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你於溫柔之名 - 第三章陷阱裡的晚風

五月底的夜風有一點溫暖，又帶點黏人的氣息。

白志強騎著腳踏車，遠遠看到球場燈光還亮著，耳邊傳來男生的吆喝聲與球鞋摩擦地板的聲音。他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那幾個還在打球的學弟們，搖了搖頭。

原本只想去樓下買瓶水，卻一腳踩進了球場。

「學長——要不要一起打？」

有人看見他，熱情地招呼。

他猶豫了一秒，脫了外套：「來啊，一起鬧一場。」

───

一場三對三的鬥牛，打了快一小時。

白志強滿身汗，手肘擦破點皮，嘴角卻掛著久違的笑意。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和一群臭男生在夜裡亂吼亂叫、搶球、推擠、犯規、抱怨……就像回到了以前高中社團，沒有那些曖昧不明的話語，也沒有搞不懂對方到底想幹嘛的眼神。

這裡乾淨、直接、痛快。

他喜歡這種不必思考的單純。

直到——

一瓶冰涼的礦泉水忽然從背後遞到他手上。

「學長，好熱啊，要不要降降溫？」

那個聲音帶著調笑的輕柔，像夜風裡不請自來的氣流。

白志強猛地一回頭，果然看到——張東城。

「……你怎麼來了？」

張東城一身黑，襯衫扣子只扣到第三顆，露出鎖骨，頭髮微濕，看起來像是剛洗完澡出門。

白志強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你跟蹤我？」

「我哪敢啊。」張東城笑，語氣無辜，「我是剛好經過，看到你在打球，就買了水上來。」

「……你住哪裡？」

「這附近有我朋友的住處，我今天晚上去他那邊借硬碟。」

「喔。」白志強撇開視線。

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解釋，但說實話，他沒有證據反駁。

張東城將另一瓶水往他手裡塞：「不喝？要我餵你嗎？」

「……滾。」

「學長對我這麼兇，我會傷心的。」張東城一臉委屈。

白志強懶得搭理他，走到球場邊坐下，拎起水就灌了一大口。

他是真的累了。

而那個傢伙，像條甩不掉的狗，從第一次踢球砸到他後，就一點一點地滲透進他的日常裡。

偶爾傳訊息，有時丟個貼圖，甚至會問他「晚上吃什麼」、「要不要借筆電用」。

張東城從不強迫他，也從不直接說出「喜歡」這種話。

但他就是無聲無息地，靠得越來越近。

像風，像貓，像陷阱。

───

「學長，你流血了。」

張東城忽然蹲下來，伸手輕輕摸了一下他的手肘。

白志強低頭一看，才發現那塊擦傷的地方滲出了些血，已經沾到衣服。

「沒事，一點小傷。」他抽回手，語氣淡淡。

「這樣會感染。」

「我回去擦藥就好。」

「我有帶。」

張東城真的從包包裡掏出了一條碘酒棉棒和幾片OK蹦。

白志強啞口無言：「你隨身帶這些東西幹嘛？」

「我怕學長受傷啊。」

「你是預謀吧？」

「那你受傷了不就證明我心裡有你？」

「……」

張東城輕輕地捏住他的手臂，低頭幫他擦藥。

動作意外地溫柔，一點也不撩。

沒有戲謔，沒有挑釁。

只有手指輕觸皮膚時，那種暖意，像夜裡微弱的燈光，讓人說不出拒絕。

「學長……你真的一點都不心動嗎？」

張東城頭也沒抬，只是靜靜問了一句。

白志強心裡一緊。

但他強忍著語氣的顫動，說：「別鬧了，我沒興趣玩你那一套。」

張東城擦藥的手頓了一下。

然後笑了：「我明白了。」

他收好棉棒，把傷口貼上OK蹦。

「我會等你對我有興趣的那天。」

白志強瞪了他一眼：「你腦袋是撞壞了嗎？」

「可能是那天被球砸壞的，學長你要負責。」

白志強真的要笑出來了，被氣笑的。從沒見過這種橡皮糖一般扒著不放的人。

───

兩人沉默地走出球場。

風有些大，白志強穿著短袖冷得打了個噴嚏。

張東城脫下自己的襯衫披在他身上。

「幹嘛？」

「學長會感冒，我怕我之後沒機會照顧你。」

「你是……真的這麼閒？」

「我是在追你啊，這不是很合理嗎？」

白志強：「你不要鬧了好嗎？」

張東城笑了，但沒說話。

───

回到宿舍，白志強把衣服還他，沒說謝。

一轉身，卻看到他臥室牆上貼著一張照片。

是高中時的社團合照。

照片中有他自己，還有那個曾經讓他心痛很久的學妹。

笑容乾淨、天真、遙遠。

他盯著那張照片許久，忽然發現——

那段記憶，似乎真的被時間拉遠了。

不再疼痛，也不再遺憾。

只是——他還不想再經歷一次。

他不想再把真心交出去，然後換回一句「我們就到這裡吧」。

張東城太危險了。

他長得太好、太聰明、太會說話、太會演戲。

像極了都市裡那些專門撩人然後拍屁股走人的浪蕩貓。

自己再被傷一次，真的會受不了。

───

但他沒想到的是。

張東城那晚回到家，卻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一行字：

「白志強，成功取得第一個身體接觸點。進展符合預期。」

他在後面畫了一個倒三角形，上面寫了三個階段：

一、接觸 → 完成
二、信任 → 執行中
三、依賴 → 計畫開始

他關上筆記本，對著鏡中的自己勾起唇角。

「第二步開始了。學長，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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