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被遺忘的旅人 - 第七章魔力污染

維麥里亞村外的山道上，一陣疾風驟起，風聲呼嘯，重獸的低鳴劃破林間的寂靜。

鐵灰鱗甲的風速陀獸群如奔雷般踏碎泥土與枯葉，強韌雙角掠破空氣，載著身披冒險者公會制式裝備的一行人飛馳而來。

領首者如一座移動小山，沉穩而壯碩。陽光映照在他厚重的鎧甲上，冷芒閃爍。他正是來自羅爾達市冒險者分會的分會長—幽冥級重戰士，「震嶽」哈里昂·崔格納。

他身旁則坐著一位駝背老者，白鬍長眉，圓框眼鏡下藏著銳利的目光，似乎能看穿魔素流動—王國最知名的古文明研究者，「遺跡大師」多溫·洛梅恩。

從羅爾達市出發，若搭馬車須五日方可抵達這座邊境村落。但在連續三波魔力異常後，哈里昂當機立斷，徹夜未眠，全速趕路，如今已是正午將近。

眼前，那熟悉的村莊終於映入眼簾—簡樸木屋錯落，農田靜謐，彷彿一如往昔。

哈里昂目光停在村口那棵老桃樹旁，風速獸也緩下了步伐。

五年前的回憶不請自來。

那場災厄自山林間的黑霧開始，魔力扭曲伴隨野獸哀號。村莊邊界遭焚、房屋傾圮，瘋狂的魔物如潮湧來。他在這裡揮舞巨斧，砍倒一頭又一頭染黑之獸，直到那棵老桃樹前，血水浸滿土地，才終於止住災勢。

「不能再讓那種事…重演。」他低聲呢喃，咬緊牙關。

「分會長大人！」

一道急促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一名年輕守備員汗流浹背，自村口奔出，急忙行禮：「您終於到了！」

「發生什麼事？」哈里昂沉聲問。

「是—今天清晨至上午，我們偵測到三波強烈魔力波動，源自北方森林深處，每次間隔不到兩個時辰。我們立刻派人調查，但…」

「但什麼？」

守備員低下頭，語氣遲疑：「秘銀級冒險者蓮恩閣下、守備長凱特，以及一位女性魔法師…他們三人已先行出發了。」

「什麼！？」哈里昂瞪大雙眼，聲如雷鳴，「就那三個人？誰批准的—」

「我批准的。」

一道蒼老卻堅定的女聲淡淡插入。

哈里昂回頭，便見一名白髮婆婆手拄鐵杖，從村巷中緩步走來。身著舊布衣，神色淡然，彷彿只是散步出來曬太陽。但她目光一掃，哈里昂龐大的身形竟不由自主僵住，聲音也矮了半截。

「婆…婆婆。」

他下意識摸了摸後腦，彷彿那根隨時會揮飛過來的木杖仍在記憶中蓄勢待發。

「你這大隻佬，五年前就這副愛嚷嚷的德性，現在老了還改不了毛病。」婆婆哼了一聲，「蓮恩那孩子不是你想像的那麼脆弱。再說…你自己也沒多可靠吧？我記得那年露卡家的小屋前，你拿盾站著，結果還不是讓那頭豬頭獸撞飛了？」

「咳、咳咳…那是我腳滑…」哈里昂滿臉通紅。

這時，多溫才晃晃悠悠地下了坐騎，拍拍風速獸的脖子，推了推眼鏡，目光落向北方的山線與森林。

「魔力異常再起…」他低聲呢喃，眯起眼，「會不會又是…黑禍之環的餘波？」

「你說什麼？」哈里昂一愣。

「只是推測。」多溫搖頭，語氣依舊平穩。「目前還在分析魔物種類…但這現象與典籍中記載的魔力污染極為相似。若真是那玩意兒的殘波，恐怕這片山區還藏著什麼沒清完的東西。」

婆婆緩緩吐氣，望向北方濃密的林海，語氣平靜：「巡邏隊目前回報無暴動跡象…但這次的感覺，和五年前不一樣。」

「不妙啊…」多溫搓著手，眼裡閃著興奮的光芒，「蓮恩那小子，總會碰上一些跟古代文物有關的麻煩。說不定這次又挖到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了。」

「閉上你的烏鴉嘴。」婆婆冷冷瞪他一眼。

於是，一行人穿過村莊，直奔北方森林。

—

沿途數頭血刃獸倒斃於道旁。哈里昂騎在最前，目光緊盯地面劍痕與足跡，神情越發凝重。

「這些血刃獸…明明先前回報是『找不到蹤跡』，怎麼現在突然冒出這麼多？」他語氣低沉，帶著不悅。

「那些傢伙只是草草了事。」婆婆冷冷地說，「你也該整頓一下低階冒險者的風氣了。」

終於，他們抵達森林北端深處。

「就是這裡了。」多溫低聲說，指著一塊半崩的石柱，「空氣中的靜壓、魔素濃度…不像自然異動，更像是被啟動的裝置。」

地面上，幾具血刃獸屍體橫陳。焦黑的獸體、碎裂的利爪，周圍遺留著魔法灼燒與鋒刃斬痕。一旁岩壁甚至整面崩落。這裡，顯然剛歷經一場惡戰。

不遠處，蓮恩正站在一片半埋的遺跡牆體前，露露雙手舉起，釋放著淡金色光芒，淨化著殘留的黑氣。凱特則盤腿坐在一旁，邊喝水邊嘆氣。

「…那聲音，是那老傢伙來了嗎？」凱特率先聽見獸蹄聲，咧嘴一笑。

「昂叔。」蓮恩轉過身，笑容未退，「你來得比我預期還快。」

「你知道我聽到你三人深入森林，差點沒嚇死？」哈里昂沉著臉走下坐騎，腳步卻不自覺放慢，「你這傢伙…」

「我不是好好的嘛。雖然有些麻煩，但還在控制範圍內。」

「小蓮恩—！」

忽然，多溫如脫兔般竄上前，一手搭上蓮恩肩膀，眼睛早已貼上那座古牆。

「這紋路！這字跡！你小子又在哪裡挖的？！」他簡直像發現寶藏一樣，全身發亮。

「沒挖…這是魔物暴動時地層翻開，自動露出的。」蓮恩苦笑。

古老石牆上刻有流動般文字與圖騰，圓形機關陣隱約浮現淡金光澤。

「這…這是神聖魔法陣的一種！」多溫激動地搓著手，「像不像我們在西邊古靈墓那座澡堂…呃不是，是那個浮雕牆！」

「老師，別說了，露露還在旁邊。」蓮恩小聲提醒。

露露一臉困惑地歪頭。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多溫咳了幾聲，「說吧，誰啟動的？你還是她？用了什麼魔力？」

「露露靠近的時候，符文就自己亮了。」蓮恩回答。

「…太有意思了。」多溫滿眼放光。

—

這時，哈里昂與婆婆走到洞口前，凱特上前回報。

「三頭普通血刃獸已處理。但進洞前我們遭遇一頭異變體—」

「異變體？」哈里昂瞇眼。

「體型是一般血刃獸的三倍，黑色鱗片全身覆蓋，連魔法抗性也異常高。」

哈里昂踏入洞口，一股濃濁的黑氣撲面而來。他眉頭一皺，取出探魔水晶。

水晶閃爍赤紅。

「魔力污染…濃度極深。」

「露露幫我們淨化過了。」凱特說，「那孩子的神聖波動……和這黑氣天生對立似的。」

哈里昂若有所思地看了露露一眼，什麼也沒說。

婆婆開口：「這不是自然異變…像是有人故意灌注力量在魔物身上。」

「人為污染？」哈里昂低聲。

「南域戰後，也出現過一次這種情況。」婆婆語氣冷冽。

哈里昂深吸口氣，望向黑霧籠罩的洞穴。

「這事，我們必須通報王都分會。」

「喂、等一下！」多溫猛然回頭，「你們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這…很可能是古靈族遺留下來的避難通道，甚至是傳送設施！」

他眼神熠熠發光，激動地說：「蓮恩，我要住這一個月，我要解開它！」

「你想住這？」哈里昂挑眉，「黑氣都能把你燻死。」

「我有防護面罩！學院送的高級版！」多溫理直氣壯。

眾人齊齊無語，連露露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里昂重重一跺腳，望向深淵般的黑霧。

「設防、設禁。遺跡研究由蓮恩與多溫負責，其他人協助。這裡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他看向婆婆，語氣低沉：「這次，我不會讓五年前的悲劇重演。」

婆婆只是點了點頭，目光仍凝視著那片黑霧深處—

那裡，似乎還藏著尚未甦醒的秘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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