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成真時 - 第二篇花開之時一

張開眼的時候，我發現我並不在房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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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人聲雜沓，熱氣與香氣混雜。耳邊響著玻璃碰撞與低語，舞台上正進行開幕典禮。有人笑，有人拍照。頭頂水晶燈閃著強光，像警示燈，而我手中握著入場券站在人群當中；我嘗試動了動指頭，皮膚冰冷，不熟悉。手指骨節細長，掌心有疤。視線往下，西裝、黑皮鞋。不是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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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二次劇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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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場券上寫著「百合植物園開幕特邀」，我抬眼看前方。舞台上，白衣女人正在發言，那洋裝的布料貼合身形，沒有多餘褶皺，領口垂下一條銀鏈。頭髮是淺褐色，梳得光滑，耳垂戴著小巧的白金耳飾。臉很年輕，線條像打磨過的陶器，眼睛細長，眼尾微翹。她不動的時候，看不出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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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各位今日蒞臨百合植物園，這裡將是人與自然最親近的場所，在這裡，您將看見全世界最珍貴的花卉，今天各位很幸運的，成為能第一批親眼目睹『人面花』的人，這是我最驕傲的成果。」她頓了下，眼神沒有任何波動，「當這朵花開時，請記住，所有的美，都是代價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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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眾人鼓掌拍手，而我也總算有點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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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COC中經典的劇本之一，花開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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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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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感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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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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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困難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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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植物園裡有很多非常珍貴的花卉，在開幕前就受到相當大的矚目。尤其是本園的招牌植物－－「人面花」。還因此造成不小的話題。據說，這株「人面花」是某間有名的贊助商在研發產品時，意外製造出來的副產品。由於長相過於奇特，於是決定讓它公開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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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真是謝囉，這次沒有爛骰導致記憶被封鎖，這道是個好開場，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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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意思，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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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曼達......你不出聲我也不會把你當啞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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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不過是想提醒你而已，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你是無法一直抗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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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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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腦海裡開始不斷翻頁去回想情報，這劇本我曾經跑過幾次，因為劇本中場地比較大，因此沒像是毒湯一樣如此爛熟於心，但一些資訊還是記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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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整個劇本空間並不侷限在這個植物園，而是整座城市，而一旦踏入這座植物園開始，身上似乎就得了甚麼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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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感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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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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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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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思緒到這裡突然斷掉，腦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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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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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旁白的聲音響起，就像之前那樣，本來有點模糊的記憶瞬間就被擦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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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像是被暴力掐熄想法的感覺讓我很不好受，我手指用力掐住入場券，眼睛四處張望，尋找這她們的身影。上個劇本的結算，把那兩個小女孩歸為「獎勵」，雖然是不同劇本，但如果這一切真的是有個源頭的話，那她們或許會知道甚麼也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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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掃了一圈大廳，這裡太亂，人太多，找人比找出口還費勁，眼前突然一個侍者經過，托盤上擺著玻璃瓶。瓶口插著同樣的白花。花瓣微微顫抖，像是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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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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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感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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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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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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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隱約想起這裡的病症跟花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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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了，花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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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定裡，感染最初是無症狀，只是伴隨著會咳出花瓣，看似童話的症狀，時則只需兩到三天，體內的孢子就會擴散至全身，甚至改寫宿主，使其變成另一個物種——人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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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挺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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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理會亞曼達的聲音，而是繞過人群，走到通往側廳的過道。光線暗下來，牆面貼著溫室開放的示意圖。深處有一排白色長椅，空無一人。我試著喊了一聲。聲音壓得很低，但沒有任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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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是，上一個劇本她們也都沒有開口，或許是無法言語，那這樣即便我喊得再大聲，即便她們在，也不會有任何聲音回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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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腳步聲規律地在前方響起，我抬頭，看見兩個小女孩站在長廊盡頭。她們還穿著那件白色病服，裙擺乾淨，長髮那個懷裡抱著一隻白色小狗。短髮那個直直看著我，眼睛沒什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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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不說話，只是走過來，在我面前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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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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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我需要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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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點頭，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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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著兩個女孩在邊廳停了一會兒，等自己呼吸平穩，才重新走回人群裡，主廳的香氣更濃了。侍者在來回穿梭，端著花型甜點和小杯琥珀色的花釀酒。牆邊有新聞攝影機，一些西裝和禮服的人刻意轉開臉，不想上鏡。這些人裡有政界的熟面孔，也有商會的招牌人物。有人正在討論植物園背後的投資計畫，還有人低聲說著新型花粉療法的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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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中央走了幾步，視線掃過一排長桌。桌上擺著粉色花瓣做的餅乾，像摺疊的紙花，邊緣刷了一圈糖霜。旁邊是白酒杯，杯中浮著幾朵細小的百合人群另一側，有個人背對我，粉色洋裝的裙擺在燈光下顯得太鮮豔，像剛拆開的禮物包裝紙。她揹著個兔子造型的小水壺，短髮微卷，頭頂別著白色緞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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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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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時，剛好和我對上視線，眼睛是淡棕色，睜得圓圓的，看見我後先愣了幾秒，接著慢慢揚起一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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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洪城妃的角色卡，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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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擠開兩個還在寒暄的賓客，走到我面前，粉色裙擺擦過桌角，沾到幾片碎花瓣也沒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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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曼達的外貌......所以你是，江承傑？」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c7Rwoh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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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沒立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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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被捲進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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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她抬頭時，臉上還是帶著那種溫溫的笑，可是眼神變了，像剛打量完一盤棋局。「你有帶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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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視線掃過我身後兩個小女孩，神情沒驚訝，反倒鬆了口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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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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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也遇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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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一個劇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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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湯。」她把兔子水壺換到左手，指尖無意識地轉著水壺背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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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也是毒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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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點頭，視線落在白色長廊盡頭，「但，有一點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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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不一樣？」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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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到的……不是小女孩。」她抬起頭，眼睛看著我，「是兩個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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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跟誰同一個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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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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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恩，這名字我再熟悉不過，也是和我們一起玩TRPG的朋友，而我們這群人都是高中時期同班了三年的好友，可是，按照我跟林風吟的結局，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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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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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調味料，只夠做一碗。」她停頓了一下，眼睛沒有對焦，「他先動手，把我按在桌上，硬灌了那碗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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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盡頭有人路過，腳步聲在大理石地板上響了幾下，又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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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離開了那個夢。」她慢慢吸口氣，把掛在額前的頭髮撥到耳後，「回到現實後……再也聯繫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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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應該是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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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我，眼裡似乎帶著幾分哀傷，我沒有回答，手指輕輕按住掌心那片花瓣。它幾乎快融化了，黏在指腹，沾著一層淡紅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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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太多。」她打破沉默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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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接話，只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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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想清楚，也沒什麼用。」她慢慢抬起頭，聲音低下來，「你應該也知道，這地方……不管怎麼推演，都只剩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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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指尖輕輕摩挲那片花瓣，沒說話。她看我一眼，偏過頭，好像有點怕對視，過了幾秒，才又把視線移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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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務之急，是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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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別人，也別想前面怎麼樣。先出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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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第一批吧？」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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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下證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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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應該差不多要進去了。」她聲音很輕，像是在壓著什麼情緒不讓它溢出來，「大溫室只開放一次，裡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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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人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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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邊說邊掃了一圈人群。大廳中央擺放著小桌，桌上鋪著白布，擺著名冊和筆。要進大溫室的人要先簽名。除了政商名流，還有不少看起來一臉茫然的普通人，應該是抽到門票的「幸運兒」。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彼此討論著，表情不安。一個侍者走過來，低頭確認我們的識別證。看見我們是第一梯次，微微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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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移步到入場等候區。」

我不想再耽擱。轉身看洪城妃，她點點頭，揚了揚手裡的兔子水壺，示意可以走了。兩個小女孩默不作聲地跟上。她們走路的步子很輕，幾乎聽不到聲音。我們一起走到名冊前。那上面一排排寫著各個名字。有人簽下名字後，臉色變得很差。也有人還在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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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不簽名呢？」有個男人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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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視為放棄入場資格。」侍者的聲音很平淡，「無法再次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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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筆寫下名字：

亞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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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尖劃過的時候，指腹傳來一種細小的麻感，像是被什麼東西透過紙面看了一眼。我放下筆，退後一步。洪城妃接著寫。她簽字的手很穩，筆劃漂亮，看不出半點遲疑。最後一排簽完的人走向門口，玻璃門自動感應打開。裡面一片白光，什麼都看不清。潮濕的氣息透出來，帶著淡淡的花香，比外面濃。我深吸一口氣，喉嚨發緊。腦裡響起一聲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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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期待啊，你會先輸給花，還是輸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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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我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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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洪城妃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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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看著她，聲音壓低：「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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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頭，先踏出一步。我跟上去，感覺腳底踩過門檻那一刻，空氣變得濕重，連呼吸都慢了半拍，背後的門在我們進入後關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前方是大溫室。無數奇異的花在柔白的燈下擺動，葉片和花瓣像在低聲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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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大溫室後，光線先刺得我睜不開眼，過了幾秒，視線慢慢適應。這裡空氣潮濕，帶著一種甜得發苦的味道，像是某種熟透的花汁。四周滿是巨大的花株。葉片呈現深紫，邊緣翻卷，花瓣闊大，幾乎有半個人高。隨著氣流緩緩搖晃，花蕊深處閃動著微光，看上去像一隻在注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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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掃了一圈四周，和洪城妃對視。她沒說話，只抬手輕輕捏住鼻翼，表情顯得有些不適。腳步聲從前方傳來。走在最前頭的參觀者停下了。我聽見有人低低倒抽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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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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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花，立在透明溫控罩內，比周圍的任何植物都要高。主莖筆直粗壯，直立在中央，花瓣像白色的紗一樣一層層展開。最外面那層略顯枯黃，內層卻雪白，帶著細密的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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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往上移時，我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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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臉」，就嵌在花蕊深處。面孔幾乎和人類無異，雙眼閉著，嘴角帶著平靜的笑。它沒有睫毛，也沒有頭髮，只是平滑的皮膚和柔軟的花瓣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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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陷入短暫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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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城妃退了半步，低聲問：

「……這是人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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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回答。喉嚨有點乾，視線黏在那張臉上。忽然，那雙閉著的眼緩緩睜開。眼珠濁白，沒有瞳孔，只是空洞地轉動，它抬起視線，正對上我。我覺得指尖一瞬間發麻，腳底浮起一股冰涼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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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看向其他遊客。他們還在看著四周的展示，有人在拍照，有人在讀介紹板。沒人注意到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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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洪城妃也楞了一下，腳步向後退了幾步，撞到身後的男人，她轉過頭道歉後，快步跑來我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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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曼達理智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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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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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失敗，扣1D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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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D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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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亞曼達扣除兩點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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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理智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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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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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成功，不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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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看到了吧？」我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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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城妃輕輕點頭，沒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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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東西沒有追著動，只是又慢慢轉了回去，回到和其他花一樣的「靜止狀態」，不久後，廣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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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各位貴賓的蒞臨，春百合植物園開幕派對即將進入尾聲。請各位移步回主廳，我們將贈送一份來自植物園的紀念禮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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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隨著人群回到主廳。桌上已經擺好了每人一份小包裝，白紙包紮成花型，裡面是小撮種子。我拆開看了眼，裡面是數粒棕色細長的種子，貼著一張小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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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春百合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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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名稱為乙女百合，原產日本，屬於瀕臨絕種的花卉。發芽週期極長，栽培困難。曾有實例栽培六年才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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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對最後一個流程，是全體來賓在入口的留影牆前合照，我和洪城妃站在人群邊緣，沒移動到鏡頭前，侍者把一份印著感謝字樣的信封遞到我手上，還附了一束小型的乾燥花，我看著那束花，沒伸手去接，最後還是讓它留在禮品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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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夜風比想像中冷。走出玻璃門的瞬間，胸口鬆了下來，像是剛從一間缺氧的房間離開。我轉頭看洪城妃，她低著頭在檢視那包種子。兩個小女孩依舊跟在身後，神情空白，影子在地面被路燈拉得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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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去嗎？」洪城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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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回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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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向前方，沒有街道，也沒有家戶的燈光，只有一片看不見邊界的白霧，沿著地平線漫開，深處隱約能看見幾棟模糊的黑色建築，像是廢墟。回過頭，門早已無聲關上。玻璃表面霧化，什麼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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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賓客也早已消失不見，甚至連一點氣息都沒殘留下來，我走到邊緣，蹲下，伸手捏了一撮地上的碎石。冰涼，黏著一層濕氣，像剛從水裡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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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裏果然只是開場而已，現在劇本才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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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我的喉嚨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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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什麼薄的東西從氣管深處浮上來。我下意識捂住嘴，退了半步，洪城妃也皺了下眉，抬手碰了碰唇角。我低頭看見，掌心裡躺著一片濕軟的白色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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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和我視線對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也沒有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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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症，開始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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