慢慢低下頭，額角貼上他的脖子，一寸寸地靠近，帶著幾乎偏執的佔有意味。像是要把他吞進骨血。

沈昀的喉嚨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些許冷汗從額頭上滑落，他想了一想，對著前面的空氣說道：

「我，該記得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夢境沒有顏色，只有灰與黑，光線是濃稠的暗色，四周一片靜謐，沒有背景，沒有出口，只有那具在他背後貼得過近的身體——幾乎要融進他的骨架裡。

然後，一個冰冷的字句落下：

「如果你想知道，我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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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警告，也像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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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那條「蛇」慢慢鬆開了他的身體，卻在腰間最後的那一下，緊了緊，像是烙印一般把他固定下來，讓人窒息。

他在那一瞬間猛然睜開眼。

額上浮著細汗，心臟跳得飛快，卻又異常地，安靜。房間裡只有牆上的時鐘聲，和手機充電燈在閃。

沈昀翻身坐起，一手撐著額角，手指在不知不覺間扣緊了沙發邊的毯角。

他不確定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夢。

只記得那份纏繞與貼近的觸感太真實了。

太真實，像是真的……曾經擁有過。

那聲音，是林湛吧？

他努力想抓住對方的臉，卻只記得對方身上有薄荷和鐵的味道。

……是誰？

——

隔天上午，日常的工作節奏把昨晚的異樣短暫沖淡了些。

但就在會議間隙，他收到一封內部轉發的簡訊。

發件人：【周時曜】

【今晚有空嗎？想再聊聊關於昨晚那個基金結構。】

語氣客氣，看不出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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