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易逝，須臾長存 - 煙花易逝，須臾長存（下）

此次的搜救行動用了較長的時間，待我和宵宮會寢室休息之時，時間也已經臨近清晨。我坐在墊襦上，思考著魔物侵襲時的對策，畢竟不論如何，我必須保證稻妻人民的安全。

「在想什麼呢？千影。」橘色的身影靠了過來，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我告知當時竺子朋友的口述，以及我對魔物侵擾的顧慮。

「嗯…」金黃色的眼睛看向我，眼裡沒有一絲擔憂：「我覺得不需要這麼擔心，煙花會那天會有天領奉行的人會在周圍巡視，不會讓魔物踏入煙花會半步。」

「而且…」她拿起自己的神之眼，放在我枕旁假的雷神之眼前：「我和妳一樣，也是神之眼的持有者，還是有能力自保的。」

「可如果情況過於嚴重，普通民眾該如何應對？」我擔心的說道：「他們並沒有自保能力。」

「……」

「過去…」她小聲的詢問著：「有發生類似的事情嗎？」

我沉默了，過去的記憶碎片從我眼前閃過。那次是真、友人與我一起參加的煙花會，人們沉浸在當時的歡樂的氛圍中，下一刻魔物便突破守衛的防線，沖了進來。雖然當時所有人都迅速做出了應對，但還是出現了傷亡。

我搖著頭試圖擺脫回憶，也就在這時我的手上傳來了一股暖意。我向著熱源尋去，發現宵宮此刻正牽起我稍前因回億而放下的雙手。我有些錯愕的看向了她，金黃色的眼眸此刻散發著溫柔，手也傳來她的拇指磨蹭的觸感。

「沒事的，千影…」她柔聲的說：「我就在這裡。」

她的言語中似乎像是奇妙的法術一般，讓我有些繃緊的神經放鬆了下來。

「抱歉，讓妳擔心了。」

「嘿嘿…沒關係啦。」她露出一抹微笑，隨後有些擔憂的看著我：「不過，妳真的還好嗎？剛才有一瞬間妳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我沒事。」我輕輕的搖頭：「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罷了。不過…」

「嗯？」

「能不能…再握住我的手一陣子？」

畢竟…除了神子以外，我已經許久沒有體驗過被其他溫暖的手給握住的感覺…

「當然可以。」她點頭：「妳需要我握多久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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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過早飯後，我和宵宮來到煙花會的場地幫忙。這次的場地還是甘金島，畢竟這裡算是常舉辦祭典的地方。

周圍的場地已經搭建完成，大部分的攤位都已經擺放完成，很多都等著傍晚開工，眼下之事只剩將祭典要用的煙花搬運至會場。

話雖如此，但煙花種類繁多，即使有旁人相助，將其全數搬來會場還是用去不少時間。待宵宮和我完成搬運之後，時間已經來到正午，我坐在一旁看著工作人員做最後的收尾，以及聽著眼前工作人員分享生活中的趣事。

他們彼此說笑的時候，我的思緒也回到數百年前，真在向我分享坊間趣聞的時刻。真熱衷於觀察人們生活間發生的一些事情，有時還會滔滔不絕的向我訴說這些趣聞。那時的我想不明白她為何會熱衷於此事，只是靜靜地在旁聽著，並任由她分享此次出行看到的所見所聞。

不過現在想來，或許是因為人們的快樂情緒感染了她，樂於分享的她又將這份喜悅傳達給我吧。

「千影~在看什麼？」剛從中午忙到下午的宵宮揮了揮手，湊了過來。

「沒什麼，只是看看周圍的人。」我語氣平靜的回答。

「欸？」她有些驚訝：「我以為妳會對這附近的攤販感興趣呢。我可以帶妳去逛逛。」

「是有些興趣，但…還是不了，妳知道人們對流浪武士的態度。」

「千影，妳和他們不一樣…」

「可人們…」我垂下眼眸：「只會將其歸類在同一種。」

一陣沉默。

在宵宮開口前，我搶先一步拿到發言權。

「我先離開了，魔物襲擊的事…我還是很惦記。」

我避開了宵宮的眼神接觸，快步的離開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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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竺子友人的描述，以及地脈薄弱的點位，大致推斷出幾個有可能出現魔物的地點。但由於不清楚其影響範圍，所以只能去各個點位排除錯誤選項。

在趕路的過程中，我想起這幾天與宵宮相處的時光。毫無疑問，大多數都是愉快且輕鬆的回憶，她就像一束熱情且漂亮的煙花，點亮了黯淡的星空，為這片天空帶來溫暖的光芒。

雖然易逝，但也能在記憶中長存。

可我卻拒絕她的邀請，拒絕她的善意…

這樣的我…真的能成為她的朋友嗎？

……

…罷了，還是專注於眼下的疑慮。

我將自己的思緒拋去腦後，來到第一個薄弱處，開始調查此處是否異常。初步檢查發現沒有可疑的地方後，我快步前往其他薄弱處，看能否找到魔物出現的地點。

遺憾的是，這些薄弱點相當正常。從現場的痕跡來看，天領奉行似乎有派人定期清理此處的魔物。

難道，是我多慮了？

我抱著這樣的疑慮，從最後一處薄弱處離開。剎那間，周圍的元素濃度陡然升高，我拔出太刀，時刻注意著周遭的環境。

元素微粒聚集在同一個區域，這些微粒凝聚成一顆與人類同等身高的不穩定元素雲，接著從中誕生數隻史萊姆。

我閃過火史萊姆的火球攻擊，向前揮動附上雷元素的太刀，雷元素作用於火史萊姆的表面上，引發劇烈的超載反應。隨後踏前一步、斬出數刀，凌厲的雷光在魔物之間閃爍，那些尚未出擊的史萊姆以及後面陸續出現的雷斧丘丘暴徒，都在剎那間斬落。

雖說快速斬下了魔物，但元素雲似乎沒有要消散的跡象，反而出現更多手持元素斧的丘丘暴徒，以及由元素構成的海亂鬼。

我扯扯嘴角，看來會花掉不少時間。

只希望處理完地脈異常後，還能剩下一些時間返回會場。

………

不知過了多久，數個魔物的遺體歪歪斜斜地散落在深色的草地上，過了不久便隨著風消散，我看了一眼元素雲存在的方向，此時它已經消失無蹤。而此地的元素濃度也回歸正常。

看來，地脈裡逸散出的東西激發了此地較為濃郁的元素微粒，由於地脈承載著記憶，所以它將元素微粒凝聚成某一個時間點出現的魔物。

或許是方才長時間精神繃緊的狀態忽然鬆懈下來，這副軀體的四肢變得有些癱軟，我將刀刃插在地上才防止自己險些跌落在地。

趁這副軀體還沒徹底癱軟，我帶著插在地上的刀來到旁邊的大樹下休息。我倚靠著大樹，想閉上眼休息片刻，忽然聽到煙花升空，在空中爆炸的聲音。

已經到這個時間點了嗎？我有些無奈。

我試著移動身體，想要看到遠處煙花會的煙火，可過於疲憊的身軀不允許我再移動分毫。

看來，我已經錯過了…

但…這樣一來，煙花會的人們不必再擔憂自身的安危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緩緩的閉上眼睛。在回復體力之前，還是先在這裡小憩片刻。

…

……

躂躂…躂躂…

是…誰的腳步聲？

躂躂…躂躂…

聲音越來越近了…

「千影…醒醒…」

好熟悉的聲音…

「千影！」

我艱難的睜開雙眼，發現宵宮正跪坐在我身旁，一臉擔憂的看著我。

「妳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

「沒有，只是有些倦意。」我回應：「…妳怎麼找到這裡？」

「當然是因為妳很久都沒有回來。」她雙手叉腰：「但煙花會的表演時間快到了，我沒辦法在第一時間找妳。」

「在確認煙花成功升空後，我從妳離開的方向找去。沿路找了好久之後，我看到這個方位爆發著強大的雷元素力，抱著賭一賭的心態，我跑到這裡。再來就是跟妳相遇了。」

「……」

「抱歉…」我脫口而出。

「欸？」她歪頭：「為什麼道歉？」

「…我在下午時說了很過分的話。」我垂下眼眸：「也害了妳錯過今晚欣賞煙花的機會。」

「這種事情不需要道歉。」她搭上我攤在一旁的右手：「只要妳沒事，就是今晚最大的收獲。」

我的內心泛起了一陣酸澀：「可是…是我害了妳…妳不必為了我…」

話還沒說完，下一瞬間我就被宵宮抱在懷裡。

「所以我說…花菱千影是個很溫柔的人喔，雖然看起來有點兇，但實際上一直替大家著想。所以妳一定能和花坂街的大家相處的很好。」

「不過…如果妳累了不必一直撐著，妳有什麼煩惱都可以跟我說，不用一個人獨自面對一切。」

「畢竟，我們是朋友嘛！」

「……」

我的眼睛有些酸澀：「…真是的。」

「嘿嘿…」她笑笑，放開了我：「還需要再休息一下嗎？」

「再休息一陣子吧。」我重新閉上眼睛：「方才的戰鬥實在是消耗太多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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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回復體力後，宵宮便拉著我回到現場，說是要給我看一個驚喜，要我在甘金島最高處待著。

在前往高處的途中，我遇見一名同心向我敬禮，感謝我在擊退魔物做出貢獻。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我擺擺手：「不過，為何大家認出是我？」

「不瞞您說，是在邊界處巡邏的同心回報的。」那位同心回答：「天領奉行最近收到報告，在您剛才處理魔物的地方，它的元素濃度不穩定，於是九條裟羅大人決定派人在附近巡視，一有問題就調派附近人手處理。」

「但巡邏的同心正要回報異常時，發現您正在跟魔物戰鬥的游刃有餘，所以只能跟支援在後方待命，一有狀況他們會上前支援。不過結果您也知道了，他們沒有上場的機會。」他搔了搔頭。

「巡邏的同心都很好奇這位神秘的武士是誰，都想認識您。也不知道消息是從哪裡傳出去的，現在整個煙花會都知道您擊退強大魔物的英勇事蹟。」

「原來如此。」我看向旁邊議論紛紛的人群：「怪不得人們向我投放的眼光裡還有些許尊敬。」

「我先離開了。」那位同心說：「祝您在煙花會玩的開心。」

我邁開腳步，繼續前往高處。待我來到高處坐下時，宵宮正在低處跟我招手，旁邊放了數個發射桶。

她點燃引信，當它燒至末端時，一束束的煙花升起，形成一個個漂亮的煙花，其中有許多花樣，有陀螺、手鞠、金魚，甚至還有三彩糰子。

在看過許多花樣後，一束束紫色的煙花沖向空中，在高處綻放，拼湊成一朵漂亮的桔梗花。放完這個花樣，天空便陷入沉寂，看來是放完了。

「怎麼樣？好看嗎？」湊我耳邊的宵宮開始尋問我的意見。

「很好看。」我頷首：「我很喜歡。」

「嘿嘿…妳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她笑著：「我還擔心這個臨時做的煙花，效果不太好呢。」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我搖頭：「這確實是一場盛大的煙火，沒有一定技藝很難完成的了。不過…臨時做的煙花？」

「就是昨天早上做的那個，當時妳就在我旁邊看著。」

「原來如此。」我點頭。

「要不要買一些點心，我記得這次有攤位賣三彩糰子的。」宵宮站起來，伸出右手，似乎是想邀請我。

我笑了笑，沒有拒絕。

「好。」我握住她的手，借力起身，並隨著她踏入了人聲鼎沸的人群之中。

在祭典上，我和她一起品嚐甜點心，也玩了不同種類的煙花，甚至在撈金魚的攤位比起了撈魚的技藝。由於我是第一次接觸這方面的遊藝，結果理所當然的輸給了宵宮。

或許是累了，又或者被周遭的氛圍所感染，平時執著於勝負的我並沒有提出再度比試的請求，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祭典結束後，我望向天空，細細回想著今天的煙花會。今晚的煙花、遊藝，還有會場的歡聲笑語，恐怕會成為我獨一無二的難忘回憶，在我的心中持續閃爍，直至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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