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之影 - 支配

黎曜從未想過，所謂「支配」不一定需要牢籠與鐐銬。

有時，一道視線、一句低語，甚至一抹若有似無的氣息，就足以將她困住。

自從周燁「出道」以來，他的身影便像命運的倒影，逐寸潛入她的日常。

他搬進公司為高級藝人配發的宿舍——從她的窗台望出去，只要步行五分鐘。早上她出門時，總會撞見他倚在社區外的樹下，銀白長髮隨風而動，笑意若有似無。

「早安，黎曜。妳的夢……還好嗎？」

語調太輕，卻句句命中。

拍攝現場亦無法逃避。

《愛在紀元前》的拍攝工作正式開機，黎曜原以為能靠專業隔開私情，卻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導演許棠對周燁愛不釋手，每天幾乎在現場當場改本：

「這場加一段靜默凝視，周燁的眼神太絕了，我得讓他再多一點鏡頭。」

「這裡讓帝王親自為女主角抹藥，感情升溫的節奏要提前，這不是一般偶像劇，是命運級別的愛情。」

黎曜只能強壓怒火，淡聲問：「那我角色的獨立線呢？」

「存在啊。但命運要捉弄你，總要有個對象嘛！」導演笑著說，「而且這角色本來就源自你，你不覺得……他像是為你量身打造的懲罰嗎？」

她笑不出來。

周燁在鏡頭裡收放自如，演起帝王如神祇降世，但真正讓她無法承受的，是那些下戲時的瞬間。

他會靠近她的耳側，低聲喃喃：

「月盈與朔之夜，我們約好了。」

聲音如夢魘般溫柔，卻藏著毒牙。

她回頭怒視他，卻只見他輕挑一笑，無辜地望著自己。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對黎曜不同——對其他人他淡漠疏離，與導演講戲也總是一句不多，但面對黎曜，卻會細聲細語，甚至主動幫她遞水、整理戲服上的小折痕。

他的溫柔，不是情人，是馴獸者。

只要她不照他意思行動，血契便會隱隱作痛。

起初只是一陣微熱，後來變成緊縮的窒息。她試圖冷靜調整作息，但每當她在日常中違逆周燁——逃避、不見、拒絕，那股痛就會在深夜如潮水襲來。

他在她耳邊說過——

「妳忘了也沒關係。我記得就夠了。」

她試過吃藥、催眠，甚至請心理醫生診療，但根本無用。她的病，無法被現代醫學診斷，因為那不是病，是「血誓」。

黎曜的壓力如繃緊的弦，一點一滴地崩裂。

終於，在約定後第一次滿月之夜來臨的當天，她選擇了一條最極端的自我反制之路。

她回到公寓，鎖上門，拉上窗簾，手機拔掉電池，宛如即將潛入水中的戰士。

她拿出電擊棒，盯著它半晌，苦笑。

「你要我赴約，對嗎？」

「那我寧可先讓自己消失。」

下一刻，藍光閃動，身體劇烈抽搐，黎曜重重倒在地毯上。

電擊帶來的劇痛讓血契短暫靜默，她的意識在暗夜中漸漸飄離。

就在昏迷前的一刻，她彷彿聽到某個熟悉的聲音低語——

「……妳真是，一點也沒變。」

那語氣裡，不是憐惜。

是遺憾。

也是狂喜。

因為她願意為了逃他，對自己下手，這才是最絕對的服從——

唯有奴僕，才會這樣害怕主人。

而這份恐懼，將是他永恆不滅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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