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钥 - 破冰真相

“林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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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声音轻柔得像窗外的风雪，毫不具备任何威胁性，却能穿透骨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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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苏映兰告诉过你，你母亲是个‘妓女’时的语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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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身体一震，头埋得更低。他的嘴唇颤动，却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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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救了你。”女审讯官继续，“她给你家，给你姓氏，让你不用在下城区像野狗一样被人追着打。她是你命运的‘恩人’。你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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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微微抬头，喃喃说：“她说，如果我敢告诉别人——我也会和我妈一样，在牢里被‘冻成一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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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我妈是‘烬光之耻’。”

“她说，她是替监察署处理了‘遗留问题’。”

“她说……‘苏烈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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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审讯官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串混乱的字句中，那个名字就像一颗禁忌符文，被林泽缓慢而坚决地吐出。苏烈——她曾将那名字锁进心底最深处，如今却在这间审讯室里被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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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顿时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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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不再是纯粹的白，而是一种微妙的冷蓝色，像极了冰层裂纹中的光芒，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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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告诉你苏烈的事？”

她的声音收紧，语调如冰面破裂前的裂缝，警觉而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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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望着她，像是终于认出了某种血缘般的共鸣，“你……也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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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问题。”

她靠近一步，双手按上金属桌面，目光冷锐如刃，“是谁提起苏烈的？他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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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让我问。她说，‘那人本不该存在’。”林泽的声音低哑，“但我记得，她骂他是——‘那条不肯跪下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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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审讯官缓缓收回双手，转身走向窗前。长窗未掩，风雪如碎瓷打在玻璃上，映出她笔挺的背影。她握紧窗沿的手指泛白，沉默了许久，终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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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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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或者，太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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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的声音仿佛被冷蓝色的光吞噬，带着一种被恐惧长期侵蚀后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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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审讯官背对着他，肩胛在制服下绷紧成弓弦。那句“那条不肯跪下的狗”在她脑中反复回响，每一次都割裂出那个男人——苏烈——挺直脊梁却倒在血泊中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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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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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寒风。她没有回到座位，而是两步跨到审讯桌前，双手“砰”地一声拍在桌上，身体前倾，阴影将林泽笼罩。那双酷似苏慕晴、却更锋利的寒冰眼眸死死钉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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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跪下的狗’，他叫苏烈。”

她一字一顿，声音低得像冰锥凿进岩石。

“他是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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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像被无形重锤击中，身体剧烈一颤，随即更紧地缩向椅背，瞳孔因极致惊骇而急剧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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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我有话要和你说。”

李仁敲门走入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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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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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停审讯，我要确认一件事。”

他目光转向林泽，声音平稳却不可违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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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你的亲生母亲……是叫刘羽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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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时间凝滞了半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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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神如惊恐的野兽，随即迅速低垂，似乎想将整个脸藏进胸膛。他的喉结剧烈起伏，却发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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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李仁并不威严，却带着一股沉沉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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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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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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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威尔东部某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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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身披深紫绣金礼袍的女人正独自饮茶。她的面庞不再年轻，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肃穆气质。眉心那颗朱砂痣如钉般沉稳，将旧王朝的威严钉入这苍白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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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中藏着浓重的岁月之影——那不是衰老，而是由背叛、流血与牺牲洗过的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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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风雪未歇。窗外碎瓷般的雪片，正如她脑海里那些不肯消散的旧名，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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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一串已被遗忘、却正在苏醒的真相。

茶饮完毕，女人缓缓站起，女仆们齐排于邵阳殿外。她一袭深紫锦袍，云纹金线绕颈垂肩，眉心嵌着一点朱砂，步伐轻缓，却沉得过一整座朝堂。

她不急不慢地走出邵阳殿，每一步，皆有宫人低头屏息。御道两旁的香炉袅袅升起百花之气，似要掩盖这宫墙里的沉沉旧血。

她身后，两排女侍如影随形。

皇太后步履不疾不徐，然而她未曾说话，众人已先伏地三尺。

“母后，近来可好啊？”

逸晨不紧不慢地走向太后。与其不同的是，他身边并无随从——这是他亲手定下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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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废除了皇室特权，不再许宫人侍奉、不再允朝会礼仪为尊。太后虽仍居邵阳殿，但宫廷早已不是权力的源头，而成为一个时代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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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抬眸望着他，唇边浮起一丝看不清是讽刺还是叹息的微笑，“你还是习惯这样独自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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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晨站定，负手而立，目光清澈如锋刃般直视着母亲，“王不需要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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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轻声却坚定地开口，仿佛向母亲，亦向整个旧时代宣读那份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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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世上，权力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承担。皇室不该再依赖血脉为高，不该再高居神坛，接受万民跪拜，却从不回望他们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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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垂下目光，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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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晨缓步走至窗前，指尖轻抚着那早已褪色的雕漆窗棂。他的声音如风般低缓，却每个字都刻进邵阳殿的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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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信奉的，不是神权、君权，亦非民粹的短视浮梦。我信‘烬光思想主义’——以牺牲换真光，以废墟建秩序，以孤独守护理想。一个真正的国家，不该建立在权贵的欢愉上，而应奠基于燃烧殆尽的意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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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身望着太后，眼神中无悔亦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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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后悔。哪怕此举废宗室，绝血脉，毁千年礼制，王亦不悔——我生而为火，便当焚尽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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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阳殿，沉默如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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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没有立刻回应王的话，而是缓缓抬眼，视线落在他那身简朴无纹的黑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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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着龙纹，不纳内廷，不置中宫。”她语调温柔，字句却锋利如刃，“你倒真像个...布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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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顿片刻，太后微微转身，望向窗外园中的枯枝残叶：“你父皇在时，讲的是家天下、祖宗法。如今你说什么——烬光思想？废宗庙、灭礼制，你要做的，不是王，而是……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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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头望向逸晨，眼里浮起一层未说尽的旧怨与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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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在重塑天下。”太后语气陡冷，“可在哀家眼里，你不过是在烧光你祖宗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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