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賴耶識編碼 - 數位幽靈（二）

「誒？誒？奇怪？」

褆邃在鏡子前不停地交互看著鏡子裡自己的眼睛，鼻尖在玻璃上留下一片淡淡的霧氣。

鏡中倒映出的瞳孔已不再是熟悉的顏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異樣的淺綠色。

（只是瞳孔變色應該沒什麼吧．．．．．．。）禔邃試圖安慰自己。

「怎麼了？長針眼了嗎？」

「不是！我的眼睛顏色原本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顏色？」

「茶色啊。」

「是喔～那你會死嗎？」

「不會！但是通常這種顏色都是該諾才會有的。」

「該諾？」塔比偏著頭，眼神從開朗變為困惑。

（這傢伙不只是失憶嗎．．．？連最基本的常識都沒有嗎．．．？）

「那人類呢？你知道嗎？」

「我！」

「不，你是該諾喔。但你知道人類我已經很欣慰了。」

「所以該諾是什麼？作業系統嗎？」

「該諾就是...你可以想成是...人形機器人？這樣的機械生物。」

「你的眼睛是紫色的，這不是人類會有的顏色，該諾才會有這種顏色。雖然用瞳色判別不太準，但是你的手有機能吧，看起來也不像是機械義肢。」

「喔！那我是人、也是該諾！」

「人就是人，該諾就是該諾。」

「不！我記得我是人類的。」塔比難得一臉認真，隨後眉頭微蹙，「但是照你說的那些，我應該屬於該諾才對。」

塔比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我雖然不記得我的名字，但我確實記得我的手以前是不會變形的。」

「你說我是不是變成了該諾啊？」

「怎麼可能！」褆邃堅定地說，「我從沒聽說過可以把人...變成該諾的...」禔邃的聲音逐漸減弱，心中的懷疑卻越發變大。

「要不要試試看你的能力？」塔比突然提議，臉上依舊是笑容。

「........................怎麼試？」

「你試試看動動手，然後腦子裡想像手掌上有個艙門可以打開，看會不會剛好啟動你的能力。」

褆邃試著張開手掌又閉合，但什麼都沒發生。

「多試試幾次看看嘛～」

他又嘗試了幾次，動了手掌、手指，甚至結了幾個印，大概持續了兩分鐘，卻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看來我還是普通人類。）

（如果真是這樣，我剛才的舉動簡直像個白痴。）

他低頭凝視自己的手掌，就在目光與掌心相觸的瞬間，一束明亮的火焰猛然沖出。褆邃大驚失色，迅速將手掌轉向遠離自己的方向，同時慌亂地揮舞著手臂，試圖熄滅火焰。

「哇！我變該諾了！哇！怎麼關掉啊？」

在一陣慌亂揮舞和胡亂思索後，火焰終於停止了。

「唉...呼...有點累啊...」褆邃由於剛才地胡亂揮舞，喘著氣說道。

「塔比...呼...水在哪裡啊？有點渴啊。」

「全部喝光了！」

褆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驚地喊出：「啊？你沒有留我的份嗎？」

「我有問你！你又不理我！」

「我都沒醒來！我怎麼理你啊？」

電光石火間，褆邃想到了一個點子。

「咦！如果說我的能力是噴出火焰的話！是不是就能把鐵門給融掉！」

「好點子！」塔比眼睛一亮，「我去轉轉，你好了叫我～」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真無情啊，我可是在為了出去做努力欸！）褆邃在心中哀聲道。

（...好吧！只能忍著飢渴試試看了。）

褆邃雙手持續對著鐵門噴射火焰。燒了快兩分鐘，門的中心開始泛起通紅的光芒，他的手也漸漸感到一陣灼熱。

就在此時，一片吐司突然出現在火焰旁邊——轉頭看去，一根塑膠製成的棍子上插著一片吐司。

「你在幹什麼啊！」

「烤吐司啊～」

「我現在可是在做事——不對！你不是說沒有了嗎？」

「我剛剛回去看的時候發現又丟了一袋下來。」

「給我！我也要吃！」褆邃停下火焰，一把搶過棍子上的吐司。

「喂！要吃自己烤！」

然而，吐司剛到褆邃手上，殘留在他掌心的高溫就將吐司瞬間烤成了一塊焦黑的碳。

「喂！不要浪費食物！」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褆邃懊惱地看著手中焦黑的吐司，當他伸手想再拿一片時，塔比迅速將吐司袋子收回懷中，警惕地後退了一步。

「你已經拿一片了！這裡面只有四片，我一片都還沒吃！」塔比將袋子抱在胸口。

「先讓我們出去，等從這裡出去，我請你吃其他的東西好嗎？」

「好！我要吃威靈頓牛排！」

「不要得寸進尺啊！」

又持續大約兩分鐘，鐵門的門鎖終於在高溫下融化了。褆邃收回火焰，向前一推，門應聲而開。

褆邃和塔比步出後，立刻警覺地環視四周。隨後發現他們身處一個被群山環抱的谷底，晦暗的月光灑落在大地暗紅色的沙土上，彷彿整個谷底鋪著一層紅褐色的土壤，四周則不見一棵樹木，只有一條蜿蜒向前的小路靜靜延伸入黑暗中，讓人無法辨認身在何處。

（沿著路走的話應該就能離開這裡吧，但是要走多久呢？而且也不知道周圍的具體位置。）

突然，褆邃眼前一亮。

（我想到了！）

「塔比！你試試看能不能用你的塑膠，做出一個超大的氣球，把我的手掌包住。」

「多大？」塔比歪著頭問。

「球徑十公尺左右？」

「欸？那麼多？」塔比瞪大了眼睛，臉上浮現出一種誇張的恐懼，「我會不會死啊⋯⋯」她擺出一副快哭的表情。

「快做，這關乎我們能不能出去。」

塔比將左手拇指與右手拇指對齊，同時讓左手食指與右手食指形成一個完美的圓圈。

塔比的嘴靠近這個由手指圍成的圓圈，大力地吹出一口氣。隨著呼氣，塑膠膜向前伸長。塔比緩慢地將雙手分開，那膜狀物竟隨著他的動作逐漸變大變寬，形成一個晶瑩剔透的泡泡，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微光。

禔邃伸出手臂，高高舉起右手，掌心朝上。塔比謹慎地操控著泡泡，讓它緩緩飄向塔比的手掌，最終穩穩地套在她的掌心之上，如同一個透明的水晶球。

就在泡泡套在禔邃手腕上那一刻，禔邃掌心突然迸發出一束明亮的火焰，溫度受控卻足夠強烈。火焰並未破壞泡泡，而是開始加熱其中的空氣。在這熱力的作用下，泡泡內部的空氣迅速膨脹，使得整個泡泡開始緩慢但穩定地增大。

泡泡的半徑在兩人的默契配合下不斷增大，隨著禔邃的指揮，塔比的開始縮小泡泡的半徑，直至將塑膠膜黏於褆邃的手腕上，隨即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

「嗚欸！不行了，我要累死了！我看到天國的媽媽了！」

「喂！你媽媽搞不好沒死啊！」

隨著自己體感的失重感越來越明顯，褆邃急忙喊道：「快點抱著我，我等一下就要飛起來了！」

塔比聞言立刻爬起來抱住了褆邃的腰。兩人感覺身體越來越輕，最後緩緩地飄了起來。

「哇！為什麼！」塔比驚訝地叫道，紫色的眼睛因為興奮而閃閃發光。

「這是熱氣球～」褆邃得意地解釋，「你知道為什麼冰塊會浮在水面上嗎？因為冰的密度比水小。」

「同樣的道理，熱氣球裡的熱空氣比周圍的冷空氣密度小，所以熱氣球會浮起來。」

「難怪腦袋空空的人都能坐在高的位置上。」

「喂！不要曲解我的話！」

「那我們要怎麼降落啊？」

「我把火關掉就好了啊。」

「是喔！」

兩人逐漸升空，開始能夠清晰地俯瞰周圍的地形。下方是一片乾裂的赭紅大地，幾乎看不見任何植被的痕跡，也沒有河流，沒有湖泊。

「喔！看到了！」褆邃指著遠處，「離得其實不遠嘛。」

在這片死寂荒原的盡頭，一座未來都市突兀地矗立著。數座玻璃與金屬鑄造的尖矛，直刺夜空。巨大的電子廣告牌在建築物表面流動著夢幻般的藍光與紫光，讓整座城市就像一塊巨大的電氣石。

「塔比，你看那邊，那邊就是我住的地方。」

「那是哪裡呀？」

「櫟樨湖市。」

「是因為裡面有一個湖叫做櫟樨湖嗎？」

「對的喔。」褆邃點頭，「那裡盛產柑橘類水果，名產有三千酒、桔醬薯條。」

「是農村嗎？」塔比繼續追問。

「不是，不能算農村吧，其實還蠻都市的。」

塔比聽完，眼睛一亮：「那我要吃河豚刺身！」

「你怎麼滿腦子都是吃的⋯⋯」

雖然身處應該要不安的處境，這個電波系的女生卻奇妙地讓禔邃無心緊張。兩人拉扯著氣泡，乘著下坡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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