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大作战

我发誓，我真的就只是想吃个布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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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天气太热，脑袋太胀，我连穿鞋出门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我站在客厅中央，望着空空的冰箱，试图以意念召唤便利商店冷藏柜里那款每日限量的原味舒芙蕾布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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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它就来了，就是这么的荒谬。

不是什么布丁配送员，不是什么深夜幻觉，也不是啥吸引力显化法则，而是——虫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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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啪地一声，在我家的空气中裂出一个像是金属折叠又柔软漾动的圆圈，像泡泡，又像是某种扭曲的洗衣机盖。

我还没反应过来，我的手就已经条件反射地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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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我的手握住了冰凉的——塑料盖？

再下一秒，我看清楚标签，是我最爱的那款。原味舒芙蕾布丁，冷藏三小时刚刚好，外包装还有那张「当日现做」的红色贴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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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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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你看吧，早就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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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的脑袋最近多了点主见，它说这叫“潜意识虫洞联动介面”。

我说这叫“幻想症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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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虫洞是真的，我吃到了布丁，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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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是偶发现象，但第二天我又试了一次——这次想着冰镇过的蜜桃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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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照样开口，照样递出一瓶带着水珠的限定款汽水。

瓶盖是复古的铁片压盖，和现在市售款完全不同。

我用牙咬开它时，尝到一股有点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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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我想着买杯冰美式，它却吐出一盒糖醋排骨。

我：？？？

它还很得意地震了一下，仿佛是在说：“我看你缺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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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学聪明了，我在虫洞边贴了便利贴，写上「我今天只要布丁，谢谢。」

它读得懂字？不确定。

但那天它真的又给了我布丁，甚至还附送一张餐巾纸，上头印着“Enjo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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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我开始实验它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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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晚上，我突发奇想地想着：“如果我要的是昨天的布丁呢？”

虫洞抖了一下，犹豫了几秒，才啪一声吐出一盒包装泛黄的布丁，盖子上还贴着昨天的日期。

我没吃，只是默默把它供在电视柜前。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小时候吵着要吃甜点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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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习惯称它为小虫。

我也不清楚它怎么来的，哪天会走，是不是我的错觉或是哪个平行宇宙的便利店后门失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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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还在原地，它还在回应，我就知道自己——没有完全孤单。

哪怕它有时给我泡菜鱼罐头，有时什么也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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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伸出手，就会有人，或者某个洞口，在回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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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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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逐渐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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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一开始只打算玩一局游戏，后来却坐在萤幕前一整夜。

我原本也只是想吃个布丁而已。

现在我开始每天思考：是不是每一顿饭都可以这么解决？是不是连洗衣服、拿快递、甚至上班…都可以让小虫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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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在享受布丁，”我的脑袋说，“你这是在逃避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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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装没听见，继续把手伸进虫洞。

这次我想着“热热的炸鸡”，但这次的它却居然什么都没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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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起眉，再想一遍。香喷喷的、脆皮的、油纸袋的、刚起锅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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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突然吐出一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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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条上写着一行字：

「你这不是饿了，你是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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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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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洞又轻轻抖了一下，像是刚说完一件重要的事。

然后它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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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没再试，再隔天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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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梦了一场。

当我打开冰箱，依旧看到里头堆着五盒舒芙蕾布丁、一瓶古早味汽水，还有一盒我明明从没买过的糖醋排骨时，我知道：这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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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真的偷来、抢来、或者——挪用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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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食物都从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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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有了更糟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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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虫洞不是通往便利商店的后门，也不是连接物品仓库的接口。

它其实是在连接——另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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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在平行时空生活得比我好一点、或只是比我更愿意出门买布丁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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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我从小虫那里拿出东西时，那个我是不是就正好发现自己冰箱里少了一盒点心？

她是不是也站在便利店前，皱着眉想：“怎么又卖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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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没有因此错过一顿饭、一天的好心情，甚至一个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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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这样，那——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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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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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另一个我，站在便利商店冷藏柜前，对着空荡荡的布丁层出神。

梦见她翻箱倒柜地找，却找不到自己明明记得买下的炸鸡。

梦见她坐在桌前，低声说：“奇怪，为什么我越来越像一个备援资料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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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哭，只是抬头看着我，看起来是早就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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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不是饿了，”她说，“你只是把我当成粮食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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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没有再伸手进虫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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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把一盒布丁摆在冰箱最显眼的位置。

标签朝外，红色的“当日现做”的贴纸正好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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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来拿，或者说——

是不是这一次，轮到我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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