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門樓下，繩索如蛇，天色微黃】
風，不知從哪裡吹來，夾著燒過的草灰與腥甜的血氣，像是在給這場戲加點味道。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00ZCn4fDA
呂布站在木架之上，腳下是裂痕斑駁的舊台階，一步一步，每一聲踏落都像鐵騎碾過心頭。他昂起頭，眼神依舊張狂，但眼角的紅筋，如同掙扎太久的野獸。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8gV8CBmky
視線前方，是一片模糊的塵與人──手持刀槍的士兵、冷眼旁觀的文臣、還有張繡那副看戲的嘴臉，連一點惻隱都不肯擠出來。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iHd9mpr9s
「曹操……你可真是怕我啊。」他低聲冷笑，聲音沙啞，卻還聽得出咬字裡那份不屑。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wKRz4rGd3
那繩索垂下來，像是一條早已等他多時的老蛇，吐著看不見的信子。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JtdidIiv
他抬頭，望向天。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6Q6M5F4J
天……天還沒黑。該死的天色，像極了他殺丁原那天，黃灰灰的，像要下雨卻永遠只在壓著人喘不過氣。風捲著灰塵打進他眼裡，卻什麼也遮不住──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Qkj719tn
「我呂布……畢竟不是條狗。」他喃喃說著，那聲音是給天聽的，也是給自己聽的。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1EvMibQYS
繩索勒上他的脖頸的那一刻，天忽然大亮了一瞬──不是日出，而是他的視野，在爆裂前的最後一閃。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F1P9cufF
最後，什麼都看不見了，視線陷入無邊的紅與黑，如同一場塵土未息的夢。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t3J6nPOb
但某個角落，有聲音在說──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Z5xJQIDH
「呂奉先，已等你多時。」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8DUf5PhIC
———
【亂軍之中，孤箭未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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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由基那隻手還舉著弓，像忘了放下，整條手臂早已被血和灰黏成一團。身後是塌掉的營帳，面前是滿地的死人。他站著，像一棵該死的老樹，被雷劈了十幾次還不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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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這次真的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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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由基喉嚨裡有血，沒吐，懶得吐。比起內傷，他更在意的是他最後那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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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那箭怎麼飛的──穿過兩層盔甲、一匹馬、一個逃跑的指揮官，然後消失在塵沙裡。他不知道有沒有中，反正沒人再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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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誰？！」他喊了一聲，像戰神在點兵，卻發現四周只剩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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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邊躺著個年輕小兵，斷手，眼睛睜得像要問他：「你他媽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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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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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養由基啊，小子。那個一箭射穿七層甲、讓你爹爹在灶邊喝酒時都會提起的老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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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彎腰，像是要拔劍，其實只是腳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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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倒下去，背靠一塊還溫熱的盾牌，風從破口灌進胸口，帶出一絲刺痛。他覺得好笑──原來人快死時，痛感是淡的，倒是記憶格外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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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小時候，射第一箭的時候手抖得像狗。他記得軍營裡那些酸人冷語：「養家的兒子？還想上戰場？養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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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第一次真殺人時，手抖、腿抖、牙齒都抖，結果那傢伙還是死了。他也活下來了，然後殺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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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連自己都忘了，最初想當神箭手，是為了證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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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他咬著牙，氣若游絲，「老子都快死了，怎麼還那麼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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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開始模糊，一點一點黑下來。他聽見有人在遠方喚他，聲音像風一樣：
「養由基。」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1nJz8I9k
他看見，一個穿黑袍的男人站在戰場盡頭，手上拿著他最後那支箭。那箭乾淨得不像是用過的，閃著寒光。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3vDWJtBq
「你那一箭──射得不錯。」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rgeakQb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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