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鳶尾 -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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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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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庫內的冷氣運轉聲低鳴著，帶著消毒水與些微金屬的氣息，彷彿整個空間都浸泡在冰冷的無菌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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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溫讓許安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他雙手抱臂，試圖抵禦這如冬夜般的寒意，卻依舊感覺脊背一陣涼意直透骨髓。而與他形成對比的，是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檢驗台上的艾瑞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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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身黑色長裙，在冷白色的燈光下更顯出詭異的優雅，手中的紅酒杯透著暗紅色的光澤，裡頭盛裝的不是葡萄酒，而是來自醫院冷藏庫的O型血。她淺嘗一口，優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後從一旁拿起剪刀，輕巧地剪開另一包血袋，將鮮紅色的液體緩緩倒入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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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型血好喝，甜甜的香氣，雖然每個人不太一樣，但大多都有這種香氣。」她說，「但AB型的更好喝，有一種特別稀有的，馥郁深沉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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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啊，她真覺得她在品紅酒啊？許安堯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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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過得好嗎？」她輕聲問道，語調帶著一絲慵懶，像是在寒冷的冬日裡慢悠悠地撥弄壁爐裡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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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愣了一下，聽見自己下意識地回答：「我……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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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絲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看起來有點寂寞呢。」她隨手晃了晃杯中的血液，紅色的液體在玻璃壁上緩緩滑落，宛如融化的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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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她忽然饒富興味地問：「要來一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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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用了。」許安堯連忙擺手，語氣有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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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不自在，這裡太冷了，冰箱的低溫讓空氣彷彿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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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地搓了搓雙臂，試圖讓自己暖和一些，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艾瑞絲身上，她看起來絲毫不受這低溫影響，甚至就像與這片寒冷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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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絲輕輕一笑，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慢悠悠地解釋：「這是吾開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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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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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年前，吾與幾名醫生共同創立了這間醫院。」她語氣平靜，彷彿只是在敘述一件尋常往事，「起初只是為了方便自己尋找食物，又不會太過顯眼……但後來，吾發現吾很喜歡這份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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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驀然想起，艾瑞絲不僅對醫學相關的知識了若指掌，甚至連老人活動中心那些稀奇古怪的病症都能處理，這才意識到她並非單純的旁觀者。她會在半夜潛入他父親的病房，會默默地幫他安排看護，甚至連醫藥費都替他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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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不只是施捨，也可能更像是出於某種使命感或責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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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他想像得有點不太一樣，許安堯有點訝異，剛開始只覺得她很囂張跋扈，後來覺得她見一個愛一個，很多男人，讓人敬而遠之，但越了解她，越知道她有太多神秘且無法理解的部分，許安堯根本沒辦法輕易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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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絲對上他的眼神，微微一笑，似乎已經知道他想要問什麼，「人不犯吾，吾便不害人。即使是血族，也有不侵害人類、好好活下去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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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賽巴斯汀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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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絲聳了聳肩，輕輕歎息。「他是一個讓人頭痛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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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無奈，許安堯不禁皺眉。「他……為什麼一定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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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五感異常靈敏，」艾瑞絲將紅酒杯輕輕放下，低聲道，「你能夠從人群中憑藉嗅覺找到血族的存在，也能靠聽覺輕易察覺巨狼的行蹤。你是個特殊的存在，而賽巴斯汀膽小又輕視生命，向來對這樣的人類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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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還會有危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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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暫時不在國內，你不用擔心。」她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意味深長：「如果你想回來，就去找茉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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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才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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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啊！」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血庫內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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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猛然一驚，回頭便看到一名醫護人員衝了進來，臉上滿是驚愕。「你是誰啊？怎麼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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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下意識地環顧四周，艾瑞絲的身影早已不見，彷彿她從未存在過，連她剛才帶來的血袋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唯一能證明她來過的，只有空蕩蕩的檢驗台與他手心殘留的冰冷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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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麼進來的？門是鎖上的啊！」護理師皺著眉，滿臉疑惑地看著他，「不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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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許安堯腦中飛快地轉著，努力想找個合理的藉口，「我、我只是……想找廁所。護理師姐姐，廁所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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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擠出一個無辜的表情，硬著頭皮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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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理師一臉狐疑地盯著他，還在他身上摸了摸，確定這個人沒有偷拿血庫中的任何東西，這才指了指門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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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之後走廊轉角處。」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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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太好了，謝謝！」許安堯立刻順勢溜了出去，心臟還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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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離開血庫許久，他的耳邊似乎還能聽見艾瑞絲低笑的聲音和身上的香氣，此時鳶尾花的味道不再鋒利刺人，而是帶著些許優雅與甜膩，像是一場曖昧不明的夢境，輕輕地在空氣中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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