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嚎叫與怪物的夢 - 第十章─溫蒂妮

第十章─溫蒂妮

遠方所見的海洋湛藍如寶石，以藍為畫布，點點的白鷗盤旋其上，數艘船隻拉起白帆各自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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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碼頭上到處可見搬運工來來往往，另一頭不斷有客船駛進，在另一頭亦有客船將乘客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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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這些人流延伸出的街道想當然是非常熱鬧，魚攤上的各類海鮮；香料攤上的海鹽；手工藝攤上的珍珠等等，都是這裡的特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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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地海陸而來的商人們，其所帶來的奇珍異品，讓這裡更加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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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是王都以外最繁榮的都市，這裡可以見到各種膚色、信仰的人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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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以水精靈為名的港口城市─溫蒂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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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嗅了嗅迎來的海風，新鮮帶著鹹味，他在此之前未曾到過能看見海的地方，所以包含味道之外的所見一切都是他的初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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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那場淨化儀式的惡夢已有兩個月，今天是他們父子倆到溫蒂妮城的第二天，預計搭乘三天後的客船前往王都，為了船票的費用，他們已經將馬車賣了，賣馬車的事雖然與當初預想的有所不同，但兩人意外的並沒有對這決定產生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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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在溫蒂妮城消磨三天其實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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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決定在碼頭邊，和年紀相當的老釣友們一起釣魚，多少補貼點旅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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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則將城分為左、中、右三部分，每天逛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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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時光是克里希自覺充實人生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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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嘴饞了，便向小販買從未吃過的燒烤海鮮；若是累了，便找個小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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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喜歡待在城裏中央的水池大廣場，觀察來往的人們的穿著，有些是他曾聽說過的時髦服裝，有些是從他聽也沒聽過的地方來的民族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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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有好感的是從教堂來的神父，其身上穿著他看過最乾淨的黑色神父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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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克里希來說，在這裡的每一分一秒，都在探索對這世界未知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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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時光總是飛快過去，克里希在與爸爸約定的時間返回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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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了房門後，他推門進去，桌上已經擺上了晚餐，麵包與海魚肉片搭配蔬菜的燉湯，魚想當然是爸爸今天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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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能聚集享用這頓餐宴是因著您，感謝您使我們成為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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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前禱告後，父子便動起手與湯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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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克，你今天有看到什麼有趣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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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多咬幾下嘴裡浸過燉湯的麵包後，才吞下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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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東邊看到外國人的教堂，外面看看而已，我沒有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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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摸了摸下巴後，抱起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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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接著說:「那裡的神父(?)都是剃光了頭的男人，沒有修女，門外有站兩個人，但他們聽不太懂我說的話，但我們的祈禱手勢居然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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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將雙手合十說:「就像這樣」，接著說:「會不會我們的上帝其實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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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回應:「那些男人是和尚吧? 剃光頭的外國神父對吧? 我記得之前你跟我說在書上看過和尚的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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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頭往後頓了一下，而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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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我都忘記了，明明曾經我讀過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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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笑著說:「從書裡感覺到的印象和現實看到的時候不同，這也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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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笑的燦爛說:「我也沒辦法，這裡在我們來之前，幾乎是我只能在書裡知道而已，不同膚色、信仰、語言的人們一起生活，我想也沒想過會有看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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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深意的點點頭，便示意彼此繼續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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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溫蒂妮城之前，只要兩人經過、下榻的城村有舉行淨化儀式，當天的克里希便只會在旅店休息，抱著《命運》直到入睡而又被惡夢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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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也許是漸漸靠近王都的關係，沒有舉行淨化儀式的城村反而罕見，克里希的狀況也每況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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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現在，克里希從那村莊起以來的昏沉模樣已然消失，這兩天像孩子的開朗模樣，爸爸都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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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會擔心他遇上什麼不好的事情，但怎樣也比繼續消磨他的身體、心理健康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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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像想到什麼似的拿過裝著麵包的籃子，接著兩手各拿起一個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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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烤黑了點的麵包和一個烤得剛好的麵包，除了一個硬了點，兩個都是麵包，小克你說不同膚色、信仰、語言的人，在我看來，也許只是不同種類的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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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對兩手的麵包各咬一口，將裡頭的部分露給克里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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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裡面還是一樣的，我們、羅姆人、和尚的血也是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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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認真地聽著爸爸所說的話，因為這正是他在來溫蒂妮城之前，都做著惡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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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惡夢並不是那名瘟疫醫生，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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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接著說:「你說我們和和尚的上帝是不是一樣的? 我覺得也有可能，麵包師傅做各種麵包的時候有各自的過程，有的麵團要揉比較久，有的要加些什麼東西...... 所以這麼說的話，不同的麵包在不同的時間所看到的上帝是不同的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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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和克里希相同，沒有對羅姆人等其他人種有偏見，而在這兩個月的旅程中，到處都有的淨化儀式也漸漸讓爸爸在心裡產生和克里希類似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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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皺起眉毛，並非想反駁爸爸說的話，他躡手躡腳的靠近房門，再一口氣打開，發現沒有人時，安心的關上房門回到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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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能理解他的舉動，畢竟現在連「不敬神」都能成為淨化儀式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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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安心的呼了口氣，他不希望在這裡的時光被人剝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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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走到他身旁，將雙手放在他的雙肩上，彷彿做他的倚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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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克你不用擔心，這裡沒有那個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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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儀式」一詞讓克里希背後哆嗦了一下，一層陰霾覆上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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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為了強調的重複說道:「這裡沒有淨化儀式...... 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溫蒂妮城城主─吉恩公爵，他是半個羅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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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疑惑了，在他腦裡，羅姆人的混血和公爵、城主一詞無法連結在一起，他想了許久，最後這麼問起:「有這麼厲害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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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對吉恩公爵的認識是從那些釣友知道的，能對克里希詳細說明的信心是不可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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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撓了撓頭幾次後，爸爸想到一個非常不錯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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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是我從朋友們那聽來的，今天他們邀我晚上去喝酒，我原本說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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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眉頭微微抬起，做出非常明顯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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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克怎麼樣? 要一起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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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希用力點頭後，飛快的將最後一口燉湯飲盡，嘴角還流著湯汁的望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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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約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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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克，我先把話說給你，你去那隻能喝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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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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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克里希來說，這裡的一分一秒都是特別的，不想浪費任何一秒的他直勾勾的盯著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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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臉上是藏不住的開心，既能和釣友們喝酒聊天，又能因這件事增進與兒子的感情，笑著簡單收拾完碗盤後，才說出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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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水池大廣場朝大城門的方向走，一個十字路口旁的大酒館，名字我記得叫做─奇蹟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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