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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車開始發動，晃晃悠悠地駛上蜿蜒的山路，輪胎碾過濕滑的柏油路面，發出輕微的顛簸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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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濃霧漸漸變淡，露出一線微弱的陽光，照亮了連綿起伏的山巒。道路狹窄曲折，駕駛時不時得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繞過一個又一個急彎。許安堯靠著窗，看著山道兩側高聳的樹林在視線中緩緩後退，卻無法讓自己的心緒安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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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後座的男人，一直在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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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沒有回頭，但那道視線宛如實質般落在他背上，令他渾身不自在。他忍不住微微側過頭，透過車窗倒影偷瞄了一眼，男人依舊端坐在那裡，身姿筆直，右手輕輕轉著手中的黑色長傘，綠色的眼眸低垂，似乎並未多做動作，然而，那股陰寒的壓迫感依然盤踞在許安堯心頭，讓他連吞口水都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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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閉上眼睛，試圖裝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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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車輛的顛簸，他的身體微微晃動，但他始終沒有睜眼，甚至特意調整了呼吸節奏，讓自己看起來像是進入了淺眠。然而，沒過多久，一道壓低的嗓音透過公車內的寂靜傳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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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半個山頭，都沒見到艾瑞絲那個賤人。你確定她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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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說的是英文，聲音低沉而陰冷，夾雜著明顯的不耐與怒意。許安堯的手指微微蜷縮，心跳頓時亂了節奏。這個名字是他熟悉的那個柯芸嗎？還是……只是個普通常見的外國名字？湊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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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睜眼，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忐忑，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握住，越跳越快，幾乎快要衝破胸膛。男人的聲音還在繼續，語氣裡滿是不耐，卻帶著些許嘗試保持冷靜的克制：「你放心，沒人比我想要弄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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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掛斷，車內再度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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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仍舊不敢動，甚至控制住呼吸，讓自己維持假寐的狀態。直到公車駛過兩個站點，他才稍微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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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股淡淡的菸味瀰漫在車內，混雜著冷冽的空氣，讓人有些不適。他微微睜開眼，發現前方的公車司機已經打開了一側的窗戶，夾著一根快燃盡的香菸，正悠閒地吸了一口，隨後緩緩吐出煙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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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幾乎沒什麼乘客，這樣的行為並不奇怪。許安堯不甚在意，正準備繼續裝睡，卻在下一秒，身後傳來了一陣突兀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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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猛地睜開眼，只見那名男人不知何時走過了公車的走道，站在公車司機的身後，蒼白的手掌死死扣住對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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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媽最討厭菸味了，螻蟻。」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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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嘴唇顫抖著，眼中的光芒迅速消散。男人微微低下頭，露出鋒利的獠牙，狠狠地刺入司機的脖頸，鮮血瞬間湧出，被他貪婪地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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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的手劇烈顫抖，指尖想要抓住什麼，卻只是徒勞地劃過空氣，身體隨著鮮血流失而迅速枯萎，最後像是一具被掏空的皮囊，癱軟在駕駛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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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無趣的男人，連血液都是菸味，噁心。」男人緩緩抬起頭，舌尖輕舔過唇角殘留的血跡，伸手拉住公車的手剎車，翠綠色的眼睛比先前更顯鮮豔，宛如染血的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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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渾身僵硬，趕緊閉上眼睛繼續裝睡，腦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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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緩步走向他，每一步都極為緩慢，像是在享受這種無聲的恐懼。最後，他停在許安堯面前，低下頭，語氣冷漠地命令，說的是中文：「……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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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屏住呼吸，卻發現自己的腿根本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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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不懂？」男人歪了歪頭，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還是想讓吾來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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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只能乖乖睜開眼睛，他喉嚨發乾，指尖顫抖地抓住座椅邊緣，最後終於咬緊牙關，強迫自己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著車門走去。面前的目光依舊緊鎖著他，宛如野獸盯上了獵物，讓他每踏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懸崖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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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沒誤會，你這個看起來普通的小子，的確聞得到吾的味道，那便不能讓你活著了。」男人笑著，露出鋒利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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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凌厲的殺氣驟然爆發，許安堯甚至還來不及轉頭，便感覺一陣狂暴的氣流席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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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秒黑影破空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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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疾風掠過，快得連視線都無法捕捉。瞬息之間，一抹黑色倩影驟然降臨，夾帶著無可匹敵的氣勢，如利刃劃破山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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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驟然一沉，狂風壓下，許安堯只覺一股極強的力量將自己猛然拉向後方，整個人跌入一片柔軟卻堅定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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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夜風裡，混雜著一股熟悉的氣息——鳶尾花的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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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長裙在夜色中輕展，像一汪墨汁在水面悄然暈開，輕紗裙襬從許安堯的臉龐掠過，帶起一陣蘇癢的觸感。那香氣不同於男人身上的陰寒血腥，而是帶著淡淡的冷冽與桀驁，如夜晚中高貴而致命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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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絕美的身影立於他身前，在裙角翻飛間，瀰漫出來的香味只是一瞬，緊接著的並不是香氣，而是淒厲而鋒利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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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恐怖，他從未感覺過她這麼可怕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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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賽巴斯汀。」輕柔的聲音響起，卻不帶一絲溫度，如刀鋒般銳利，藏著蓄勢待發的狂烈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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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黑色長髮映照著車內昏黃的燈光，隨風微微飄動。灰紫色的瞳孔轉瞬閃爍著紅光，如深夜中的烈焰燒得灼人，她的姿態優雅如獵豹，卻充滿壓迫感，每一寸血脈裡都透著不可侵犯的尊嚴與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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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妳果然在這啊。」賽巴斯汀翠綠的雙眼微微眯起，薄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他抬手輕輕擦過唇角，蒼白修長的手指轉動著手中的黑傘，動作從容，甚至帶著一種悠然自得的興味。「吾找了妳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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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意，瀰漫四周，壓迫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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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的心臟狂跳，他幾乎可以感受到艾瑞絲周身湧動的怒意，如火焰一般翻騰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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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卻讓人有一種錯覺，她不是等待對方的出招，而是在給予最後的寬容，彷彿下一刻，便會化作暗夜裡的利刃，撕裂面前阻擋她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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