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食鯨吞 - 第七章

人是走了，但宋繼瀾不敢掉以輕心，依舊留在店裡。

他不能直接回家，那倆金毛這次失手了，為了亡羊補牢，很可能已經繞到他家樓下蹲守。

大頭哥的家也不能去，他們兩家在同條街，萬一在路上被金毛堵到，那可就麻煩了。

眼下的話……這裡姑且安全，剛剛他故意拋出趙泰富的名字，那倆蠢貨短時間內肯定不敢折回來，否則豈不是自投羅網。

宋繼瀾想了想，先向文具店老闆求救，說是懷疑自己被壞人盯上了，能不能借他電話，讓他聯絡家人來接。

他順利借到了電話，第一個就撥了徐沿安的手機，沒想到竟然關機了。

這很不對勁，為了讓弟弟隨時能找到他，徐沿安從不關機的。

他蹙起眉，強壓下心頭的不安，在哥哥的語音信箱留言，說自己目前被困在文具店裡，請他盡快過來。

接著又打給大頭哥，但他沒接電話，宋繼瀾只好同樣先留了言，乖乖待在店裡等待。

※※※

等大頭和林賜賓匆匆趕到，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了。

宋繼瀾看到來的是他們，並沒有放鬆下來，心中反而警鈴大響。

徐沿安一定出事了，不然怎麼會聯繫不上人，還讓朋友來接他。

「我哥哥怎麼了？」宋繼瀾劈頭就問，聲音因急切顯得有些緊繃，表情也沉了下來。

大頭摸了摸宋繼瀾的頭，安撫道：「場子那邊出了點紕漏，你哥進警局了，我們現在要去找人，看怎麼把他撈出來。但是，現在你家跟我家都不安全，等等我們先把你送去阿賓家，你就在那邊乖乖待著，等我們消息。」

「我也要去。」

像是早已料到他會這樣說，大頭和林賜賓對看一眼，沒人開口。

兩人正猶豫著怎麼說，才能讓他打消念頭，宋繼瀾卻又堅定地說：「我也要去！」這次宣告的音量明顯大了一些，態度也更強硬。

林賜賓沉吟片刻，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好吧。」

又看向大頭，見他臉上寫滿不贊同，林賜賓勸道：「帶著他也好，不然等我們一走，他又自己偷偷跑出門，那才更麻煩。」

大頭搔了搔頭，想想也是啊，腿長在他身上，想溜就溜了，到時他們去哪找人？於是嘆了口氣，也不再反對了。

三人就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朝市場方向而去。

※※※

老杜的魚貨專供早市，通常中午就收攤了，而現在都傍晚了，人肯定已經不在攤上了。

但除了這裡，他們也不知道還能上哪兒找人，只好過來碰碰運氣。

這市場沿路兩旁都是破舊的兩、三層樓透天厝，有些就在自家門口做點小生意，有些則是把那位置當成攤位租出去。

他們也不知道老杜的魚攤到底是自家的，還是租來的，想著即使真不住這兒，好歹也能跟屋主打聽聯絡方式。

相較於早市的熙來攘往、人聲嘈雜，在這時刻，路上顯得異常冷清，就連行人都沒幾個。

林賜賓帶路走在前頭，畢竟三人裡只有他見過老杜，知道位置。

他在那魚攤前停下腳步，鐵捲門果然已經拉下了。

大頭壓低聲音問：「這人真的可靠嗎？」

林賜賓搖了搖頭，語帶無奈：「我也不知道，但既然是安哥交代的，我們也只能試試看了。」

宋繼瀾才不管那麼多，毫不猶豫就按下了門鈴。

他們三人在車上已經交換過兩邊的狀況，推斷出是曹三指在背後搞事，他心急得很，反正他今天是想盡辦法，也要找到人救他哥。

幾秒後，對講機傳來男聲：「找誰？」低沉又渾厚的嗓音透過機器，雖然有些失真，但仍然能聽得出這人頗有威嚴。

林賜賓趕緊湊上去說：「上次偷魚的小子，要找老杜還錢。」

那頭傳來笑聲，沒接這話，接著只聽見喀噹一聲，專供自宅出入用的那道鐵門就應聲打開了。

三人趕緊上樓，老杜果然已經在二樓的樓梯口等著了，招呼他們進去。

一進門就是客廳了，室內陳設走的是溫馨風格，沙發上還有摺好的毛毯，看不出一絲江湖氣息，牆上甚至還掛了幾幅畫作。

老杜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有話直說。」

大頭整個下午時間，都到處在找人打聽，場子裡總算有人憋不住，對他偷偷透了口風。

那人說，今天出了大事，但奇怪的是，三哥那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還對他們下了封口令，不准傳到外面去。

「杜哥，我那叫徐沿安的兄弟被條子帶走了，說是在場子裡賣毒。」

大頭深吸了一口氣，壓住焦躁：「我敢保證，他絕對沒有沾那些東西，聽說您能幫忙，我們過來，也是想請教您，看看這事能怎麼處理。」

老杜聽了沒答腔，只是點了根菸，悠悠地抽了兩口，在煙霧繚繞中笑著反問：「曹三指的場子平日打點得滴水不漏，突然出了這種事……他到現在還沒有動作，你說，這件事誰出手的可能性比較大？」

「那怎麼辦啊？」林賜賓比大頭小幾歲，也比較沉不住氣，想通了其中的關節，氣得一拳頭捶在桌上，憤慨怒罵：「我就知道有鬼！」

「別急啊，我話還沒說完呢。」老杜彈了彈菸灰，「我的確是能幫忙把人撈出來，但是……徐沿安又能給我什麼好處？」

宋繼瀾聞言，雙眼微微一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這個人。

他哥當年為了保住他，把自身當成籌碼，賣給了曹三指，如今這個叫老杜的也要談條件，會不會到了最後，他哥只是落入另一個曹三指手中？

沒人答話，老杜自顧自接著說，「幫忙撈人可以，但我總也要有點好處不是？我嘛，要求也很簡單，徐沿安必須脫離老三，來幫我做事。」

大頭和林賜賓對視一眼，沉默不語。

誰知道這個半路殺出的老杜什麼來頭，萬一是個比三哥更狠的角色，那他們這苦命的哥兒們……未來還有活路可走嗎？

在一片沉默中，宋繼瀾忽然開口，聲音那麼冷，「我哥不能賣給你，作為交換條件，我賣你。」

「你？」老杜捻熄了菸，嗤笑一聲。

毛都沒長齊的的小破孩，竟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詞。

「對，我，還沒成年，做某些事很方便吧？以後可以給你賣命的時間也比我哥更長。」

宋繼瀾不把他的輕蔑當一回事，像是恨極了似的，咬牙切齒地補了一句：「但是，你得幫我哥脫離曹三指那個畜生，讓他自由。從今以後，包括你在內，也不能用任何理由控制他。」

那簡直像是從他心口剜下來的一塊爛肉，他苦忍經年，不敢想不敢碰。

如果能以他自身作為代價，換回他哥的自由，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老杜歛起笑意，饒富興味地摸著下巴，直直盯著他。

他雖然注視著宋繼瀾，卻又不像真正在看他，反而像是透過他，看見了另一個人。

多懷念啊，曾經也有個人，同樣不知天高地厚，義無反顧地為他赴湯蹈火。

往事想多了都是痛，老杜揉了揉眉心，語氣淡了些：「真不明白你們一個兩個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我好歹也是個做正經生意的，我說幫我做事，是讓徐沿安以後來我這裡賣魚！」

話說到這裡，老杜站起身，揮了揮手送客，「行了，我管你們接不接受，都滾回去等消息吧！兩、三天內，保證能讓他回家，到時候讓徐沿安自己來跟我談。」

※※※

老杜果真一諾千金，三天後，徐沿安總算被放了出來。

死咬他是藥頭的那個矮子，是場子裡的約聘清潔工，一直到昨天，供詞都還是指向徐沿安唆使他販毒，甚至提供了貨源。

不料到了今早，那人卻突然翻盤，承認是因為缺錢，才鋌而走險，同時也供出了真正的上游，警方也隨即展開追查。

而那上游，正好是三哥的死對頭。

徐沿安懂了，不管怎麼樣，那人都會供出這個上游，差別只在於，徐沿安要不要接受曹三指的條件。

接受，三哥就把他弄出來；拒絕，三哥就讓他和那人一起死。

無論如何，三哥都沒有損失，還能把對方販毒命脈給掐了，待時機成熟，再自己吞下這塊餅。

只是事態發展得太快，來不及走到那一步，就殺出老杜這個程咬金。

整起事件裡，最火大的人就是趙泰富了。他還以為這次真能逮住徐沿安，順道把他背後的曹三指給一併除了，沒想到又是一場空。

徐沿安從局裡踏出去時，趙泰富那副陰狠磨著牙的模樣，連底下的人看了都心驚。

大頭來接他，一看到人，就先皺起了眉，那狼狽的樣子，可想而知，待在裡頭這些天肯定不會太好過。

徐沿安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滿臉掩不住的倦意，但他劈頭第一句話還是問：「我弟沒事吧？」

饒是大頭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事。就是那天放學時被三哥的人給盯上了，孩子挺聰明的，自己把人給甩開了。這幾天都請假，讓他先住在阿賓家裡，比較安全。」

徐沿安點點頭，終於放心了，「走吧，先過去老杜那邊。」

一到市場，老杜正忙著收攤，見人來了，也沒浪費時間跟他們客套，直接一邊吆喝，一邊把活推過來，讓兩人幫忙幹活。

等收得差不多了，老杜才招呼他們上樓談正事。

※※※

老杜忙了一上午，渾身都是一股魚腥味，把他倆丟在客廳，就自顧自去沖澡了。

大頭趁這空檔，把這幾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

徐沿安聽完，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低聲吐出一句：「你說，我弟怎麼能這麼傻啊。」

他當年拚了命想護住宋繼瀾，才踏上這條路。沒想到幾年過去，宋繼瀾為了救他，竟也敢以身犯險，年紀甚至還比當時的他更小。

真傻，傻得讓人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弟弟的疼，已經疼進骨子裡了。

但也是單方面的。

卻沒想到，宋繼瀾回報他的，或許比他給過的更多。

大頭哪答得上來，在他看來，兄弟倆都傻，難怪會是一家人。

他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徐沿安又繼續入戲起來，眼眶泛紅：「哎，我得趕快把這事解決了，去接我弟，他在外面待著，一定很害怕。」

大頭憋了半天，看他這副死樣子，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神經病吧你！」

也不知是不是他倆鬧出的動靜太大，原本那道一直緊閉的房門忽然開了。

一張好奇的臉從門後探出頭來，頭髮亂糟糟的，看起來像是剛睡醒。

那人眼也不眨地看著他們好久，終於反應過來，朝著浴室驚呼：「弟弟！家裡有人！」

浴室裡的水聲停了，緊接著老杜的聲音傳出來，語氣聽來無奈，卻又意外地溫柔：「那是我的客人，你乖乖回房間去待著。」

沒多久，浴室門開了，老杜打著赤膊，只穿著一條短褲，邊擦頭髮邊進了房，彎下腰低聲說著什麼，像是在哄人。

等把人安撫好了，他才從房裡出來，並順手把門帶上。

他在沙發坐下，對上兩張困惑的臉，語氣不鹹不淡地解釋：「那是我哥，腦子……跟一般人不太一樣。」

徐沿安和大頭互看一眼，識相地沒再多問，只是輕輕地喔了一聲。

「言歸正傳。」老杜點了根菸，懶洋洋地抽了起來，「你被誣陷賣藥的事，是誰幹的、目的是啥，你肯定心裡有數。我這次是把你給撈出來了，但下次還要不要撈……那就難說了。」

他這話像是篤定徐沿安還會再出事，把大頭給聽急了：「杜哥，你都把人撈出來了，要不乾脆好人幫到底，讓我兄弟從曹三指那邊退了行不行？」

「誰跟你說我是好人了？」老杜嗤笑一聲，像是聽了什麼荒謬的笑話：「你想脫離那陰險東西，先問問自己有多少覺悟。如果他以後再拿你弟來要脅你呢？你能怎麼辦？」

徐沿安答不上來，只是默默攥緊了拳頭。

他當然知道，不走，就是一輩子都被三哥給困住，但執意脫身，也可能會把宋繼瀾置於危險中。

三哥設下這個局，就是在逼他做決定。

徐沿安不畏生死，但如果他不在了，還有誰，能像他這樣護著宋繼瀾？

老杜說的沒錯，三哥這次本來就有意拿宋繼瀾來當籌碼，只是孩子聰明溜了，誰都不能保證，未來不會再發生相同的事。

但到了下一次，他們兄弟倆還能這麼好運嗎？

更讓徐沿安擔心的是，即使他順了三哥的意，去做那些勾當，會不會到頭來，也只能護得了宋繼瀾一時，護不了一世。

他賭不起，也不可能拿他弟的安危來賭。

老杜看他那樣，呵了一聲，朝關著的那扇房門揚了揚下巴：「你剛也看到我哥了，以前也跟你一樣……現在人都變成傻子了。當年我救不了他，現在我幫你，也不過是補償心理。當然，你愛信不信，都取決於你自己。」

他把菸頭給捻了，接著又說：「我能幫你把那筆爛債搞定，條件就是幫我賣魚，沒了。怎麼樣，敢不敢為了你和你弟的人生賭一次？」

徐沿安皺起眉頭，可能嗎？

畢竟在他的生命中，所有人都為自己的追求付出巨大的代價，包括他。

有些時候，人甚至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卻有個人告訴他，你有選擇，而那人的條件，甚至連代價都稱不上。

他沉吟半晌，內心悄然有了答案。

徐沿安鬆開了那始終緊攥著的拳頭，掌心濕濡一片，他這才發現自己滿手都是冷汗。

「……行吧。」他說，聲音那麼輕，「雖然賣魚的事我不懂，但如果你給我機會，我願意學。只是，你得花點時間教我。」

大頭用力捶了他的背一記，鼻頭一酸，把頭轉向另一邊，偷偷揩掉眼角的淚。

老杜笑了，那笑容耐人尋味：「你那麼護著你弟，我看你自己都搞不清楚養了什麼玩意兒。別以為自己養的是隻小羊，哪天長成一頭狼，反咬你一口都不知道。」

徐沿安沒接話，在他眼裡，宋繼瀾哪裡都好，他這個弟弟，他怎麼看就怎麼稀罕。

大頭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現在總算回過神來，也不忘問起正事：「杜哥，你說的那筆爛債，具體要怎麼搞定？」

老杜起身倒了杯酒，又朝兩人晃了晃酒杯，見他倆都搖頭，就自顧自一口乾了。

一杯酒下肚，他才不疾不徐地說：「首先當然是錢得到位，你那點債還剩多少？我替你一次清了。」

他頓了一下，搓了搓空酒杯，又漫不經心地說：「想必你們也很清楚，曹三指那種人，不是還錢就能打發的。幸好，他欠過我一次，不然他就不叫曹三指，而是曹斷手了，我出面的話，他不敢不放人。」

老杜說到這裡，像是回想到什麼，眼神變得陰冷，「但是，放人歸放人，轉頭再搞點小動作，那是他的老路數了。這點你們得先做好心理準備，別跟他硬碰硬。」

徐沿安聽懂他話中的深意了，放人和放過從來都是兩碼子事。

「如果把我弟送出去，會不會比較安全？」他憂心地問。

這些年來，他也不是沒想過，乾脆就把宋繼瀾送出國。但一來，他年紀還太小，二來……徐沿安自己也放不下啊。

「送出去？」老杜挑了挑眉，「那你也得先看他願不願意滾啊。」

他是真服了這對兄弟，兩個都是一副可以為對方擋死的樣子，就是誰都沒想過好好問彼此一句，想怎麼樣一起活下去。

氣氛一下就沉了下來。

大頭見狀，深怕好好一樁美事又給談崩了，連忙跳出來打圓場：「行了行了，關關難過關關過！再說了，有什麼事，兄弟們都在。」

他拍了拍徐沿安的肩，又朝老杜做了個拱手的手勢：「杜哥，這事就靠你了，萬事拜託。」

※※※

老杜讓徐沿安隔天凌晨兩點過來，直接上工。

反正曹三指那邊麼，現在也沒必要再回去了。老杜把他弄進去的人給撈出來，不僅讓他失了面子，更是在明確的宣示，這人現在就是老杜罩的，誰敢動他，就是在打老杜的臉。

接下來，老三自然會派人過來談，人都跑了，再怎麼樣，至少也得把那筆錢討回去。

眼下他們這邊不急著做下一步動作，等曹三指那邊有動作，再接招就是了。

徐沿安和大頭一離開老杜家，就心急火燎地直奔林賜賓家。

林賜賓家住在舊公寓的五樓，沒有電梯，徐沿安急到用跑的，一口氣衝了上去。

門早就大開等著了。

徐沿安滿頭亂髮，氣都還沒喘勻，才剛站穩腳步，他弟就撲了上來，像從前那些日子一樣。

「哥哥，太慢了。」宋繼瀾把頭埋進他懷裡，聲音有些悶，還帶著委屈的撒嬌。

彼時的宋繼瀾，個頭還只到他腿邊，如今已經高得能把臉埋進他的胸口。

那好像也不過是一晃眼的事。

不變的是，他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流露一點小孩的任性。

大頭這才慢悠悠地踱上樓來，看到兄弟倆已經迫不及待抱成一團，忍不住調侃：「嚯，在別人家門口演兄弟版《意難忘》啊？」

徐沿安沒搭理他，他自討沒趣地進屋了，邊走還邊嚷著：「阿賓！幫我倒水，渴死我了。」

「……抱歉，這次讓你擔心了。」徐沿安低聲說，揉了揉宋繼瀾的頭髮。

「我不怕。」宋繼瀾抬起頭，語氣雖淡，眼神卻是不容懷疑的執拗，「多久我都等。所以哥哥，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要一起回家的。」

徐沿安喉結動了動，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攫住了。

宋繼瀾的眼神太灼人，有那麼一瞬，他幾乎想撇開視線，但最終還是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後頸，一如以往。

「……好。」他喉頭發緊，嗓子有點啞，「我們回家。」

那天回家的路上，他弟一直攥著他的手腕不放。

宋繼瀾的手掌，甚至還沒長成男人的大小，卻用盡了全力，像是怕他一鬆手，他哥就會再次消失。

力道緊得幾乎要勒疼了，毫無掙扎的空間。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sYmnmARKY

但徐沿安卻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任由他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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