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的登山靴踩在初雪上,每踏出一步都發出細碎的「咯吱」聲。刺骨寒風像刀子般刮過她的臉頰,甚至將睫毛結成冰晶。
背包裡的小鐵盒裝著小櫻最愛的貓零食—已經過期兩年的鮭魚條,散發著淡淡的腥甜。
「根據都市傳說,山頂有座隱藏的廟宇。」酒吧老闆的話言如在耳邊播放,他粗糙的手指在木桌上畫出模糊路線,「據說只要在日落前抵達許願,連逝去的摯愛都能重逢。」
星月抬頭望向被雲霧籠罩的山巔,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霧團形狀。
暴風雪來得毫無預兆。前一秒還能看見登山隊留下的紅色路標,下一秒整個世界就變成模糊的白色漩渦。星月的指南針瘋狂旋轉,像一隻找不到方向的貓尾巴。
「神呀…...」她哭泣地自言自語,右腳踝傳來尖銳疼痛,剛才踩空的瞬間,她的右腳踝已經扭傷。
跪倒在雪地裡的同時,星月發現自己正對著一處形似神社鳥居的冰柱。淚水還沒落下就凍結在臉上,她對著天空哽咽:
「神呀!我想…...」後面的願望被狂風撕碎,連她自己都沒聽清。
一陣金色的風來得突然。它瞬間捲走所有雪花,在星月周圍形成一個完美的圓形晴空。陽光穿透雲層,將整座雪山染成蜂蜜色,每一粒冰晶都在閃閃發光。
「喵~」
叫聲清脆得像是玻璃風鈴。遠處的雪坡上,一團銀白色的影子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奔來。星月的心臟急速跳動,如此低溫的地區居然可以有生物存在。
三色貓咪在距離她三步遠的地方急停,雪花在牠腳邊綻放成蓮花形狀。星月這才發現牠的毛色更帶著雪山特有的淡藍光暈,像月光下的新雪。
貓咪謹慎地嗅了嗅星月的手套,其後牠繞到星月腫脹的腳踝邊,鼻尖輕輕貼上皮膚,嘴裡吐出一口寒氣,緩緩包圍整個腳踝,落在傷處時發出微弱的藍光。
星月倒抽一口氣。預期的疼痛沒有來臨,反而是一陣清涼的氣息滲入肌肉。她眼睜睜看著瘀血在皮膚下散開,腳踝恢復正常膚色。
「感謝你小猫。」星月顫抖著伸出手,貓咪卻靈活地後跳一步,尾巴高高豎起指向下山的路。星月看不到四周有廟宇,決定跟隨牠的步伐離開。
一人一猫在下山的路上,星月的腦海浮現出無數回憶片段:小櫻蜷在課本上打呼嚕、偷喝她杯子裡牛奶、一起到公園散步、到陽台觀看飛來的小鳥、還有最後那天瘦弱的身體在她手心漸漸變冷。
「你知道嗎?」星月對著前方引路的貓咪說,「我以前都有養猫,一起已經十五年。我想再見牠一次,所以才會獨自來登山。」貓咪的耳朵動了一動,但沒有回頭,「有人說猫死了會回到喵星,但我是相信有神靈存在,所以小櫻死後是會回到神的懷抱裡。」
山腳的巴士站空無一人。貓咪蹲在候車長椅上,尾巴有節奏地輕拍椅面,半瞇起眼睛陪著旁邊的人類。
遠處傳來引擎聲時,目送星月上車後牠後退數步。
當她坐下時,小猫用前爪在雪地上畫出完美的愛心,那是小櫻獨門的絕活。星月曾經更拍成影片上傳。
這一刻隔著的薄紙終於被打破,冰封已久的回憶瞬間湧出來。
「小櫻!!」,巴士發動的一刻蓋過了星月的叫喊。她們互相凝視的身影逐漸消逝,剛才的相遇化為一段刻骨銘心的印記。
「喵~」,小櫻向著遠去的巴士輕叫一聲,懷著對主人的掛念,化為一股微風往深山的廟宇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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