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之下，唯我為尊 - 第三章《命印初動》

後山靈田，晨霧未散。

周玄靜坐於石階之上，雙目緊閉，呼吸自然。空氣中靈氣流轉，如潮緩行，主動沿著他的氣脈運行一圈又一圈。

他沒有運功，也未修行，卻彷彿成為天地的一部分，與靈氣共振。

這是原初空間改造後的結果。

然而今日，他體內又出現了一絲不尋常的律動。

—

他心神微震，忽感心口深處傳來一股微妙的撼動。

神識沉入內觀，只見在他心臟之處，竟浮現出一道如古語構成的符印——線條扭轉如龍蛇，文字古老陌生，彷彿來自天地未分之時。

那符印不顯不動，卻彷彿早已存在，宛如早在他誕生前便與神魂一體。

此刻，隨著他洗筋伐髓完畢，終於現出真形。

—

「……這是何物？」

他疑聲低喃，目光凝重，旋即將神識細細探入，自丹田經脈循入心脈，緩緩靠近那團符文之鏈。

—

就在即將接觸的瞬間，符印忽地一震——原本幽暗如墨的古篆文字，竟在剎那之間轉為金光閃爍，如烈日照耀。

整個符文鏈隨即開始自動運轉，一環套一環地環繞於心臟四周，流轉如命輪，不斷旋繞。

那種感覺不像外物侵入，反而像是某種宿命的齒輪終於重新啟動。

—

周玄怔然不語，只覺心頭一熱，仿佛有什麼失落多年的東西，終於歸來。

—

就在符文鏈啟動的同時，周玄腦海深處忽然掠過一道模糊的畫面——

一道身影，從混沌的記憶之霧中款款走來。

她髮色如晨霧中初醒的淡紫，容貌清麗脫俗，氣質既有沉穩內斂，又蘊含靈動之姿。

眼眸深處，仿若映著煙霞與暮雪，帶著難以言喻的寧靜與溫柔。

—

那一瞬，周玄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觸動了。

他怔怔望著那道虛影，明明未曾記起她的名字，卻有一股深植骨血的熟悉感，從心底湧出。

彷彿，他已認識她萬年。

彷彿，她本該在他生命中，從未離開。

—

「……妳是誰？」

他心中喃語，聲音輕得連自己都幾乎聽不見。

但那虛影未曾開口，只是微笑著望著他，眼中藏著太多說不出口的情緒。

然後，便在他的凝視中，慢慢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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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同一時刻，極遠處的一隅天地——

四周靜寂無聲，無風無塵，像是遺世獨立的幽谷，又似某座沉眠萬年的古洞。

在那深沉的寂靜之中，懸浮著一面古鏡，通體如玉，鏡面卻無映像，內部似藏乾坤，散發出幽幽靈光。

那是——《回源鏡心》。

—

在鏡心之內的獨立空間中央，一道纖細的人影盤坐於虛空。

她長髮如瀑，淡紫若晨霞；容貌清麗脫俗，氣質兼容沉靜與靈動。

此人，正是方才周玄識海虛影所見之人——蝶雪霞。

—

此刻，她緊閉雙眼，神魂斑駁如蝶影殘翅，靈息如絲微弱無比，卻依然清晰地浮現於這片靜止時空之中。

忽然，她的神魂微微一顫。

彷彿感受到某種從遙遠之地傳來的牽引，她緩緩睜開雙眼。

那是一雙澄澈如雪、深邃如霞的眼眸，儘管神魂破損、靈脈潰散，卻無比清明。

—

這不是夢，也不是幻。

這是——命運的回響。

是靈魂底層最深處的共鳴。

—

她垂眸望向心口，只見那裡同樣浮現出一道古老符文，與周玄體內的幾乎一模一樣——唯有旋轉方向相反，如陰陽互補。

此刻，那符文亦開始緩緩轉動，散發出與周玄心脈同頻的淡金色微光。

—

蝶雪霞沉默良久，眸光如止水泛起波瀾。

隨即，她輕輕吐出一句話，聲音柔和如夢，卻穿透萬界虛空：

「……他醒了。」

蝶雪霞輕聲道，聲音低得幾乎融進虛空。

說罷，她眼中掠過一抹恍然，又似釋然，唇角輕輕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笑容不似歡喜，不帶激動，而是一種被歲月浸透、輕柔至極的安靜笑意。

—

然而，她周身神魂依舊支離，靈息如絲，那一抹淺笑落在這破碎氣息之上，反更顯柔弱與動人。

彷彿一朵在寒風中綻放的花，微弱卻執著，讓人心疼。

—

她輕聲低語，語音未出：

「……我來了。」

—

蝶雪霞抬頭望向那逐漸裂開的界層。

魂繭在身後自動分裂，一道道靈線交織著她的魂體。這是她的防禦，也是她的枷鎖。

她知道，一旦離開這裡，下界的天道會立即壓制她，哪怕只是魂體，也會遭到排斥與神魂反噬。

—

但她沒有猶豫。

—

她伸手，穿過那層將她庇護千萬年的繭。

下一瞬，一道如蝶翼般的魂影緩緩浮出，淡紫長髮無風而動，眼中映出千萬星河與執念未散的柔光。

—

她閉上雙眼，神魂開始承受第一波排斥之壓。

痛如萬針穿魂，從識海刺入四肢百骸。

她身形微晃，卻站得穩如山。

—

「每一寸界壓落下，都會在我神魂留下痕跡。」

「但這代價，我甘願承擔。」

因為他正在那裡。

這一次——

無論多遠、多痛，她也要去。

因為她可是足足等了一千年之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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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心間的符文在悄然轉動，與周玄胸口那枚古印遙遙呼應。

兩道命印，雖隔萬重時空，卻在此刻，相隔千年後的初次——真實交會。

—

就在這交會的一瞬間——

天地驟靜，萬象為之一凝。

—

原本僅在兩人體內隱伏的符文，忽在跨越時空的對應下，激盪出一道道不可視的金色波紋。

那是命運的脈衝，也是時間的回響。

—

這些波紋以兩人為軸，層層蕩開，不止於當下的原初空間與鏡心之境，甚至穿透過不同的時序層面，在許多未來與過去皆留下痕跡。

—

而在青玄宗上空，一道無形的天幕驟然泛起漣漪。

那七彩靈氣尚未完全消散之際，天際忽現一道金芒自空裂隙中閃過，彷彿有某種無法言說的「線索」，正悄然交織。

—

青玄宗主峰，觀象台。

宗主林滄溟眉心一動，神識如潮般探出。

他瞬間便捕捉到自宗門後山小院升起的一縷異樣時空漣漪，幽而不顯，卻如針挑星域，牽動整片天機紋路。

手中星圖隨之微顫，星位錯軌，八象盤盤旋異常，整張星尺接連失靈。

他以觀法逆補氣機，卻只見星軌雜亂無序，氣機斷續如碎線，整幅圖盤浮現一片空白。

—

「……星圖紊了。」他低聲喃喃，眉頭微蹙。

片刻後，他忽地一笑，輕嘆一聲。

「這脾氣，還是一樣……」

他望向後山方向，眼神中多了幾分溫和與欣慰，彷彿穿越了時間，看見那個年少清瘦卻不服天命的身影。

隨即收回心神，將星圖收入袖中，重新坐定，淡淡說了句：

「這師弟啊，還真是會折騰。若師尊還在，應當也會笑得開懷罷。」

—

太上石殿中，道圖浮現逆運之象，推演圖盤亂轉，氣機流轉無序。

長年閉關的太上長老空席忽然睜眼，神識如星光微動，眉心一縷銀痕閃爍，沉聲低語：

「演數無應，道線折返……像是規則本身偏移。」

他雙指並攏，連續三次重構天機演陣，卻皆中斷而散。

七次推演，七次皆為虛影無回，整座石殿內氣機陷入前所未有的沉寂。

空席靜默片刻，最終從蓮台之上起身，負手離殿，一縷神識懸於天地，直往異象源頭而去。

—

不久後，他身形無聲落於後山天際高處，靜靜俯瞰整座小院。

只見那裡霞光彌漫，靈息如潮，而一名青年正盤坐於院前，身披金輝，如鑄金神胎般耀目。

他神色微動，低語道：「嗯？這不是……靖川當年撿回來的那小子？」

—

話音未落，他神識一動，試圖探入周玄周身氣機之中。

卻不料，剛一靠近那層金光結界，神識便如撞壁而返，甚至微微震蕩起靈魂波痕。

空席瞳孔一縮，心頭劇震，低聲喃喃：「竟連我……返虛巔峰之力都無法窺入分毫？」

—

他凝視良久，終於緩緩點頭，目光中多出一絲罕見的讚賞與感慨：

「……靖川哪是撿回一個弟子，這分明是從天道手中，搶下一顆星宿來啊。」

他身形一閃，化作流光消散於天際，唯留餘音在山風中飄蕩：

「我青玄宗……怕是真要變天了。」

—

煉丹堂內，墨長青方將一批地級丹丸收出，正準備開始新一爐煉製。

誰知丹火剛升，爐溫尚穩，那爐底卻忽然一震，一股逆息自丹紋中竄出，如蛇遊紋，一瞬攪亂藥性。

「糟了——」

他怒吼一聲，飛身封爐，掌中靈力灌入丹池，欲強行鎮壓藥性。

但靈氣層紋波動愈劇，火息反噬，伴隨一聲悶響——整爐藥丸瞬間炸成粉末！

—

「又炸了？！」

墨長青整個人跳了起來，氣得鬍鬚微顫，瞪眼直罵：「這該死的周玄！才剛毀一爐，這又一爐！」

他氣得直跺腳，怒聲咆哮：「半夜炸山還不夠，連靈氣都給我攪亂了！真當我煉丹堂是煉渣場了是不是？」

他咬牙切齒地一甩袖袍，恨恨道：「明早我定要去找他算這筆帳！誰攪的爛灶，誰就給我補丹去！」

—

整座青玄宗，自主峰而下，從星台到丹田、從內殿到閣樓，無不感應到空氣與靈氣間那微妙的「變」。

有人耳鳴，有人心悸，有人神識走偏、氣輪顛倒。

凡試圖推算者皆無應，凡沉心感應者皆心驚。

越是高位之人，越能感受到那種「規則層級」的偏差。

但偏偏沒人能說得清——這來自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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