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人與妖共存的世界，複雜而美麗。
我們同樣活在這個世界，同樣努力過每一天，雖然際遇不盡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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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殤不患是個狩魔人，但他很低調地沒讓人知道這件事，所以周邊鄰居只覺得他是個無所事事的單身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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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都這麼說呢，英明果敢的殤大俠不辯駁一下嗎？」偶然聽聞的凜雪鴉笑著問，豪不客氣地朝他吐了一大口迷煙，被殤不患手指氣勁一彈給阻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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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對我用這些奇奇怪怪的幻術。」殤不患嚴正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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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好過分啊，我為什麼要對朋友施幻術呢？」凜雪鴉一臉受傷，但殤不患知道對方絕沒可能如此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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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吐你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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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這隻鬼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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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凜雪鴉是修為久到算不出年份的大妖，總是喜歡裝得一副自己才大學畢業、初出茅廬需要大家多指教的樣子，然後再騙得別人為自己的眼拙後悔一輩子。殤不患自認與對方的認識是段孽緣，出自於他絕非自願的善心援手，自此就被這隻鬼鳥纏得沒完沒了。就算凜雪鴉早就不需要吃人害人來提升修為了，但堂堂狩魔人竟然和大妖變成朋友，殤不患還是覺得自己的三觀出了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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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別生氣嘛，我這次可是專程帶著好消息來的哦。」看到殤不患臉色一沉，凜雪鴉只是聳聳肩，一副真是狗咬呂洞賓的可惜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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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次帶來的真的是『好』消息？這次我才不幹！」殤不患惡狠狠地咬牙，轉頭去顧他燒滾了的湯鍋，不想給那不請自來的鬼鳥什麼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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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好就是好嘛，多練習技術才不會生疏啊，而且勇猛強大的殤大俠，你在同業裡的名聲也上升了不少哦，根本就沒有損失不是嗎？這麼關心我的狩魔人朋友，我真是個好妖呢。」凜雪鴉繼續吞雲吐霧鬼扯，殤不患本打算開無視大法，沒想對方竟然接了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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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關心，殤大俠的好友今天還沒有吃晚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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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就只是來蹭飯的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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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凜雪鴉現在的工作是幼稚園老師。「表面上」，他這麼補充，但殤不患表示我並不想知道表面下是什麼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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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跟你剛剛講的有什麼關係？」往碗裡撕著泡饃，殤不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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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園裡頭最近來了一個孩子。」凜雪鴉講得神秘兮兮，手卻沒動，優雅的雲淡風輕，一副等人伺候的樣子。殤不患看不過去，把他那份饃抓過來一起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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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孩子有什麼稀奇？幼稚園哪天沒有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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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唉呀，別那麼著急嘛，我會好好解釋的。嗯——這湯聞起來真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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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雪．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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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後來那隻鬼鳥終究是講了，他們園裡來了一個有妖鳥血統的孩子，因為血緣很淡，要不是他眼睛尖只怕還發現不了。如果只是普通的混血兒那到還簡單，偏偏這個孩子不曉得受了什麼刺激，妖族那塊的血緣有被汙染的跡象，弄不好在幼稚園裡爆走起來，對誰都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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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確實就是殤不患的工作範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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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凜，你該不會又在耍我吧？」跟著休假中的鬼鳥蹲在幼稚園對面觀察了許久，被行人打量得萬分尷尬的殤不患這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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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雪鴉口中那個擁有妖鳥血統的孩子，相較其他人雖蒼白了些，在他眼裡怎麼看都只是個普通人類，一點靈力也沒有感覺到。就算頭上包著繃帶有些駭人，普通人家的事情也不是他一個狩魔人能介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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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我是否在說謊暫且不管，再怎麼說這裡可都是無辜的孩子喔？」凜雪鴉吸了口菸望向遠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就算不相信我，慈悲仁義的殤大俠也不會放著可愛的小朋友們不管吧？這要是傳出去了對名聲可不好，我記得你們人類對幼雛的保護意識十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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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我怕你了。」為避免對方又開始胡扯，殤不患迅速地結束了話題。「所以你的委託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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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鬼鳥意味深長的笑容，那強烈的被利用感再次令人不爽地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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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作為人類看不出來，作為鳥類要認出同類卻是無比簡單的事。考慮到這點，殤不患決定call遠在另一個城市的搭檔幫忙。雖然可能把事情攪和得更混亂，此刻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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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為什麼又死掉了？」電話中的殤不患極度無奈，「聆牙你也不管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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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不患，你這樣很強人所難吶，阿浪才不會聽我的！」電話那頭的聲音也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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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好啦好啦，我去找你們，那就這樣。」簡單告知了委託內容，殤不患嘆著氣掛了電話，轉頭就撞上了張寫滿了「我有興趣我想搞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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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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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你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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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等殤不患抵達另一個城市，時間已經很晚了，他提著路上順手買的大腸麵線，慢半拍地思索起來這東西小孩子到底適不適合吃。不過好像每次浪巫謠都是他吃什麼就跟著吃，也沒出過什麼問題的樣子？說來他對鳳凰族的認識也是淺薄的可憐，唯一的知識來源就只有浪巫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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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也不可能走在路上就撞到一隻鳳凰是不是？雖然他們的認識確實就是這麼一回事，但這種經驗一次就夠了，鳳凰可不是那麼好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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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開門的小個子，殤不患想，他永遠沒辦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喜歡養一窩矜貴的魔物，光一個就夠他頭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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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浪，這次又是為什麼？」看著搭檔現在連他的腰都不到的模樣，殤不患只得蹲下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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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巫謠轉開了視線，倒是擺在旁邊的聆牙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對方的挑釁是多麼令人無法忍受、浪巫謠是如何的忍無可忍、戰鬥是怎樣的驚天動地、看到浪巫謠復活對方又是多麼的驚訝……殤不患聽到後來已經不知道作何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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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鳳凰族不會死，就算碰到一支軍隊也不怕打，但重點不是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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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講過多少次像你們這種等級的大妖不要隨便打起來啊……」行事低調的殤不患第一百零一次的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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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隨便。」「我們還特別挑你不在的時候，不會讓你被妖管局找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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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一鳥一琵琶一副「我們很乖我們不鬧事」的樣子，殤不患莫名地發現這畫面熟悉的讓他很無語，怎麼鳥類都是這麼個個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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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麼，吃飯沒？我買了麵線。」最後他只憋出這麼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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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用完餐已是子夜，此時出門必是群魔亂舞，身邊這隻又是受不得挑釁的，奔波一天的殤不患並不想找自己麻煩，便提議明日再出發。浪巫謠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方才聆聽委託的時候，他也只是安靜地吸著麵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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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看這副樣子，絕對沒法想像他攻擊性有多強。殤不患無奈地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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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小個子還顛著腳尖想幫忙洗碗，被他的搭檔勸了幾句，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拖著聆牙去收拾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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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太講究啊！我只住一天而已，打個地舖就好──」話還沒說完，房裡就傳來驚天動地的崩塌聲，緊接著就是聆牙沒什麼緊張感的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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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不患！救人喔！阿浪又要死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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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把小鳳凰從棉被雜物堆裡挖出來又費了一番功夫，殤不患一面吐槽著自己怎麼就忘了這件事，一面一千零一次確認搭檔有沒有哪裡還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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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的復活能力他雖已見證過無數次，但多一道檢查總不會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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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不用擔心。」舉起被殤不患抓著琢磨的手臂搖了搖，浪巫謠沉靜，但或許有些小驕傲地說：「我不會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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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死掉還是不能那麼不小心。」撇撇嘴，殤不患拍了下小鳳凰的頭──當然是減輕過力道的──起身收拾滿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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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不患就跟老媽子一樣吶！」在一旁看著，聆牙嘖嘖嘴發表感想：「就是這樣才交不到女朋友喔，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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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一點都不沉重。」「哇啊啊啊痛痛痛阿浪住手快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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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介入那一鳥一琵琶又一次的戰爭，殤不患俐落地整理好櫃子、打好地舖，拿上衣物準備去洗澡。經過門口的時候，他看著被噹噹噹刷著弦哀號的聆牙，終究是沒忍住說了一句：「浪你輕點吧，拆了聆牙他可不會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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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修。」浪巫謠堅定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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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牙，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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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早先還兇的恨不得拆了人家，隔天浪巫謠卻又一如既往的抱著聆牙不撒手，即便這行為對現在的他來說有那麼點艱難——細瘦的手臂都有些發抖，還得依靠聆牙看路，短短一段路走成了搖搖晃晃的S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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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我來背聆牙吧？」殤不患有點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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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浪巫謠的聲音非常堅定，如果忽略他講完就差點撲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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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浪，我覺得吶，你這樣走到明天都走不到停車場哦！」聆牙的表情很無奈，殤不患猜想要是他有腳可能早就跳起來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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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來說，浪巫謠復活之後都是找個地方閉關睡覺，認識殤不患之後改成猛吃，直到補充足夠的能量使身體恢復。彼時那溫柔的狩魔人會包攬生活上的大小事，讓他的搭檔能安心休養，從來沒有例外。以至於一人一鳥一琵琶都沒想到出個門對小孩子來說是多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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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浪巫謠可能也是有點惱火了，鼓鼓的臉頰紅了起來，卻完全沒有要放棄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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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下去真的會磨到天黑的……殤不患按了按額角，不抱希望地提議：「不然這樣，我抱你、你抱聆牙，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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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殤不患你是不是把阿浪當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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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打斷聆牙的是小鳳凰的秒回，賺到了一人一琵琶不可置信地瞪視，他倒是一臉老神在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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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類的思維我不懂。終於得以登上坐駕的殤不患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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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淨化那個孩子」－－這是鬼鳥給他們的委託，也是碰到失控妖魔時最標準的作法，殤不患當然不會天真地相信凜雪鴉只是想為民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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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是個狩魔人，但他也有原則：只要還有一絲希望，他絕不放棄。不問是非的清道夫舉動，殤不患從不願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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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殤不患，終於被我堵到了，你這個可惡的誘拐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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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曹操，曹操就到。來者正是清道夫界的翹楚：追命靈狐嘯狂狷，也是殤不患「能不見就不見」排行榜上掛名多年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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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帶一提，某隻鬼鳥也是榜上有名，無奈躲到哪裡總是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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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嘯狂狷的奸笑，殤不患就忍不住想要扁他……然而考慮到殺氣已然漫出的小鳳凰，他只得撿起理智把手收緊了些，省的在住宅區又一次發生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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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涅槃，浴火重生。這件事對浪巫謠只是個生理現象，對人類卻會造成嚴重恐慌，畢竟那看起來就像一個人突然自焚了，沒上電視都算僥倖。想起上次妖物管理局開的罰單，殤不患就有些後怕－－為此他們可是吃了整整一年的餅，還是扛袋裝麵粉回家自己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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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這話我可不能當沒聽見，你說誰誘拐犯來著？」那次的事情跟嘯狂狷不能說沒關係，殤不患看見對方就火大，口氣也差了很多。「而且這裡是東離，你根本跨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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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拐鳳凰幼雛是重罪，無論在哪個地區都一樣。殤不患你作為狩魔人知法犯法，可是罪加一等，還不速速伏法？」嘯狂狷講得很堅定很得意，推得眼鏡閃個不停，殤不患等聽得卻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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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拐？誰？浪巫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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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想要業績想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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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妖物管理局，全名非人類物種移民監管保護機構。最初成立的用意或許是好的，似乎也曾化解過不少人類與妖類的衝突，但如今的管理局已官僚化，辦點小事的程序就麻煩的令人髮指，殤不患自從被整過一次後就敬謝不敏，天塌了他都寧可自己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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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狂狷就是管理局的緝察使，俗名找碴的，號稱沒有他抓不到的毛病，近年狂熱地在殤不患身上尋求業績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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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此殤不患第一次知道官辦機構還有拚業績這種事情……太現實了，你們妖類一個一個能不能留點幻想空間給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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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怎樣？你要因為帶著浪而把我移送法辦？還是什麼？給幼雛攜帶武器？車上沒裝兒童安全座椅？要不要順便檢查一下行車紀錄器看看有沒有超速？後車箱有沒有違禁品？」殤不患不爽地嗆了回去－－架雖不能亂打，嘴上出口惡氣也不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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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沒有生起氣來，嘯狂狷反倒將頭撇到一邊笑得很歡，聲音裡面的鄙視意味讓一人一鳥的額上都浮了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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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人！殤不患啊殤不患，」手指一推下滑的眼鏡，追命靈狐像是找到獵物那樣的眼泛精光。「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不查白不查啊！就不知道今天過去，你身上待繳的罰單又會增加到幾位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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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狂狷揚起手，就見不知哪來的一群狐狸湧向了停車場，翻身便是一個個帶著面具的怪人模樣－－正是緝查使手下忠貞不二的子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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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不患，我今天就在這裡把你的車給拆了，每個零件一寸寸檢查過去，怎麼可能找不到一項違規？啊，可不要想反抗，妨礙執法也是有罰單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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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久沒見，這傢伙還是一樣無恥到很誇張的地步吶！」浪巫謠氣得發抖，但礙於被搭檔抱著無法發作，被他鐵爪折磨的聆牙在感嘆之後，只能無奈地補充：「阿浪，我知道你很氣啦，但你要是把我捏碎了可就沒有武器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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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卑鄙的渾蛋…」想也知道拆了車不可能組回去，殤不患瞪著對方，將話說的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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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殤不患倒不是怕罰－－如果這種找碴式的執法還沒有申訴管道，那妖管局早三百年前就被滅了－－就是申訴管道相當冗長，好幾個部門轉來轉去不說，還得填表格、舉證，曠日費時又麻煩，殤不患最受不了這個，偏偏嘯狂狷就是存心找他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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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他平常還是個不錯的官，不然也當不上緝查使這麼個位子，還有一大票小狐狸擁戴。追命靈狐、追命靈狐，殤不患不知道這稱號怎麼來的，倒是覺得確實被追到命都快沒了－－氣的。這掛著眼鏡的混帳半妖每隔一段時日就會來找碴。上回把他的公寓翻的一蹋糊塗，惹得房東神經兮兮，害他不得不提早解約搬家，現在還想拆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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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果然無法用人話溝通，就算是講人話的妖也一樣，他真是吃飽撐著幹這行。殤不患深切地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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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哎呀哎呀，這麼多人？狷介孤高的殤大俠是在開派對嗎？怎麼沒算上你親愛的好朋友一份呢？」像是嫌他頭還不夠痛，一個輕飄飄的聲音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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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狂狷講不通還能躲，這個卻是你敢躲他就敢放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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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什麼時候是朋友了啊！」千言萬語，殤不患只說得出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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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我想是誰呢，原來是鬼鳥大人，啊，或者說應該叫你掠風竊塵？今天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呢？」嘯狂狷虛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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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這不是緝查使大人嗎？還真是不勞費心，倒是您最好確保自己的無恥行徑不會讓腦袋搬家喔。」凜雪鴉毫無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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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關愛，最近我過得很好。多虧了這位殤不患，獎金還不少呢。」靈狐露齒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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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太可惜了，要是你過的很慘，我想今天會是更快樂的一天。」鬼鳥迷煙一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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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劍拔弩張，小狐狸們皆不敢擅自動作。殤不患輕拍已開啟備戰態勢的小鳳凰稍作安撫，自己卻也不敢太過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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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鬼鳥這傢伙又想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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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很遺憾，緝查使大人，這次我委託了殤大俠一件案子，要是完成不了，我可是會很頭疼的。」凜雪鴉還是悠哉悠哉的，口氣卻很堅定。殤不患這才後知後覺地捕捉到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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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鬼鳥竟然願意幫忙？別是之後要狠坑一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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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我討厭你。」鬼鳥深吸了一口煙，吐息化作一陣濃霧，瞬間吞噬了整座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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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我今天的心情，你和你的手下還是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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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散之後，只餘空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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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認識這麼些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對方露出如此明顯的厭惡。殤不患既沒那個好奇心探究兩妖間的過節，也沒興趣知道嘯狂狷被搞到哪裡去了，更不想被掃颱風尾－－堂堂鬼鳥可不是嘴人幾句就能了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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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他只是慶幸自己避了場無妄之災，端了端懷裡的小個子，一如往常地以略差的語氣開口：「既然你自己出現了，凜，那剛好。這就是我的搭檔，浪巫謠，我們會接下你的委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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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咧？這個說話很危險的煙槍就是委託人？殤不患－－」聆牙揚起眉毛還想說什麼，被浪巫謠撥了下弦打斷，就見那狩魔人對他們微幅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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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什麼事嗎？沒事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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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該說是有事，還是沒事呢？」凜雪鴉倒過他的菸斗，撣了撣煙灰。「我現在如果不馬上看到人發生不幸，恐怕會生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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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那你去整人吧，掰掰。」聽著來意不善，殤不患不願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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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別這麼無情嘛。」從容地回頭，鬼鳥笑得一臉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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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燒好待客的茶水，殤不患一轉身，就看到凜雪鴉把他桌上的糖給拆了，然後再分別換到不同口味的袋子裡，也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手法，竟然完全看不出破綻－－要是不小心吃到，想必心情會很微妙。一旁浪巫謠見瞪視的警告無效，便臭著臉把被調了包裝的糖給換回來。桌上總共也就那麼幾顆糖，他們倒是拆不膩，殤不患站了好幾分鐘，那兩個就拆了好幾分鐘。當然，聆牙的加油或許也達到了推波助瀾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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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歲了還玩食物，幼不幼稚啊你們？」早先凜雪鴉鬼話連篇的時候，他就知道沒好事，現在看見那滿桌子狼藉頭都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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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患，」罪魁禍首一臉無辜地看過來。「你的搭檔不喜歡我。」聲音裡竟然還有點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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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了，」弦歌斷邪竟難得地開了金口。「我是想要殺了你。」那模樣一看就不是在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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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在中間的殤不患嘆氣，默默把沒人理睬的茶給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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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開頭雖是雞飛狗跳，浪巫謠還是很快地完成了屬於他的工作：確認那孩子的妖族血統，更發現了這強大的力量已被嚴重汙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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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僅是鳳凰遺族的問題吶，殤不患，你怎麼會接了這麼個大麻煩？」聆牙擔憂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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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提早知道就不會接了……」嘴上雖是這樣講，但殤不患自忖就算凜雪鴉沒有委託，他大概也無法放著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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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巫謠看著他的搭檔好一會兒，終究是沒吐出任何一句譴責，只是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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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患，你太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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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妖力受到汙染有很多原因，處理起來也不是一兩點的麻煩，情緒不穩、能力失控都是輕的，弄不好受了刺激，那個傷亡更是難以估計。這種案例在被通報的時候通常都已經暴走，處理方法也只有一種。殤不患並不是同情心氾濫的聖母，如果是一般狀況，他會直接交給搭檔解決－－在他們相識以前，浪巫謠也當過幾年清道夫，就算身體縮小，鳳凰族的能力比起人類還是相當可觀，「清理」一隻妖魔自是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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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是個孩子。一個從不知道這邊的世界，不認識自己的血緣，作為「人類」成長至今的孩子。狩魔人狠不下心，只能無奈地看著窗外，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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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早晨，殤不患站在幼稚園門口，混沌的腦筋還有點懷疑自己是否清醒，不然他怎麼會接受「讓浪巫謠假裝轉學混進去，好就近監視」這種餿主意？就算外表是那個樣子，好歹成年很久了，怎麼可能裝得了學齡前兒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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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小弟弟你是新來的同學嗎？爸爸帶你來啊？」被旁邊的媽媽們一問，殤不患的嘴角都要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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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爸爸，」浪巫謠認真地回覆：「我們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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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叔叔啊。」媽媽們笑成一團，似乎自己找到了可接受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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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是什麼結論啊？殤不患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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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啊，這個是什麼？重不重啊？」另一個媽媽又問，她指的是聆牙。因為對現在的浪巫謠而言，抱著實在是太困難了，殤不患便用手邊的材料做了一個像是寵物拉桿車的玩意兒，讓他能夠拖著走，看起來倒像個大型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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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聆牙。不重。」「大家好，我是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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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還會講話耶！叔叔真好啊，還給你買這麼棒的東西對不對？」媽媽們又笑了，有幾位甚至開始討論聆牙是哪個公司的新產品，要給小孩子也買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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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很好。」浪巫謠勾起嘴角，語氣中還帶著小小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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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不患很清楚，他的搭檔非常不愛講話，過去還曾惹出不小的麻煩，為此才會在稍早捏了一把冷汗。但看著一群人和浪巫謠無障礙交流的樣子，殤不患有點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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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可能還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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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我就說會沒事吧，不患？」凜雪鴉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還叼著根棒棒糖，吊兒郎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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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啦、是啦。既然浪沒問題，我就不留在這礙事了。」懶得跟妖爭辯，殤不患推掉搭在肩膀上的手，揉了揉眉心說道：「到是你，可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跟他打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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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我可是老師喔，怎麼會做出那種事嘛。」鬼鳥一臉謙沖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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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那是誰把我的糖給拆光的？」狩魔人不以為然。「是老師就有點老師的樣子，小孩子有樣學樣我看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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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樣學樣啊……」不曉得想到了什麼，凜雪鴉的臉上竟浮現了饒有興致的神情，令殤不患沒來由地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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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幼稚園的活動空間不大，就算之前只有短暫的一瞥，浪巫謠仍是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目標：那孩子獨自坐在鞦韆上，專注地吹著一把纏著膠帶的笛子，破碎的音色聽來有些刺耳。與上次相比，他的臉色是更加蒼白了，受汙染的靈力仍然失控地溢出。人類或許感覺不到，對妖族卻具有相當的攻擊性，就算強大如浪巫謠也要十足專注才能與之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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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強大、稚幼且毫無防備的鳳凰雛鳥。弦歌斷邪沉思著。鳳凰族的血緣是如此珍貴，哪怕被汙染、哪怕及其薄弱，都將吸引無數窮凶極惡之徒。而就他自身的經驗，妖管局根本來不及執法。他尚不能判斷對方的威脅有多大，但層疊的惡意會加劇黑暗擴散，到時就算殤不患想出手保護，只怕這孩子的人性也所剩無幾。別說淨化他，不要腹背受敵便是十足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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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搭檔最初的態度，浪巫謠不禁感到疑惑。即便無法確認血統，作為一名狩魔人，殤不患竟然會忽略那大的異常的力量，這不像是他認識多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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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出反常必有妖，浪巫謠望向那個妖的特別厲害的幼稚園老師，沉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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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怎麼了，這麼看著我？」不得不說凜雪鴉裝得還是很像的，在家長和孩童之中有很高的人望。這時他剛給一群孩子講完故事，正在收拾，臉上還掛著溫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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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找殤？」少見的，浪巫謠主動開口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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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是指委託？」鬼鳥從口袋裡掏出了幾根顏色詭異的棒棒糖，見小鳳凰並沒有要接的意思，便拆了一個放進嘴裡，自顧自地講了下去：「哎呀，我與殤大俠在幾年前曾合作解決過一個大案子，雖是趕鴨子上架，但他的表現實在令我印象深刻。之後我們便成了朋友，難道優惠一下親友有什麼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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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這樣。」小鳳凰瞇起眼睛，從推車裡抱起琵琶，一副沒聽到滿意答案就會開打的樣子。「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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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怪我沒警告你，」聆牙嘿嘿地笑了出來，聲音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阿浪最討厭你這種人了，尤其還想拿殤不患來套交情，那可是地雷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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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我就說實話。」凜雪鴉很少碰見這樣的類型，難得的有些狼狽。他表情倒也收拾得很快，棒棒糖只在嘴裡滾了一圈，那裝出來的溫柔可親就卸了下來。「親愛的不患大俠身邊總是會發生很有意思的事情，我啊，只是覺得交給他來辦或許會很有趣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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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愉悅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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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鬼鳥臉上惡趣味的笑容，浪巫謠久違地升起了清道夫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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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噢，阿浪，他過來了。」注意到那孩子的移動，聆牙出聲提醒，順便也打破了險惡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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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你也還有任務在身呢，」沒錯過這個機會，凜雪鴉就坡下驢得十分熟練，「我也有工作要做，唉，當大人就是麻煩，要好好珍惜當小孩子的時光喔。」說完就抱起整疊的故事書開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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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喂！落跑算什麼英雄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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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英雄好漢，我只是個幼稚園老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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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話說兩頭，搭檔走不開身，殤不患自己也沒有閒著，拿起手機聯繫起了最近的情報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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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不患自認並不擅長淨化，對於情報交流和切磋也興致缺缺，感覺好像只是照著自己意思去做事，莫名其妙就成了有些名氣的狩魔人，各種麻煩的案子和人際關係也隨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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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和他低調的作風完全背道而馳啊。刃無鋒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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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不患你個混蛋，打電話嘆氣給我聽是什麼意思？」話筒裡的女聲沒好氣，「你終於被妖管局追債到要跑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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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關心喔，我好得很。」殤不患翻了翻白眼，「我想問點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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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金盆洗手了，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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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才會找你啊，我相信你不會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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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沉默了，殤不患也沒緊張，只是靜靜等待著，以他對那人的了解，已經能預想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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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LINE你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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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蠍瓔珞給的地點離市中心有好一段路程，殤不患被導航陰了幾回之後，還是靠著自己的直覺才找到地方。蝕心毒姬大概也知道路是真的難找，對他的遲來並沒有什麼意見，只是帶著人到屋子後方的溫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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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請專業人士打理的暖房，這裡雖略顯凌亂，卻處處有主人的個性和巧思，深處擺放著童話風的桌椅和幾本書，薄薄的陽光灑落在各種奇花異草上，看上去讓人感到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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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幾年過得不錯。」殤不患感嘆，得到了毒姬的一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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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輪不到你來說。」她說，並端上了一壺花草茶。「所以呢？你認識的情報商也不少，為什麼找到我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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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是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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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蠍瓔珞確實是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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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因為身為毒物對鳳凰天生的敏感，也由於她長年的鑽研和努力，讓殤不患比起那些收費高昂、真假參半的情報商人，更願意相信蝕心毒姬的驕傲。而作為曾靠自己從污染裡清醒的當事者，他也想吸取對方的經驗，好解決眼前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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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這了，需要的就自己找吧。」聽完狩魔人的來意，蠍瓔珞不知從哪搬來一大箱筆記－－電子檔早在她洗手不幹的時候就銷毀光光了－－砸在桌上時掀起了不小的灰塵，嗆得殤不患咳了好一會兒。她拍了拍手上的髒污，強調：「別誤會了，殤不患，我是真不想幫你，純粹只是順便清掉這堆麻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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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我不會誤會的。」殤不患喝了口茶順順氣。看著一桌數量可觀的資料，他深吸了一口氣，收起玩笑的神色，認真地、最後一次地詢問：「這些包含了妳過去的一切，妳曾經珍視勝過生命的任務、研究和回憶，妳確定要交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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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毒姬笑得很平淡，她將有些散亂的頭髮撥到耳後，手腕上的佛珠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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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不需要那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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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又聊了些近況，眼看時間差不多，殤不患便起身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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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那什麼……」注意到對方好像還想說什麼，他搖下車窗，有些好笑地看著蠍瓔珞一臉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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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狂狷那傢伙好像想幹嘛，自己小心點。」似乎覺得這樣並不符合自己的個性，毒姬顯的不太自在。像是要掩飾尷尬一樣，她在下一句話揚起聲調：「這種事僅此一次，下回我可要收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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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笑出來，蠍瓔珞肯定要大發雷霆。殤不患沒笨到會做出這種事，所以他只是勾了勾嘴角表示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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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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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回程的小路上，殤不患與兩個騎著腳踏車的學生擦身而過，他沒看得太清楚，應該就是那對曾經很危險的兄弟。想起前陣子的雞飛狗跳，對比現在的安穩，殤不患打從心底替他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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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車經過陰了他好幾次的山路，謹慎的狩魔人便將車子靠邊，準備叫出網路地圖再好好地研究一下。不知哪來的突發奇想，殤不患點開LINE傳了一句話：剛忘了說，你的新髮型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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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瞬間，蠍瓔珞回了一個「你撞到頭了嗎？」的貼圖，然後補充：殤不患，有沒有人說過你超不適合講這種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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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的山路上，殤不患撐著方向盤笑得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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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狩魔人那裡一派祥和，小鳳凰這頭卻是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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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牙朝凜雪鴉離開的方向啐了一聲，沒有多做爭吵，轉而面向另外一頭的威脅。「阿浪，不知道他想怎樣，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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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巫謠摸摸他的琵琶稍示謝意，並提起了萬分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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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中，那孩子沉默地走近，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著，或是說瞪著自己。他舉起笛子就像舉起一把劍，凌厲的不似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周身冰冷的靈力幾乎連風都能壓制住－－污染的影響比推測得還嚴重，或許已經不適合將他視為純粹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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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聆牙拄地，浪巫謠本就有火無處發，面對這樣的危險和惡意，他自然不介意先下手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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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指一撥，弦音將下；短笛一劃，劍氣欲出，兩種靈氣化作一對鳳凰，火紅紫寒，對峙在人眼未見之處。溫差讓空無一人的遊樂場漫起白霧，戰鬥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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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巫謠正要發難，就聽一個略啞的童音響起：「你和凜雪鴉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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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這是疑惑的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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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我不想問第二次。」紫鳳凰瞇起眼睛，不高興地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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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雪鴉』？這名字聽起來真耳熟……啊！是那個煙槍混蛋啊！」要是有手，聆牙估計會一搥自己的掌心作恍然大悟貌。「阿浪跟他沒有什麼關係吶，真要說的話也只是順帶認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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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想騙我，我看見了。」他說，一邊還把笛子往前送了送。「今天早上，送你來的那個人和凜雪鴉勾肩搭背的，感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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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應該叫做『被』勾肩搭背吧？」聆牙回想稍早的畫面，遲疑的問：「吶，阿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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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撥琴弦，浪巫謠給予肯定的答案，聆牙便挑了挑眉繼續往下說：「就是這樣。殤不患避那個混蛋避得可快了吶，感情才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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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你們剛剛還聊天聊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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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這是又一次疑惑的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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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那孩子－－聆牙費了好大勁才問出來他的名字－－殺無生對凜雪鴉抱有異常的不信任感，連帶所有跟鬼鳥相關的人事物都遭到排斥，就算是伶牙俐齒的琵琶也無計可施。最後，還是失去耐性的浪巫謠放棄了溝通，直接動用武力報了私仇，才終於逗得一直冷著臉的孩子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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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共同敵人能增加感情，這點在兩個小鳳凰身上真是再真實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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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英明果斷的殤大俠，你要替我做主。」當狩魔人在指定時間回到幼稚園，便馬上被抓到一旁哭訴，面對不知又想幹嘛的鬼鳥，他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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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凜雪鴉指著褲管上輕的可忽略的鞋印，一臉戲劇化的正經。「我作為一個小小的幼稚園老師，每天早七晚六，所求也不過是一點溫飽還有孩子的笑臉。我不指望能得到所有孩子的喜愛，但是怎麼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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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一半，殤不患就已大致推測出發生什麼事，疑惑轉變成無奈，他抬了抬手止住那串沒完沒了，開口詢問：「你又哪裡惹到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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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也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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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還』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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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別看我這個樣子，畢竟是我委託你們辦事的，我還是想要盡一份力的呢－－至於附加的娛樂，我已經有克制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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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殤不患面無表情，而拉著小車嘎嘰嘎嘰走過來的浪巫謠很自然地補了一腳，讓鞋印更明顯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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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殤不患不是沒注意到搭檔和鬼鳥的矛盾，也不知道是屬性上還是個性上的緣故，當初他不太情願聯絡浪巫謠，就是考慮到了這層問題。不過現在看來，小鳳凰似乎能很好的克制凜雪鴉作亂，倒是讓他輕鬆不少，不用擔心突然從哪裡來的背刺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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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背刺吶，殤不患，你知道那個嘯狂狷想幹什麼嗎？」公寓裡的作戰會議，在交換了彼此的情報後，聆牙提出了關鍵的疑問。「總覺得他不會這麼簡單放棄，對吧，阿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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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巫謠輕彈了幾下弦表示同意，並看向他的搭檔，一臉的正氣凜然，彷彿在表示：要打架我隨時奉陪。讓殤不患一面覺得可靠窩心，一面想要扶額感嘆拜託別那麼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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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列了一些可能性，」狩魔人皺起了眉頭。「但我不覺得我能完全猜到他的打算。現在就只能盡量不讓他發現殺無生的存在，以那傢伙的無恥，牽扯進來絕對沒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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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聆牙哎呀了一聲，成功的吸引搭檔二位的視線。「殤不患，我實在不想說，」學著狩魔人一貫的語重心長，他緩慢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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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這通常叫做『插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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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聆牙的話讓室內陷入了一片死寂。好一陣子之後，殤不患才清了清嗓子：「咳、咳嗯，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之前好幾次也這麼過來了。沒問題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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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鳳凰正想點頭回應，動作到一半卻突然向後彈了一下，隨即縮起了小小的身子，表情痛苦地摀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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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阿浪！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是咒術還是什麼黑魔法嗎？」聆牙被嚇得不輕，嘴上吱吱喳喳個不停。殤不患亦驚魂未定，只是相對比較冷靜一點，還能正確地組織出問句來：「巫謠，你是不是聽見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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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來得快去得也快，浪巫謠迅速地緩過勁來，他抬起頭，卻沒有回答搭檔的問題，反而一臉不敢置信。「殤，你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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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東西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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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殤不患話還沒說完整，就被聆牙搶了去。「殤不患，你是怎麼回事？之前你沒注意到被汙染的靈力，現在也一樣嗎？就算是我也能多少感覺到那個壓力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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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不患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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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稍早，另一地點，殺無生帶有同等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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濺上紫鳳凰的血仍是溫熱的，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毫無預兆的，嘯狂狷帶了一群手下前來，講了一些他聽不懂的話。那戴著眼鏡的官員只是揚起手，轉瞬間，道場裡人們就一一倒臥在地，再也沒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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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烈而腥噁的氣息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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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個年紀的人類孩童來說，死亡並非常識，更何況是如此大規模的屠殺，故而面對這地獄般的景象，殺無生並不知道代表了什麼意義，也並不感到害怕或憤怒。他只是站在道場中央，一身赤紅，手上握著的小木劍劍尖還滴著血，無甚波動的面容上，唯有眉間帶著淡淡疑惑。若有什麼人在這時闖入，恐怕會認為他才是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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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雖然被汙染的很深，卻比我預測的還要冷靜呢，還以為只要再多點血腥就能讓你失去神智。」嘯狂狷推了推眼鏡，露出不甚滿意的表情。「這可難辦了，這些人『必須』是你殺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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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要再下點猛藥。」追命靈狐瞇起眼睛，揚起奸詐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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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認得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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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著嘯狂狷手裡把玩著的橫笛，殺無生的呼吸停滯了。就算隔了一段距離，他也不可能錯認，那確實是他母親珍貴的遺物，是那個他從未見過一面、從未聽聞任何故事的女人留下的唯一念想。殺無生對它是如此珍視，不久前都還隨身攜帶，直到被凜雪鴉花言巧語騙走。他為此氣惱不已，一直想方設法要搶回來，怎麼也想不到會跑到一個陌生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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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有那個？」童聲嘶啞地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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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我也不是很清楚呢。」嘯狂狷講得事不關己。「一位善良的市民匿名把這個送來，說『希望能幫上緝查使大人處理爆走的妖魔』。我原本還在想，一支毫無靈力的破笛子能做得了什麼，看來它對你來說很重要？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這種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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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的一聲，被折斷的一半笛身落在地上，精緻的流蘇被染成深深的暗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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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太用力了嗎？真是萬分抱歉。」靈狐的語氣毫無反省之意。「雖然只剩下半個，但既然對你這麼重要，我也沒有欺負小孩子的興趣，就還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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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被扔到跟前的半支橫笛，那被自己珍而重之的物事成了這副樣子；環顧四周，收留自己的道場了無聲息，就連師父都倒在血泊裡。陌生的憤恨刺進殺無生的腦海裡，撲鼻的血腥令他產生一股怪異的焦渴。陰影成功的吞噬了最後一點領地，赤紅染進了殺無生的眼底。黑暗而瘋狂的靈力失去束縛，雷鳴般地衝出了夜空，化作燃燒著的暗紫色鳳凰，悲憤的尖嘯震動了整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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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那個幼稚園老師一臉誠懇地說，要幫他保護最珍貴的寶藏，笑得是那麼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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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殤不患的訝異只持續了很短的一段時間，無論他是能力被封住了、失常了或是什麼其他原因，他們現在可沒空坐在公寓裡慢慢討論。在這個地區，力量大到能夠影響浪巫謠的妖不會太多，就算不是殺無生，作為堂堂狩魔人，他們也不能坐壁上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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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說，他現在有著相當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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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不患怎麼說也是功力十足深厚，要在他沒注意到的狀況下動手腳，非得是程度相差無幾的高手才行。而在這段期間他所碰見的，有能力也有理由這麼做的只有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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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別是我想的那樣啊！」靠著浪巫謠與聆牙的指路，殤不患在夜裡急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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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妖魔．殺無生，我，妖物管理局緝查使嘯狂狷，將以屠戮無辜民眾之罪名將你逮捕歸案，若你妨礙執法，我有權利將你格殺。」當凜雪鴉算準時間，悠哉悠哉地晃到現場，剛好就看見了追命靈狐拔出冰焰不測，氣勢萬鈞地宣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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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秒還威風凜凜，嘯狂狷隨即露出的狡詐神情就將正氣給洩得一乾二淨。只見他推了推眼鏡，呵呵笑著開口，似乎全沒把殺無生看在眼裡：「我倒是比較希望你能抵抗一下，這樣我殺你才能名正言順啊，誤殺的檢討書可不好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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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好嗎，緝查使大人？」鬼鳥靠在入口旁的樹上吞雲吐霧，看戲一般，他自顧自低聲說著。「對方可是那個殺無生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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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還那麼稚弱，明明在那樣險惡的環境裡作為一個工具被培養著，受到無數惡意和排斥所污染，卻能夠以幼雛之身，毫無自覺地抵抗了能使任何一個成年妖族瘋狂的黑暗。他的意志之強大幾乎到了我都要有些害怕的地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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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道場裡的殺無生冷凝著臉，揮舞著木劍相抗鐵鐧，那份爆走的黑暗被他運使得行雲流水，愈是攻擊就愈是迫人，絲毫沒有一個孩童該有的模樣。如果他維持人類的身分，凜雪鴉想，沒沒無聞地成長、升學，找個愚蠢的工作碌碌一生；或者被收藏家發現他鳳凰族的血統，被支解做成靈藥、裝飾用的標本；又或是在這種不入流的道場裡面，被謊言給哄騙，永遠當個沒有自我的使役，那才是真正浪費了這可怕的潛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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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藏還是要自己守護比較好嘛，若是之前那可悲的樣子，能守護什麼呢？」吐出一口白煙，凜雪鴉笑得充滿惡意與快意。「你真應該好好感謝我呢，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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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殤不患到場的不算太慢，但仍沒能阻止殺無生將嘯狂狷震飛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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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壓制住他！不能讓他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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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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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巫謠現在的身形並不方便使刀，他便將全副精力灌注在琴弦上，鋪天的鳴響竟一時壓制住了殺無生的狂暴。彷彿稍早對峙的延續，一雙鳳凰戰在空中，俯衝爪撕、飛撲喙刺，揮翅降下一波波巨大的靈壓，不止在場眾人，連建築物都遭到波及。若不是此處較為偏遠，只怕會引起不小的騷動。而地面上，浪巫謠雖無法將聆牙揮舞自如，但憑著自身的經驗和靈巧，倒還能跟手持木劍的殺無生戰得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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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提醒，妖管局一眾嘍囉早在注意到狀況不對就互相攙扶著溜了，他需要注意的只是嘯狂狷的狀況－－當然不是在關心那個傢伙的死活。殤不患打從心底不希望殺無生殺人，尤其是在這種糟糕狀況下。他看過蠍瓔珞的筆記，一旦嚐過殺戮的滋味，要清醒可說是難上加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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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過靈狐的狀況並不樂觀，簡單處理後，狩魔人正苦惱著這場面該如何收拾，一抬頭就撞上鬼鳥饒有興致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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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別那麼瞪我嘛，不患。」就算狀況已經失控，凜雪鴉還是一派悠閒的樣子，甚至露出了可以說是相當愉快的表情。「都被我利用過一次了，你應該多少也有點心理準備，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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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你這傢伙！我的能力就是你封的？好讓你比較容易搞事？」殤不患氣得直接揪起了鬼鳥的前襟，無視對方喃喃說著真是粗暴的抱怨。「現在玩脫了，你就想要我來『淨化』這個被你弄爆走的小孩子？沒處理好就是我的過失？是這樣嗎？你從一開始就想讓我來收這個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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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一句話都沒有騙你喔，」凜雪鴉說的很無辜。「以我來說算是相當難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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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管你有沒有說謊啊！」殤不患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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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啊，算了算了，現在沒空跟你吵架。」狩魔人審時度勢，回頭看了一眼戰情，十分明白眼下不是清算的時候。「你趕緊把我身上的幻術給解了，你的『委託』我才能完成，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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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覺得那位浪大俠處理得挺好的啊。」凜雪鴉裝模作樣地抬首一望，還有閒心抬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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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雪．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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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別這麼嚴肅，真是的，開個玩笑都不行。」鬼鳥搖搖頭，一副敗給你了的無奈表情。「就算不為自己付出的傭金，為了讓我親愛的友人能以完整的功力面對大批敵人，我也一定會解術的呀。」語畢，他便以熟悉的姿勢朝殤不患吐出一大口迷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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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你說什麼大批……」話說到一半，恢復功力的狩魔人噤聲了，因他感到了數量大到超乎尋常的清道夫與獵人圍攏而來，那並不是短時間能夠聚集起來的誇張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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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看來是某個貪官汙吏預先聯絡來的，許是聽到有鳳凰幼雛想來分杯羹。」凜雪鴉又悠哉地靠回樹上。「呵呵，大概沒有人能想到這裡會有『兩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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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喔，殤大俠，畢竟那兩位打得火熱，可說是毫無防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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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拙劍無式．鬼神辟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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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關注著搭檔的戰況，一面還得只傷不殺，面對源源不絕受利益驅使而來的人們，刃無鋒陷入了苦戰。可嘆他能攔住物理上的攻擊，卻攔不住虛無縹緲的惡意，將其吸收的紫鳳凰越發強大，隱隱有壓過浪巫謠之勢。而親眼見證鳳凰之能的惡徒們，更是不要命的向前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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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放棄吧！」眼看彼此都將氣空力盡，浪巫謠揚聲，奏響的旋律轉為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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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不患聽出了他的意思，迴身又打倒一人，藉著這個空檔回頭喊了過去：「不行！不能殺他，浪！再撐一下，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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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妖類與人類不同，就算長年混跡人類世界，也無法完全抑制本性，哪怕是經過大量的學習跟修練，只要受了刺激，很輕易就會失去控制。與受污染而成為妖魔的殺無生近身對戰，又浸淫在如此糟糕的環境裡這麼些時間，即便是弦歌斷邪，殤不患也不敢賭絕對沒受到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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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淨的鳳凰之火一旦染上黑暗，就會永遠失去復活的力量。他確實是想保住殺無生的命，這份心情從最初就沒有變過，但他也同樣不願讓浪巫謠去承擔風險。也許就像搭檔所說，他太過溫柔，無法乾脆的捨棄任何一條命──但人與妖都一樣，誰不是努力想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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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很傻，總歸他殤不患就是這樣一路走了過來，他也會繼續這麼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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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所幸現場還有一個傢伙能打。咬咬牙，雖並不想實行這個主意，但他自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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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殤不患再次出聲，這次卻是對著樹下的人影。「凜，你就打算在那邊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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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一開始就找我不就好了嗎？」大概也是看戲看夠了，鬼鳥一甩長髮，腳步踏得一點猶豫也沒有，該說他似乎等的就是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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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難時求助朋友，乃是人之常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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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有了凜雪鴉的強大助力，就算他似乎沒打得很認真，殤不患身上的重擔也輕了不少。還沒能好好喘口氣，後頭就聽見搭檔的痛呼，當下一招就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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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劍無式．八方氣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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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謠，沒事吧？」一箭步護在搭檔身前，刃無鋒小心的應對眼前越發凌厲的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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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患哥哥好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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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牙還能貧嘴，但聽得出來浪巫謠已經相當疲憊了。這個身型的他本就十分虛弱，就算勉強運功也不能發揮完整的力量，只是憑著意志力撐到現在。那方殺無生卻是越打越猛，彷彿是在藉由戰鬥將自己訓練的越發強大，靈力化成的鳳凰已成了深邃的紫黑色。再這樣下去，別說是淨化了，到底他的心裡還殘存多少人性都很難說－－這便是浪巫謠提過的最糟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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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樣才能突破殺無生的心防，使他能夠從污染裡面自發性的清醒過來？到底眼下最能動搖他的是什麼？狩魔人拼命回憶毒姬的筆記，試圖從草草翻過的內容裡面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眼看那空中的紫鳳凰似乎又要發招，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想著也沒損失，自暴自棄地大喊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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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無生，別鬧了！你難道要讓那傢伙稱心如意嗎？」他遙指用幻術玩得很開心的幼稚園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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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耶？」一秒，被點名的鬼鳥一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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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殤不患你到底在說什麼！」兩秒，不敢置信的琵琶氣急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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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三秒，就連小鳳凰都看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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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要！」第四秒，低啞的童音隨著空中靈鳥的淡去響起，掩蓋瘋狂的是眼中滿滿的厭惡。「我最討厭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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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不止聆牙，這次所有人都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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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事情來得突然，結束得也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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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管局的公務員維持他們一貫的傳統，直到事情解決才終於現身。因為有足夠多的證據－－天知道鬼鳥從哪裡變出來的－－加上殤不患與浪巫謠在他爆走時的極力阻擋，殺無生總算沒被冠上殺人罪名。至於收養他的道場竟是豢養、訓練多種珍稀妖禽圖利的不法組織，當場就被妖管局取締，或是嘯狂狷因貪贓枉法遭受彈劾之類的事情，便不是他能夠理解的範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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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濛濛亮，殺無生拖著幾乎脫力的身體，獨自走回道場。室內，工作人員各盡職責，沒有一位注意到有個孩子踏進了封鎖線。他撿起被血浸濕的兩段橫笛，不抱希望的將它們接在一起，破碎的斷面自然不會發生奇蹟。小小的手一鬆，被毀壞的寶物便「喀」「喀」兩聲落回了一片狼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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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沒有了……」他低聲開口，不知道是對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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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痛！」然後他就被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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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阿浪，不要拿我敲人啊！」聆牙的聲音讓人完全不用懷疑攻擊者，殺無生摀著頭上被敲出來的腫包，凶狠地瞪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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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巫謠沒理睬他的視線，只是看著地上的斷笛，研究了一會兒說道：「這個我會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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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阿浪很厲害的吶，」聆牙說得很驕傲，忍不住晃了一下，害的同樣沒力的小鳳凰差點跌倒，被拍了一下才安分下來，嘴上卻沒停：「除了狩魔人的工作，阿浪還是樂師喔，樂師你知道嗎？就是演奏音樂的。所以他什麼樂器都會修，區區一支笛子才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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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掉了，就修理。」浪巫謠沒附和聆牙的話，只是認真地看著殺無生，一字一句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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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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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目送搭檔跟在殺無生後頭進了室內，殤不患沒湊上去攙和，正想找地方打坐調息，那明明參戰了卻毫無疲態的鬼鳥就湊了過來。看著凜雪鴉一臉有話要說的神情，他就覺得有點毛，更何況帳都還沒算完，方才強壓住的火氣就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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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啊，你的目的根本不是殺無生，而是搞掉這間道場和嘯狂狷吧？」殤不患雙手插腰，一副沒得到解釋不罷休的神態。「那幹嘛搞這麼大一齣？你到底無不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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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很無聊啊。」凜雪鴉大方承認，看起來是更欠揍了。他深深吸了一口煙，這次總算沒對著殤不患吐。「我不是說了：『我現在如果不馬上看到人發生不幸，恐怕會生病呢。』你以為我是隨口說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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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砸了這個把禽鳥當工具的道場也好，想讓嘯狂狷永遠無法出現在我眼前也好，想看看殺無生的能耐也好，想趁機害死了浪巫謠也好。有那麼重要嗎？你就當學一次教訓，反正我也改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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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對，不重要。」殤不患被這荒謬的話搞得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翻白眼，或許兩者皆可。「那你倒是告訴我，什麼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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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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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塞到殤不患眼前的是一張紙，正確來說是張官方文書。略過那些讓人看了頭就痛的公文文法，大致的意思是：在確認沒有危險並找到正式的寄養家庭前，由殤不患與浪巫謠搭檔負責照顧殺無生，署名是四方御史 鬼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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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解釋一下這是什麼？」狩魔人傻眼了，這算哪門子的走後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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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殤大俠看不懂公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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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看得懂公文。」殤不患一字一咬，「我是要問你，你又想做什麼？這就是你剛跟那妖管局主任嘀嘀咕咕半天弄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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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假包換。」凜雪鴉笑得一臉閃耀。「考慮到我親愛的友人殤大俠是如此宅心仁厚、慈悲為懷，他肯定會很擔心殺無生的後續狀況，恰巧我又身懷四方御史印鑑，這不是剛剛好嗎？唉，這麼為大家著想，我可真是個好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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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好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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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不行不行，」殤不患想做最後的抗辯。「保護法裡面有規定，鳳凰幼雛必須要待在具有相同血緣且有知識的年長者身邊，我是純血人類，這違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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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相同血源且有知識的年長者。」凜雪鴉復述，用菸斗指著遠遠走過來的浪巫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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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算浪符合條件吧。」殤不患仍不打算放棄掙扎。「最重要的是幼雛本身的自主意願，若他不願意，也不能硬逼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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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來像不願意嗎？」菸斗指向浪巫謠身邊的殺無生，他臉上那與相談甚歡還有段距離，但絕對可以稱為高興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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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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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還是我搞錯了？其實不患你根本不在乎他會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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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想我根本不適合照顧小孩……」殤不患揉了揉額角，卻也不得不承認，他是真不忍心見到殺無生顛沛流離。「好啦好啦，真是的，總覺得又有種被你算計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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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啊，」凜雪鴉拈菸一笑。「久了就會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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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習慣這種事情要幹嘛啊？」狩魔人切了一聲，放棄跟鬼鳥討要說法，反正那傢伙總歸能編出一套歪裡來，認真就輸了。他向前走了幾步，朝著兩個小鳳凰迎去，嘴裡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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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你們兩個，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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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魔人與小鳳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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