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札記：烏鴉與響尾蛇 - 09

踏入屋子後，撲鼻而來的是新房子的氣味，有些刺鼻，卻讓人有種新鮮感。

烏鴉平靜地跟隨其後，望著阿炎將行李箱往裡面放，經過一張寬敞舒適的沙發，冰涼高級的大理石磁磚，在客廳後方是敞開式的日式和室，墊高的木板配上整齊的書櫃，畫面乾淨俐落。

往最內側移動，便能進入廚房，那是適合兩人做事的空間，狹小細長，但對只有阿炎一人獨居來說，綽綽有餘。

廚房旁邊就是通往二樓的階梯，同樣是冰涼的磁磚，沒有扶手。

烏鴉站在門口，簡潔的設計讓房間一覽無疑。

「找個位置坐吧。」

阿炎把行李放在樓梯上，對烏鴉溫和的笑道。

她安靜的移向沙發，在她坐下的同時，阿炎也走了過來，坐在她身側。

「距離上次見面……好像很久了。」阿炎有些緊張的說著，「我一直想找妳，但妳……很難找，可能工作忙吧。」

烏鴉望著他有些緊張的模樣，嘴角微微放鬆，「我前陣子都在國外。」她如實的回答，阿炎則是露出恍然的眼神，放鬆地說道：

「原來如此……」

「你想跟我聊什麼？」

「嗯？」

「你說你想跟我聊聊。」烏鴉心平氣和地說道，眼神變得沉著，「你想聊什麼？」

聞言，阿炎不自覺地開始把玩手指，那是更加緊張的模樣，在烏鴉面前，阿炎不再是個身經百戰的殺手，而是一個平凡的年輕人。

過了半晌，阿炎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做了一次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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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妳為什麼選擇踏入這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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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於烏鴉而言，是從來沒有人問過的話語。

她感到詫異，美麗的眼眸愣住，而提出問題的阿炎，則是面有難色地看向她，露出尷尬的微笑。

「這問題太直白了，對吧……抱歉，當我沒問好了。」阿炎緊張的說道，發出乾笑，並搓揉大腿的褲子，「妳要喝水嗎？我去幫妳倒一杯……」

烏鴉稍微傾身，拉住阿炎的手臂，阻止他起身，兩人的距離再次拉近了一些。

她微微低著頭，低沉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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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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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阿炎徹底愣住了。

原本即將吞沒他的緊張感，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震驚與不解。

「……什麼？」他脫口而出。

烏鴉仰起頭，那雙混濁的雙眸微微閃爍，她再次沉靜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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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對家人的愛，所以我踏進這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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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阿炎的腦中浮現烏鴉的身世背景。

她出生在殺手界最赫赫有名的家族──戴，父親是聞風喪膽的骷髏，母親是惡名昭彰的蜘蛛，兩位都是業界最頂尖的殺手。底下還培育出許多有名氣的殺手，在業界闖盪，可說是張文衡最覬覦的對象。

但為什麼，烏鴉會是因為愛他們，而選擇做殺手？

不合理。

殺手的孩子，不是應該痛恨父母做殺手嗎？

「我的父母不希望我跟他們一樣。」

突然，烏鴉的細緻嗓音打斷了阿炎的思緒，道出真正的解答。

「但自從我出生開始，我就一直遇到危險，業界的競爭對手不斷想辦法要把我抹殺。」烏鴉沉靜地說道，眼眸轉而凝重，「父親母親帶我逃亡，我在七歲以前，輾轉流浪到十幾個國家生活，就是為了躲避這些追殺。」

阿炎震驚地看著她，靜靜的聆聽。

「父親跟母親，即使遭遇這麼多危險，他們還是堅持不要讓我走進這一行。」烏鴉說著，「他們想要我過上正常的生活。因為他們知道，待在這裡，我不可能得到幸福。」

接著，烏鴉的話鋒一轉，「但對我來說的幸福──就是我，跟父親、母親，三個人能一同快樂的生活。我不要只有自己獨善其身。」

她抬起眼看著阿炎，雙眼流露深層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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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只是父母守護我──我也想要保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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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炎的情緒產生波動，眼前的漆黑烏鴉，包覆在羽翼之下的是她溫暖堅強的內心。

那是世界上最單純、最善良也最感動的情感──對家人的愛。

那一刻，阿炎的脈搏加速，對烏鴉的仰慕漸漸變成愛戀。

──我也想像她一樣。

阿炎忍不住心想。

──擁有活下去的意義。

＃

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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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斷這場對話的，是粗魯的敲門聲。

從聲響聽來，似乎是用鐵製品直接砸在門上。阿炎警覺地站起身，烏鴉同樣換上工作模式。

他走向門口，低聲問道，「哪位？」

門的另一端靜默了一會，接著粗聲大吼，「開門啦！你老闆找你！問這麼多幹嘛啊？」

直覺反應，絕對不是好事。

阿炎看向烏鴉，她讀懂眼神以後，走向廚房後方，門口視線的死角。

接著，阿炎將門打開，「唉唷威呀，搞什麼飛機啊？動作這麼慢是娘砲嗎？」門外的人直接粗魯的把門踢開，還低級的大喊。

只見，圍繞在阿炎家門前的，是一群身穿俗氣衣裝，手持棍棒又臉歪嘴斜的混混，有些人嘴上叼菸，有些人口嚼穢物。

「走啦走啦，上車！」

走在最前方，同時也是把門踹開的男子──他身形纖瘦，不高，但嗓門最大，似乎是發號施令的人。

當他此話一落，阿炎立刻被兩位男子架住，腹部連續遭到兩次重擊。

「嗚！」阿炎吃痛得咬牙，整個人被迫往外拖，雙腿無力。

門無情的蓋上，外頭傳來引擎聲，接著，車子呼嘯而過，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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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靜默的從廚房踏出，她冷眼觀看整場畫面，沒有出手。

因為她深知──

阿炎是故意被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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